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旁观者(一)（1 / 2）

山头星的笨人很少，这是余哲的第一印象。他到山头星不到一周，从不同渠道了解到的信息已能做出基本的判断。这里有自由开放的教育体系，层级分明，传承自联合技术公司教育集团。

李庄很重视教育集团，花钱部门教育集团在大集体内部的地位很高，在九十九人联席会议拥有三个席位，历任总裁和副总裁都是杰出的教育学家和知名学者。[]

李庄极度厌恶愚民教育，威森纪念馆教育集团洞窟的资料和场景充分说明了他的偏好。教育是发展的基础，联合技术公司的教育体系无疑是成功的，为公司的可持续发展注入了充足的能量。跟磕磕碰碰的前二十年相比，联合技术公司中后期几乎没有大麻烦，即使生化危机期间的被动也被顺利化解，跟充沛的人力资源有关。

迪娅卡和斯宾在泰伯斯长大，受的是伦特王国的教育，对山头星的教育体系不以为然。余哲却知道，山头星的体系只会比泰伯斯更先进，不会落后。他系统学过伊艾弗的教学理念，对比过三地的教育模式。路上迪娅卡提供了一个重要消息，虽然她没意识到这个消息重要，李盛超一支受的是跟其他支系一模一样的教育，除了行动范围受限，其他的没有多少不同。

与威国系相比，李盛超一支的地位尴尬，从斯宾和迪娅卡可以看出，这支很聪明，沉迷于赚钱和享乐应该只是一种假象，他们不甘心成为其他支系的棋子，成立研究、分析甚至是情报部门是完全有可能的。伊卡赞说阿格纽有精研联合技术公司史和山头星历史的人，估计就是李盛超一支成立的秘密部门。这支很团结，山头星的族规也很开明，虽精密却不窒息，有秘密部门生存的空间。

伊卡赞虽然受文化的限制在伦特王国过得很惨，但在阿格纽明显不是庸才，能生出迪娅卡和斯宾的夫妻不可能是傻瓜，没有那么多变异产生，血统还是非常重要的。既然是聪明人，聪明人能给出什么证据，余哲很期待，但没想到伊卡赞第一段话就把他震迷糊了。

“山头星的教育体系有个很大的副作用，就是产生的聪明人太多，不容易控制。李庄之所以收李威国和李心佳为养子女，跟他担心泰民安三系不稳定有关。他将战力强大的威国系作为山头星的定海神针使用，抑制泰民安三系的不确定行为。威国系的权限最大，可以到山头星系各地，相当于宪兵队，武器也最先进，甚至能对威阳系产生威胁。这是一种政治平衡术，很简单，很实用。阿格纽大学研究山头星历史时发现，李庄沉睡后的前两百年，内战基本上都是泰民安三系打威国系，但总是打不赢。威阳系当时只有李威阳和李心月两人，配备的机器人不够，即使加入也打不赢威国系，所以选择中立。”

“先吃饭，吃完再说，”丽赖埋怨丈夫，“你总是喜欢吃饭的时候讲些需要思考的话题。”

伊卡赞无奈地朝余哲笑笑，开始吃饭。他虽胖，但饭量不大，很快吃完坐在沙发上。余哲看在眼里，猜测他原来也许不胖，只是被泰伯斯巨大的重力压胖了。

伊卡赞笑道：“我原来不胖的，身材很标准，不喜欢锻炼，力气不大，这边是商人，到泰伯斯找不到好工作，没钱买增强的药品，所以才显得矮胖。对了，你是不是给迪娅吃过什么东西？斯宾在泰伯斯很胖，但迪娅很苗条，比我和她妈的原始身高都高。”

余哲哭笑不得，这个面善的家伙也是察言观色的高手，估计以前一直想解释，但不敢，到山头星后便干脆说出来，免得自己憋着难受。

“爸，在艾美奥的时候，我和朋友们经常到余哲家玩，他家有些珍贵的水果，如黄金榴和金盘奎果之类的，估计就是那些水果起的作用。”迪娅卡插话。

斯宾愤愤不平，“我怎么没有吃到？你有那么好的东西，也不知道给我们送点过来，太过分了。我每次跟人打架，都是因为被人骂作矮胖子。”

丽赖给儿子来了个爆栗，“怎么说话的？伦特人好面子，送礼向来不送贵重物品。黄金榴和金盘奎稀少，他家又不是超市。我们骗他，已经不对了。再说你之所以很胖，是因为和你爸一样懒，缺少锻炼，我在泰伯斯怎么不胖？”

斯宾自知理亏，不再说话，闷头吃饭。小胖子吃饭很粗鲁，相比之下，高挑苗条的姐姐吃饭很文雅，在饭桌上几乎不说话，典型的吃不言睡不语。女孩子富养，男孩子穷养，伊卡赞夫妻似乎抱着这种理念，不知道是不是来自于山头星。他们都在山头星长大，受的是山头星的教育，在泰伯斯的时候家里虽穷，但装修简单而不简陋，显然是文化人。

余哲与迪娅卡一家接触几十年，发现了不少有趣的地方。丽赖的其他特长他不知道，功夫倒是不错的，有初级武者的水准。伊卡赞却讨厌习武，不知道夫妻二人在家里怎么相处。他们的子女跟他们很像，斯宾在武学是个三脚猫，读书很聪明，如果继续呆在泰伯斯，上卡斯加德大学不成问题。迪娅卡文武双全，通过了初级武者考核，能上普通大学。

这家虽然不差，但跟自己一家还是不能比，几乎每个对等的位置他们都不如。母亲虽然碰巧跟国王搭上了关系，但斯米特亚依赖母亲更多，自己家对国王几乎没有任何依赖。父亲在植物学家的位置上很出色，没上学，却是卡斯加德大学的兼职教授。斯宾读书虽聪明，但泽熙一点不差，还更灵活，综合素质起码比斯宾高一个档次。迪娅卡也不如寒安，小妹看起来憨憨的，其实是个鬼精灵，谁小看她都要吃亏。自己的家庭教育是一团糟，父母都不会教孩子，说明家里更多的是天赋的遗传，来自于家族创造者李庄。

威国系先祖不知道李庄是怎么创造出来的，母亲不相信威国系的来源，但余哲却没有多少怀疑，尤其是参观威森纪念馆之后。这个伊艾弗科学家简直是个妖孽，不但聪明，毅力超强，还思维灵动，活到老，学到老，知识丰富之极，可以媲美大百科全书，几乎没有完全陌生的领域。从联合技术公司各个部门的发展史可以看出，这人开始创业时有些笨拙，主要依赖朋友圈和公司体制，中后期则完全控制了公司，每个关键部门都有他的人，还让那些聪明人挑不出刺来，大集体的运作很顺畅。要说这种人情商不高，打死自己都不会相信。威森纪念馆极有可能不是纪念馆，而是李庄准备留给山头星的知识遗产，不同的参观者有不同的感受。

跟泰伯斯伦特人相比，威国系更胜一筹，高级战士的比例高得惊人，科研上也不差，球形大飞船虽然笨拙，但来山头星的过程中几乎没有故障。他们在泰伯斯缚手缚脚，还是个小群体，不如伦特王国部门齐全。如果他们一直呆在山头星，说不定民安阳三系根本没有成为主角的可能。

“你吃啊，吃完再想也不迟，下午的时间多着呢，易飞会过来。”伊卡赞看到余哲一边想心事，一边扒饭，脸上的表情不正常，便提醒。

“都怪你，现在已经够乱了，你还让余哲静不下来。”丽赖批评丈夫。

余哲忙为伊卡赞辩护，“阿姨，没事的，我这些天参观纪念馆有很多感受，不是伊卡赞叔叔影响了我。”

“切！”斯宾嘲笑道：“皮迪大人喜欢关心国家大事。”

余哲盯着小胖子，“你就是个读死书的，商业与政治息息相关，不关心大事，赚不到大钱。”

斯宾嘀咕了一句，“我要是有你的家世，也能在伦特做大生意，跟国家大事无关。”

迪娅卡忍不住笑出声来，斯宾恼羞成怒，迅速扒完饭出了门。伊卡赞夫妻面面相觑，觉得儿子没教好。斯宾年纪不小了，还是有些任性。

“你们不用担心，我相信山头星有人能制住他的，斯宾在泰伯斯过得不快活，心理难免会有些阴影。”余哲说。

伊卡赞夫妻默然，儿子的行为跟习惯和经历有关，他们长期躲躲藏藏的，对儿子的影响很大。伦特王国高智商者不少，斯宾虽聪明，但上皮代尔中学后压力就很大，偏偏他又不喜欢武学，被伦特的大环境压制，综合测评往往只有中等偏上，算不了顶级。此外，关系圈里的门莱特去阿格纽村也很频，他的条件非常好，不但长得帅，性格不错，还文武双全，专心读书后，经常是头名。斯宾在皮代尔中学的成绩与门莱特当年相比，除了与数学相关的学科能占优势外，其他的均不如。自视甚高的斯宾在余哲面前经常翘翘，但每次见到门莱特都要缩着头，很不爽。偏偏门莱特是余哲的核心圈，来往密切，所以斯宾基本不去余哲家。

“我们回山头星对斯宾是好事，他在泰伯斯再这样下去，恐怕会让家里很头疼。”迪娅卡说。

“山头星的教育体系可以解决斯宾的问题，但现在很乱，福祸难测啊，”伊卡赞长叹一声，“阿格纽的繁华说不定会毁于一旦，我现在才知道习武的重要性。马萨布布城的人都很强悍，就算山头星有什么变故，他们的损伤也不会太大，我们这支就惨了。”

“不要说了，余哲，先吃饭，吃完再说。”丽赖起身将丈夫赶走，免得他老是捣乱。

伊卡赞跟余哲告别，说去找人，施施然走了。他的动作颇为潇洒，可惜放在矮胖的身体上大打折扣，说出的滑稽。余哲忍俊不禁，忙扒了口饭堵住。

“当年我们在阿格纽大学商学院读书的时候，他风度翩翩，没想到现在竟然变成了这个这样，早知道我不跟他结婚了。”丽赖恨恨地说。

“妈…”迪娅卡拖长了声音，丽赖尴尬地笑笑，不再说话。

余哲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吃饭。他饭量虽大，山头星的特色食品不少，丽赖的手艺一如既往地好，多吃了两碗，但进度跟丽赖母女相同，三人几乎是同时放下碗筷。

饭后消食，迪娅卡陪着大个子出去逛街。沙伊街很繁华，道路宽阔，八车道，两侧是参天大树，一排排五层的沿街建筑，很齐整，很坚固，可以看出战备的痕迹，因为墙体很厚，估计是用军用高强度水泥混合其他建筑材料构筑的。这些建筑清一色的大，前面是店面，后面是库房，几乎都是这种风格。

“这里有可以出售的房产吗？”余哲问。

迪娅卡摇头，“没有，阿格纽市虽大，但建筑普遍不高。”

“哦，你给我介绍一些山头星的土地和商业政策。”余哲略一沉吟，“尤其是仓库和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