日月明空,弘治暗争一五六(1 / 2)
良久,他突然翻身坐起,扬声高叫:
“左右何在?”
立时,便有一个花郎卫应声而入,向他躬身行礼之后谨问有何吩咐?
他张口,半晌又沉默,好一会儿才轻道:
“更衣。”
花郎卫有些疑惑,但还是很快地去捧了广袖大冠来,他坐在榻上,怔怔地看了那衣裳一眼,却摇头道:
“不合适,轻便些的,素气……不……”
他说了一半,那花郎卫刚应声转身而去,却又被他叫住道:
“那身蓝的猎袍便好。”
花郎卫下意识地应了,转身去从柜中捧出一身簇新的重蓝色织金绣云纹箭袖猎袍,然后下意识抬头看看柜边窗外的月光,想了想,转身回来,奉上衣装,便动手帮他更衣。
“不必,放下罢。”
金春秋却摇头,缓缓否决。
那花郎卫只得应声称是。
门吱呀一声阖上了,金春秋注视着那放在榻边的蓝色箭袖,好一会儿才轻轻吐口气,伸手,来来回回地慢慢抚摸着,仿佛在抚摸着什么柔软易碎的东西。
好一会儿,他长叹口气,闭了闭眼,缓缓解开衣扣,慢慢地,更衣。
……
片刻之后。
猎宫后花园中。
他孤身一人,独自走在花间小径上,时不时地停下来,看着左右,发一阵呆,再复走上一阵,然后继续走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向哪里,就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一处可以让他停留的地方——一座小小的花亭。
伫足半刻,便很快走上前,徐徐坐下,感受着阵阵寒风抚过面颊,然后缓缓睁开眼。脸上一片平静。
“若是有一杯酒……那便是最好的了。”
淡淡一笑中,他垂下头,喃喃自语。却在下一秒,被送至面前的一杯酒,一只纤纤玉手,给着实地惊了一跳,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长剑。
“陛下不是要一杯酒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他抬头,愕然看着面前那个正对着自己淡淡微笑的女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一会儿,他才倏然起身,俯看了一眼这个小小的女子,然后急急垂首行礼:
“原来是皇后娘娘。”
一身红装的媚娘捧着酒杯含笑一礼,然后继续将那酒杯送到他面前:
“陛下不是要一杯酒么?”
金春秋抬头,迟疑地看着媚娘,好一会儿小心地从她手中接过酒杯,有些迟疑地看着她:
“娘娘……深夜至此……不知有何要事?”
“这话,却实在应该是本宫来问。”
媚娘淡淡一笑,伸手从一侧玉如端着的银盘之中,端过另外一杯酒,向着金春秋一敬,一笑,一饮而净。
金春秋见状,也急忙一饮而净,一侧持壶的清和,立时急急上前斟满。
“此处本是猎宫后殿范围所在,近日为大祭,本宫也因主上旨意而于此处,带领宫中诸乐调教舞艺。这后花园开阔,又兼之多少有些遮挡不至过寒,所以选了此地。却不知陛下是为何走到这里?一路上,难道就没有卫士阻拦?”
媚娘含笑,伸手做个请势,二人便行至一侧,早有明和与其他几侍添炭燃起的暖几边坐下,看着诸侍兴起风雪帐,一挡其寒。
金春秋局促一笑,垂首道:
“说来惭愧,孤因夜色如酒难寐,这才出来小行,却是没有什么人拦着。”
“看来治郎对陛下,真的是一点儿也不防备呢。”媚娘扬眉,意外笑道。
“治……郎?”
金春秋看了媚娘一眼,目光有些探询之意。
媚娘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将些不该说出口的出了口,于是不免腼腆一笑,然后道:
“真是……平素无礼惯了……”
“无妨无妨,孤觉得……这样……
……很是好。”
金春秋淡淡一笑,眉目平敛。
一时间,二人无言。只有远处一两点烛光,闪烁不定。似是在等待着那夜游之人早时归来一般。
壶空,壶满,壶复空。
媚娘看了一眼面无改色的金春秋,不由笑道:
“国主果然好酒量。”
金春秋抬眼,目光微有些茫地看了媚娘一眼,复归清醒,摇头,好一会儿才笑道:
“娘娘过誉。”
媚娘一笑,也复不语。
好一会儿金春秋才抬头叹道:
“果然,大唐皇帝身边人,非同一般。”
媚娘一怔却看着他:
“国主此言何意?”
金春秋扬眉,淡淡一笑,倏然一掌伸出猛击桌面,接着人影一晃,再定睛看时,人掠过了几丛花树,惊起一条黑影来,双双立于庭中,两相对峙。
媚娘一扬眉,却不复问,只是看着两条同样高挑的身影对峙着,突然淡淡一笑,徐徐起身,微拢流云帛,漫步亭边含笑道:
“果然金国主非比寻常,德奖师傅身为我大唐第一高手,其轻身功夫早已非常人可能察。这等情状之下,国主尚能点破他行迹出来……好。”
金春秋负手而立,看着面前一派渊停岳峙气度的李德奖,不由放声长笑道:
“如此说来,孤实在是该欢喜的……万不曾想到,这位停留于此的,竟然是人称海内第一剑的逍遥剑李德奖……好!好!好!”
他连说三声好之后,已是一派淡然之态:
“身为海内第一剑,大唐皇帝驾前第一卫,今日李统领如此雅兴,竟肯月下相会,孤也想一试锋芒了!”
言毕,便敛息错步,欲行动脚。李德奖更不多言,只是一句承让,便移步动势。
“二位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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