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朝天子一朝臣 009 好大一座宅院(2 / 2)
郑荣看也不看,对下属吩咐道:“尔等押银车进府,派两百人看守,其余三百人随我去见见这位赵举人。”说着,催马绕开影壁,就往赵府深处走。
影壁之后就是一座大园林。中心一座水潭,比丞相杨元芷家的还要大上几倍,潭中遍植荷花,花下锦鳞游泳。围着水潭便是亭台楼阁、假山花木,俱用碎石小路连接,可谓疏落怡然,一步一景。郑荣久闻江南园林之秀甲于天下,却无缘得见,今日在赵府中所见恐怕也不遑多让,更何况要将其建在北地干旱之处,其用心用力比之江南又强了几倍。
秋仪之在赵府中长大,虽然母亲生前绝不允许他四处游晃,但府中格局还是知道一些的,就凭着记忆指点郑荣径朝赵府正堂走去。拐过几座假山,一座厅堂出现在郑荣眼前,堂前匾额上写着“凝和堂”三个大字,圆润隽永,应是名家手笔。厅堂建筑倒算不得大,建造却极为精美,木石砖瓦、斗拱飞檐、彩绘浮吊无不精巧浮华。
郑荣刚要下马进堂,却见不远处有百余人手拿木棍铁棒,气焰熏天朝这边赶,索性在马上坐稳,静等他们上前。那边领头的正是赵抚义。赵抚义昨日吟风弄月歇息得甚晚,刚才还同小妾睡着,却接连有家丁来报说:赵家埭几个人不知从哪里找了些当兵的把管家打了,正往正堂里走。赵抚义立刻火起,简单穿戴一番,便点起百余个家丁,朝凝和堂杀来。赵抚义远远看见堂前果然有一队官兵,带头的居然骑着马就走进园林,也不知踏坏了多少苍苔,更加愤怒。便加紧几步走近一看,只见那骑马的军官眉目庄重,不知底细,反倒客气了几分,拱拱手说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何故闯我庭院,打我庄客?”
郑荣听他语气并非穷凶极恶之辈,便卖他几分面子,下马扯个谎:“在下姓名不值一提,是自京城洛阳往幽燕押解粮草的,暂充百户一职……”
“哈哈哈,小小一个百户,也敢如此放肆!”赵抚义立刻打断了郑荣的话。按照大汉官制,军中授予品级的最低也是千总,百户及以下什长都在其下。赵抚义虽然中不了进士,但凭举人的功名,上下活动,当个七品县官还是不成问题的,加之家中巨富又结交了地方不少官员,哪里会把一个不入流的小军官放在眼里?挥手招来身后的家丁,道:“给我抓住了往死里打!”
郑荣马后的赵黑子吃过赵举人家打手的亏,见他们一拥而上唯恐那位官军因管了自己的闲事而被打,连忙闪在郑荣身前,手里拿着那块还是在门外捡来的泥砖,就要做困兽之斗。黑子固然担心郑荣安危,但担心的却绝不止他一人,身后三百兵丁早已冲杀出去,三两下就将赵府的打手们统统制服,只留下赵抚义一个人垂着手呆呆地站在凝和堂前。
郑荣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彬彬有礼地对赵抚义说道:“孝廉公,既已至此,为何不请我等堂上一叙?”
赵抚义脸上抽搐着发出模糊的声响:“请,请……”
几人按宾主落座,幕僚钟离匡坐在郑荣下手,义子秋仪之则站在郑荣身后。赵抚义只是吩咐侍女沏茶,便似经霜的白菜一般有气无力地坐在主人位置上。郑荣举起茶盏,吹开几片茶叶,抿了一口细细品啜,果然是极品雨前。正回味间,有军士跑上堂来在郑荣耳边轻声道:“赵府上有几个家丁翻墙跑了,似是去报信的。”
郑荣似没听到一般,又抿口茶,说道:“由他们去吧。”
一盏茶没喝完,军士便来报告,说当地南阳县令领着三班衙役前来拿人。县衙差役本同豪富家丁无异,所能依仗的只是手中官刀而已,然而这用以缉盗的官刀,又岂能是上阵杀敌用精钢朴刀的对手?转眼间,南阳县令便已是凝和堂上坐客了。
郑荣更加得意,对县令说道:“赵孝廉家中茗茶极佳,县公不如安坐共品?”又扭头对瘫在堂上的赵抚义说道,“在下偶遇名茶,情不自禁,一盏已经喝完,有劳孝廉公续杯。”
如此又喝了一盏茶,军士又来报告:“有邓州牧及都尉,领当地兵马五百余人过来抓人。”郑荣听了点点头,放下茶盏,从袖中掏出一样物件递给军士,说道:“凭此令箭,请郡守及都尉堂前饮茶。”
此令箭是大汉调动军马、指挥作战的信物,由宫中统一督造,各级各别均有定制。邓州牧是文官,不认得此物,都尉见了却大惊失色,同郡守商量道:“此令箭绝非假造,只是末将鼠目寸光,从未见过,唯知其级别比之河南节度使更高。持令之人不知来历,还要小心应付。”商量已定,令邓州军士皆在赵宅门外候命,军政两位官员则往凝和堂上看个究竟。
已在凝和堂上战战兢兢喝了一会儿茶的南阳县令见顶头上司来访,慌忙让开座位,行了一番礼仪之后,才在都尉下首坐好。三人交头接耳商量了一番,依旧看不出对面那军官的来头,扭头看看赵抚义,也是一样茫然,只好暂时安下心来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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