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恩怨(1 / 2)
纵使如今已名镇朝野,司徒逸仍脱不开靖国公府大公子的身份。萧漪仍是他的嫡母,他的登门探望,在外人眼中是应当本分。
因而,国公府的门子见他到来,也不意外慌张,只着人通报进去。许久,才见府里的老管家蹒跚前来。
那老头儿是萧漪陪嫁来的下人,是她的心腹。曾经也是这座偌大的国功府里一等跋扈的下人。幼年的司徒逸兄妹明暗之中常常受他整治。
到底是岁月强悍,当年的悍奴已须发染霜,身形佝偻,而司徒逸却已是功成名就,意气风发。
那老管家远远迎着司徒逸行个大礼,颤巍巍开口唤了声“大少爷”。
司徒逸听的眉心不由蹙起,却也无奈。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便吩咐他前面带路。
老管家起身,低低勾着身子,恭敬的在司徒逸半步之前引路。他黧黑褶皱的一双枯手,抑不住满心的惊慌,微微颤抖。
司徒逸自后将他的紧张和惶恐尽收眼底,暗自好笑。这当年凶悍的奴婢,竟还有这样怯懦胆寒的一面。想来世间,果然是人心最恶,亦是人心最狭。他自己是个睚眦必报的宵小,就当司徒逸亦是伺机寻仇的同流之辈。
司徒逸若真有心寻那些旧日恩怨,怕这整座国公府里,除了司徒翀,都不会有好下场。只是,他无心如此,是放过,亦是不屑为之。
抬眼望着熟悉的青石甬道,两壁坚实的高墙依旧冷立,一线青天悬在顶上,仍是干净通透,却遥不可及。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二十多年前。也是夏末,还只有五岁的司徒琳琅,哭着自甬道尽头扑向他怀里。她向他举着一双布满针眼和血痕的小手,诉说老夫人如何教导她学习女红…..
而那时,司徒逸亦不过七岁,除了悲愤、心疼和苍白的劝慰,他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让自己逃过种种“师出有名”的责打,让妹妹逃过“理所应当”的折磨。
司徒逸狠狠闭了闭眼睛,想要压下心底翻滚的厌恶和恨意。
好在当初,十二岁的司徒琳琅足够机智和强悍,在险些被司徒鲲强暴的当口,脱身逃离。然而,司徒鲲倒打一耙,无耻至极的反诬司徒琳琅勾引他。有他的母亲护着,他有恃无恐,而司徒琳琅百口莫辩。若想整件事悄然过去,不让司徒琳琅闺誉损毁,老夫人说,唯一的办法,就是司徒逸离开长安……
物是人非,脚下的青砖甬道依旧坚硬冰冷,而知道这段秘闻的四个人,却都已不同。阴险嚣张的司徒鲲,已死在流放地。琳琅也早已离去。国公夫人年老病笃,大限不远。唯有司徒逸仍缓缓行在道上,还看不到,也看不清他自己的前路去处。
太夫人的屋宇仍旧高阔,可满堂的药气,愈发显得埋在锦绣堆里的萧漪像一堆朽骨,透着无尽的森冷和孤凉。她在荣华富贵里泡了一辈子,却也在孤单寂寞里熬了一辈子。
司徒逸远远站定,躬身行了个晚辈礼,淡淡道:“老夫人安好”。
榻上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一旁的小丫头们上前,忙乱了许久,才扶了萧漪起身,让她勉强半靠在一堆锦垫上坐起。
“你们都下去吧!”萧漪有气无力的对站了一地的丫头仆妇们道。可她说话时的神情气度,仍如当年般有着不可违逆权威。
“老夫人,这…..”一个年老的嬷嬷有些不放心,却又不敢反对。
“放心,有堂堂的国公府大少爷在这里,你们怕什么?”萧漪说着,阴冷的目光淡淡瞟向司徒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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