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座次(2 / 2)
“明河,我问你一个问题……”织成仿佛早就明白了她心中所想,抬眼看过来,温言道:“若方才我们服了软,向那故城乡主伏地请罪,她是否就会放过我,与我携手晏晏,相谈甚欢?”
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答案吧?明河断然道:“不能!”
“那便是了。”织成目视着她渐渐变红的俏脸,沉声道:“既然如此,何不先下手为强?知其不可为,就绝不可为。你以后可要记住了,莫要再拖我的后腿。”
“拖……后腿?”织成这个词语虽然古怪,但是明河多少也明白了七八分,忙道:“姐姐放心!明河从此心中眼中,只有姐姐一人,再不认那些什么公主乡主的,全当她们是尘土罢了!”
织成一笑,正待开言,忽听环佩声响,却是先前与故城乡主一起的几名贵女,相携进入殿中。她们目光方才投过来,只与织成一触,便慌里慌张地往西南区的席位上逃去。有两个惊慌失措,甚至碰翻了宫人手中的漆盘,盘中酒汤倾泼,顿时又湿了一人的裙子。
那宫人大惊,急忙跪下请罪。
被泼湿裙子的贵女眼见满殿人都望了过来,大失体面,虽然心中又羞又怒,但见织成目光扫到,心中凛然生寒,哪里还敢在这里计较?甚至都未曾骂上那宫人一句,便在自己侍婢的陪同下,仓皇地逃入后殿更衣去了。
槿妍忍不住笑道:“少使大人好大的威风!竟吓得堂堂的一位亭主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便灰溜溜地走了。当真有万妇不当之勇呢。”
说到这个“妇”字时,刻意咬得重了些,意即取笑。
织成嗔怪地瞅她一眼,苦笑道:“恶名在外,倒也省事。否则以我们今日所坐的席位,只怕就会引来不少麻烦呢。”
明河这才发现,众人投向这边的目光,都有些古怪。再仔细瞧瞧四区的设置,她纵是再不懂得宫廷礼仪,也知道这东南一区,席少且贵,所坐的应该是大有身份之人。
若论身份,这殿中随便找出一人,都要强过织成,为何却是她坐在这里?偏偏另三张席位都是空的,也不知应坐何人。
忽听一男子声音忿然道:
“你这织奴,你是什么身份?谁许你坐在此处的?当真是放肆,还不快些离开!”
织成抬头看去,但见那男子衣饰风流、相貌鲜华,一张俊脸白里透红,当真如美玉般无瑕,可不正是堂堂的富安侯何晏?
不知怎的,这位何晏总是看自己不顺眼。
以他消息之灵通,不会不知道曹操对自己的看重,可他敢跳出来这样不客气地对待她,自然是恃着曹操对他的更看重。
或者是……
织成凝坐不动,何晏却有些急了,居然一掳袖子,露出比女子还要光洁雪白的半截小臂来,就要拉住织成衣袖,拽了她出去。
槿妍脸一沉,正待起身拦阻,却见斜剌里伸出一只手来,沉着而轻捷地按在了何晏臂上。
只是轻轻一按,何晏却觉宛若千钧之重,自己的手臂居然再也伸不出去,眼睁睁地瞅着被对方推了回来,甚至对方还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无比妥贴地帮他把卷起的袖子细细放下,微笑道:
“平叔你的席位是在对面,还是快些回去罢。”顿了顿,又道:“丞相马上就要到了。”
对面也如这东南区一般,只设了四张席位。果然何晏是甚得曹操宠爱的,他的席位自然比织成的要靠前一些,此时已摆满了果品美酒,并两个极为美艳的姬人侍坐一旁,已引得不少人偷偷驻目。
织成不禁无奈地想:“有这样美姬在身边,你还能来找我的麻烦,我就有这么剌眼么?”
倒是槿妍听了那人之言,蓦地抬起头来,满面沉怒之色,在一瞬间化为了欣悦之容,面容之上,便如蒙上一层柔和晕光,喜道:“少君!”
满殿华服之中,陆焉一袭素衣,却如山间最皎洁的月色,清冷高贵,如真如幻。即使是艳如春阳的何晏面前,亦不曾逊色半分。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如日月相映,耀眼生辉,引得西南区的贵女们不禁眼睛一亮,也顾不得再维持矜贵仪态了,倒频频向这边望来。这一望便知,原来这两名旷世美男的纠纷,皆是因织成而起。看向织成的目光中,又加入了不少嫉恨之意。
“陆子瑜!”何晏低声嚷道:“她是当真不能坐在这里!丞相他……”他情急之下,溢于颜色,并不象是刻意与陆焉为难。
“丞相之意,便是平叔你,此时也不能公开违逆。”陆焉笑容温和,显然他二人私交颇好,并没有什么隔阂:
“何况……”
他向何晏身后看去,微微一笑,道:“大公子和植公子也过来了。”
他在公开场合,一向是称曹氏兄弟的官职,此时称大公子和植公子,应该是平时与何晏等人私下的称呼。
曹丕倒也罢了,曹植是与何晏每次见面都要争上一争的人。陆焉自不愿这二人再次发生龃龉,所以才出言示意。
何晏不禁一滞,哼道:“总之你……她可是你的人!那什么夜光神女……我都知道!”
言毕,不忘狠狠地瞪织成一眼。
“侯爷,我不是谁的人。”织成有些啼笑皆非,正色道:“我只属于我自己。”
“大言炎炎!”何晏那双美如秋波的双眼向织成斜过来,美虽美矣,却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
“你不过一个小姑子,知道些什么!子瑜,晏会助之!”
他一拂衣袖,也不再理睬陆焉,扬长而去。
“他这是怎么了?”曹植刚好过来看见,瞪眼道:“总是一副自恃不凡的模样!难道竟连瑜郎也要挑衅?还什么晏会助之?助什么?谁要他助?”
他一向与何晏不对盘,说起话来绝不客气。
“我已是方外之士,以后借助各位贵人的地方还很多。”陆焉为何晏解释道。
他通身全无饰物,只髻上插一根羊脂玉簪,越衬得膏发润泽:“此宴一毕,我便要远赴巴蜀了。昔日门庭若市,今日门可罗雀。平叔还如昔日一般待我,子建不是应该高兴才对么?”
这话让曹植一窒,随即嚷道:“又不是他何平叔一人这样待你!我,还有大兄,我们待你依如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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