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张氏宝林(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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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年纪,也不过三十多岁,既能入宫,五官自然是秀丽的。但不知为何,看上去却是枯稿冷淡,便似是年过五旬的妇人一般,再也看不到任何青春的活力。

仔细看来,大概是因为她那冷淡得似乎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的表情,给人以生人勿近之感。只是,也并没有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只要是还活着的人,至少把自己的性命,是放在心上的。

“你今冬已经服了药,还怕什么看不到明年的忍冬?”

织成本无意暴露自己身份,但此时除了眼前这个人,她委实是无计可施:“只要保我出去,有我在,你便不会死,长长远远,看一辈子的忍冬!”

她将手往外一指:“只要你送我出去!回世子府!”

张宝林眼神微转,但转身就从容娘身上扒了衣服,丢在织成脚下:“换了衣服,你马上跟我走!”

织成这边换衣服,那边便听两声闷响!

却是张宝林将那铜香炉,正狠狠砸在容娘头上,顿时鲜血脑浆四溅!织成只是一呆,她那一炉又砸在了柳娘头上,下手狠辣,绝无半分犹豫,这二人尚在昏迷之中,只抽搐了几下,便已丧了性命。

今日都是阴沟里翻船。

比如织成自己,就这么困在了小阁之中,也不知随自己入宫的董媛如何。曹皇后根本就没宣她,她只怕现在正焦急等候。

又比如容娘二人,这样高的武艺,却胡里胡涂引来了以为是救星实则是煞神的张宝林,一块小小迷香,便断送了二人性命。

然而情势危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织成也无意去嗟叹什么。张宝林这样的做法倒是恰当,容娘二人死在这里,凶器又是铜香炉,谁也指不出就是她们干的。曹皇后虽然知道与织成脱不了干系,但偷来的锣鼓敲不得,她本身也说不清楚。

倒是张宝林……

织成只看她一眼,便听她道:“我既跟她们来,当然是一路留意了,无人发现。”

织成再看她那铜香炉时,不知何时那香灰被她用块帕子兜了,炉中干干净净,这不过燃了片刻的迷香,未曾留下任何痕迹。

果然不愧是无涧教培养出来的女子!织成心中对万年公主,不由得又敬畏了几分。不过想到她那个儿子的手段,却是连气都叹不出来了。

陆焉……她以为与自己几度生死与共,可以完全贴心信任的陆焉,如今也是雾里看花,不敢相信了。

能相信的人,会不会就只有一个曹丕?

又或者,就连曹丕,将来有一天都无法能让她完全信任?

织成想到曹植所谋,想到此时世子府情形,只觉心头烦乱,皱了皱眉,向张宝林道:“既处理妥当,我们便速速离开此处罢。”

邺宫幽深而不失广阔,即使是织成在这里短暂地生活过,也只是知道大致的方位。有些小巷幽道,却象是巨大的迷宫。然而张宝林在这样的迷宫之中,自在游走的样子,倒象是一只熟悉地盘的野猫。路上也不是没有遇到卫士,但她二人皆是宫人服饰,也没什么可疑之处,倒是也简单得很。

只到离了中宫颇远,到了邺宫偏西的延秋门附近,织成却又犯起愁来。她早上来觐见皇后,仪仗从者齐全,此时即使将衣饰换过来,也无法说清为什么自己只身出宫。难道又要动上一番身手,才能奔出邺宫?

但当初能逃出去,是因为邺宫禁卫,乃是在曹丕手中。如今曹丕病重已久,又有曹皇后在,这南军屯卫的指挥权恐怕已经为曹植所操纵,曹丕昔日的势力也许已被压制。真要强行逃出去,若是这些卫士强行拦阻,希望也相当渺茫。

这些她之前不是没有想过,但人总是有一线希望便不肯放过。

奔到宫门口给人的希望,总是要大于那个阁室。正待强行闯宫,却见那守门的士卒之中,那为首的笑嘻嘻行礼道:“参见张宝林,宝林这是又要出宫去哪家府第?”

张宝林面无表情,只向那人点了点头,居然迈步便往宫外走去。那些士卒也不以为意,显然张宝林医术出众,又身为女子,比起谷少俊来更方便出入各高门府第,竟是常有人来宫中求得人情,令她时时出宫为人诊医的。织成正在心喜,却听一阵马蹄声响,有一队人马自宫外奔来。为首之人骑于马上,英姿勃勃,织成一见,却在心中暗叫一声糟糕,再看张宝林时,也是脸色微变。幸好她脸色本就不怎么好看,这变化也就不怎么明显。

但那先前行礼的士卒小首领却有些意外,嘟哝道:“出了什么事?怎的典都尉竟亲自来了?”

在这邺宫之中,文武官员皆只能徒步而入。但到了汉室倾颓的汉朝末年,便渐渐改了规矩。首先魏王及夫人是可以乘车而入的,然后魏王世子等曹氏一系中最显眼的实力派们,想要骑马而入也没什么问题。除此之外,便是虎豹骑、虎卫这等魏王亲兵,可以用“扈卫宫掖”的名义驱马而入。

眼前这一队人马,旗甲鲜明,矫矫不群,正是曹操最为精良的嫡系部队之一、也是常年用于亲近扈卫的精骑——虎豹骑!

那为首之人,正是织成的老“熟人”,虎豹骑两名都尉之一,现任虎骑营的都尉典满!

张宝林在宫中多年,如何认不出典满?当即拉着织成往旁侧避,只想等着这队人马入宫,便趁机留掉。然而刚刚垂头在一边站定,便听见熟悉的断喝之声:

“兀那两个宫人,是受何人之遣出宫?还不答典将军问话?”

正是典满亲信,那素来如春风和熙般的关丰的声音。

张宝林的脸色已是煞白,而织成在心中长叹一声,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判别才好。

她一心想要出宫奔向世子府,但是此时她双手空空,拿什么回府,又拿什么相助?曹植既决意发动,而不畏曹操,是说不定曹操也已被他用计绊住,自己于邺都之中并没有什么达官贵人有着和陆焉那样的交情,谁人甘愿冒着得罪曹植、卷入嫡争的风险,帮她求见曹操?况且就算见到曹操,会不会一切都已来不及?她唯一安慰自己的,便是她若平安归去,并能进入府中,那么府中不至于群龙无首,在她的组织之下,以及在她亲信们的襄助之下,即使曹植欲不利于世子府,她仍可抵挡一时,怎么也要迎来转机。

若今日是外人与曹氏起纷争,这典满无疑是自己在这样情况下最好的求助对象。他是虎豹骑都尉,有人有权,有刀有枪。

典氏对曹氏的忠诚,自典韦起,到典满这两代中,决无异议。但是如果曹氏内部起了纷争,他到底是站在曹丕一边,还是站在曹植一边?

若是站在曹植这一边,甚至只是两不相帮,他只需轻轻一句,便能将她阻在这宫墙之内。甚至是将她拿下,或是干脆斩杀,对于曹植的计划,就更加完美了……

她心中念头急转,却已毅然抬起头来,与典满刚刚打了一个照面。

只是这一个照面,骑在马上的典满已微微一怔。

他与织成二人一路自葭萌同行,千里跋涉回到邺都,可以说是朝夕相处。织成能一眼认出他来,他又怎会认不出织成?

只见织成一拉张宝林,蹲身低首,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礼,柔声道:“婢妾是张宝林宫人,富安侯府七夫人忽得怪症,昨日便差人前往皇后处,恳请我家宝林前去诊治。今日得了皇后玉旨,宝林正带着婢妾前往侯府,不慎冲撞了将军,还望宽宥婢妾无礼。”

典满与关丰闻言,皆是瞠目结舌,呆在了马背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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