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青媚狐(十-十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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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嫣微微抬起头。

是的……韵儿,她的好韵儿,她的亲妹妹。

陈韵比她年轻了十四岁,今年刚满十六,入宫侍疾不到一月,便侍奉到了杨昭的床上,她知晓后惊怒交集,甩了韵儿一巴掌,恰恰被赶来的杨昭瞧见。

从此,便成了景华宮的废妃陈氏。

十六岁……多好的年华,青春貌美,如花似玉。

——就像十四年前的她。

眼泪又流了下来,却是冰凉的。

杨昭看了眼形容枯槁的女人,摇摇头,转身离开。

陈嫣突然开口:“杨昭,你说过,这辈子,我是你唯一的妻。”

杨昭脚步一顿,不曾回头,淡淡道:“朕是帝王,是江山之主。”

陈嫣固执的重复:“你说过,我是你唯一的妻。”

杨昭冷哼一声,不再犹豫,大步往外走:“……不可理喻。”

陈嫣便又笑了起来。

那天,母亲告诉她,陛下看上了韵儿,两人已有肌肤之亲时,也是这么说的:“阿嫣,你为何这般不可理喻?你流放时伤了身子,无法给陛下诞下龙子,陛下迟早宠幸其他妃嫔,与其让别家女儿抢走圣心,不如成全陛下和韵儿。咱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妹妹得宠,不就等于你得宠?”

说的可不是句句在理。

从始至终,都是她一厢情愿,执迷不悟,早在那男人的眼里看到了厌倦,看到了日渐苍老的自己,却还相信……他爱她。

即使曾经有爱,爱的也不过是年轻美丽的皮囊。

色衰而爱弛,恩多反成仇,自古如此。

也罢……一切都快结束了。

她就快死了。

真好。

阿嫣接收完原主的记忆,有些难受。

并非因为故事有多么悲哀,而是因为原主虽然已经离开了,但这具身体内,还残留着原主的感情。

没有深沉的恨,深沉的痛……只有一种心死如灰的冷。

这感觉可不好受。

阿嫣叹了口气,拿着古董镜,走到外面的院子里晒太阳。

这是回到定远将军府的第十天。

她住在落雨轩,整座将军府最偏僻的地方,两旁除了一座废弃的小亭子,就只有同样荒凉的练武阁——那里住着她来路不明的义兄岳凌霄,他刚从南边战场负伤归来,正在家中养伤。

岳凌霄是个孤儿,当年西凉平乱之战,陈将军见他可怜,便收留了他,可一直有传言,说他是西凉人,只因陈将军爱护他,其他人才不多言。

两年前,陈将军去世,没有了他的庇护,府里的人越发不待见岳凌霄。

尤其是阿嫣的母亲陈夫人,她深信岳凌霄是陈将军和西凉女人的私生子,因此恨极了他,继续留他在将军府,也是无奈之举。

陈夫人膝下无子,岳凌霄却能领兵打仗。

即使如此,他在府里也相当于隐形人,一向独来独往,不和人打交道。

只有阿嫣知道,他是这个故事里的后期大反派。

故事的女主陈韵,因进宫侍奉病入膏肓的长姐,被皇帝姐夫一眼相中,两人缠缠绵绵好上了,前期大反派陈嫣作天作地了一会儿,领了便当死了。

后期大反派岳凌霄真实身份为西凉某皇子,心狠手辣丧心病狂,不久之后他将回西凉当皇帝,然后带兵一路杀到帝都,皇帝跑了,没能带上陈韵,岳凌霄又瞧上了前义妹陈韵,强取豪夺了一阵子,皇帝又带人杀了回来,岳凌霄领便当,皇帝和陈韵幸福地生活了一辈子。

回来十天,阿嫣没见过他。

事实上,除了陈夫人来过两趟,其他人都把失宠的废妃大小姐当成了隐形人,每个人都在等着她一命呜呼。

就算是亲生母亲,只怕也不会为她的死感到多么悲痛。

有陈韵在,天子依旧皇恩浩荡,陈家依旧圣眷不衰。

“……总得先回宫。”

阿嫣自言自语了一句,一边走,一边盘算怎么回宫里,好好陪杨昭玩玩,却听老古董小小声道:“不,宿主,我这边显示……线索男主是岳凌霄。”

脚步停下。

阿嫣皱眉:“哪儿有男主最后被男配一剑杀了,男配和女主幸福生活的?”

老古董:“可我这里……就是这么显示的。”

“他怎么瞧都像个反面角色。”

“反派男主也能是男主啊!”

……

好像有点道理。

老古董又道:“宿主下一步作何打算?”

阿嫣想了想,说:“上个世界的任务完成后,我解锁了什么功能?”

老古董查询了下,老脸微红,答道:“丰胸。”

阿嫣点头,没什么反应:“哦,那先回房隆胸吧。”

老古董:……

阿嫣睁大眼,一本正经道:“我记得这个故事里,陈韵的身材十分出众,不管是杨昭,还是岳凌霄,或者路人甲乙丙丁,一看见陈韵的波涛胸涌,就移不开眼睛挪不动腿了,我当然也不能输啊。”

老古董给了她一个‘你说的很有道理,是在下输了’的表情。

阿嫣微微一笑,正准备转身回去,刚一抬头,恰好看见不远处的人。

男人一袭朴素的青衣,黑发束起,身躯高大挺拔,小麦色的皮肤,五官极其深刻。

他身上有一股苍劲坚韧的气质,如严冬松柏。

无论是打扮或是长相,岳凌霄都不像帝都的贵公子。

原来的陈嫣长大后和他没多少交集,小时候则站在母亲的战线,坚决视他为潜在敌人,所以关系不算好。

岳凌霄看见她,浓眉皱了皱,没说话。

阿嫣对他笑了笑,也不热络,不咸不淡叫了声:“……兄长。”

说完,无意停留,旋身便走。

留下男人盯着她弱不禁风的背影,素来冷峻的脸,依旧没什么表情。

小厮六子追了上来,好奇地望了眼已经走远的阿嫣,开口道:“公子,那不是大小姐吗?听说病的没几天活头了,我瞧着还能走的动路呢。”

因为岳凌霄的特殊身份,以他的军功,早能担当的起将军之名,可流言蜚语太多,他只能是将军府的‘公子’,一辈子也无法继承定远将军之名。

岳凌霄摇了摇头,道:“走罢。”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丫鬟的惊叫:“娘娘!娘娘你怎么了?是不是旧病又犯了?快……我扶你坐下。”

片刻的慌乱后,便是女子虚弱中带着自嘲的声音:“咳咳……还叫什么娘娘?废妃陈氏,罪人陈氏……你叫谁娘娘?”

“苏嫣?”

“在。”

过了一小会儿,阿嫣从浴室走了出来,身上穿着整齐的衣服,头发盘了起来。

陆世同松了口气,便有些懒散:“你起来干什么?”

本是随口一问,对方却认真的回答:“运动之后,当然称体重啊,电子秤在浴室。”

……

陆世同抬眼:“你能不能少气气我?”

阿嫣问他:“你累不累?我给你准备晚餐?”

陆世同一怔:“已经晚上了?”

那不就是在床上呆了一天一夜?好像有哪里不对……

为什么是他在床上,被女人照顾?

再看看神清气爽的阿嫣,脸色就黑了下来。

阿嫣看穿他的心思,安慰:“陆总,不要介意,真能让我三天走不动路的男人,还没出生呢。你很可以了,至少中等偏上的水平。”

……

从这一天起,‘中等偏上’这个词语,正式被陆世同拉进黑名单。

受了这么多气,他都不觉得饿了。

陆世同没穿衣服,直接坐起来:“开灯,把重要的东西整理好,搬去我家。”省的以后江离还要纠缠。

阿嫣不动:“陆总,我和你——”

“开放式关系。”陆世同淡淡打断:“不谈感情,各取所需。”

他永远不会忘记,她对江离说的那句话。

——谈感情的意思,就是玩你没商量。

阿嫣点点头:“哦。”

陆世同又说:“只有我和你的开放式关系。”

阿嫣回头:“……?”

“我,你,两个人,还不开放?”陆世同脸一沉,催促:“快去整理你的东西,少啰嗦。”

两周后,阿嫣进组拍戏。

陆世同删了她手机里江离的联系方式,微信没了,号码拉黑。

阿嫣由着他去,半点不放在心上,只是后来翻了翻朋友圈,才发现他把他自己的备注名,从‘陆总’改成‘聊骚打断你腿’。阿嫣不太喜欢看见这名字,于是又改成‘神经病’。

从此,他发什么都可以微笑面对。

之前的订婚风波已经过去,娱乐圈的新闻来的快去的更快,剧组的工作人员也都淡忘了,直到江离突然现身。

阿嫣刚拍完一场戏,被副导演叫了过去:“江总在外面等你。”

“江离?”

“还能有哪个?”

阿嫣便出去见他。

这天下了小雨,江离一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另一只手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暗色的晴空笼罩住他。

一个多月不见,他消瘦很多,眼窝深陷,颧骨凸出,黑色风衣披在身上,空荡荡的。

阿嫣说:“杨导不喜欢有人来探班的。”

江离淡然:“他太太不也在么?”

“那是他太太。”阿嫣接过小美送来的矿泉水,喝了口:“江总,我们不熟。”

小美又递来一把伞,江离抬了抬手,示意她离开,然后将他的伞倾斜过去,他的半个身体暴露在雨中。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他脸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苏嫣,我可以等。”

阿嫣抬起头。

他在看她,紧紧盯住她的眼睛,拼命想从那双曾经充满爱意的眸子里,看到哪怕一丝一毫属于他的感情。

没有,没有爱,没有恨。

什么都没有。

江离惨淡的笑了笑:“一年不行,那就两年,三年,十年,二十年。等你终于有一天消气了,我们重新开始。”

阿嫣挑眉:“一定要这么自以为是?”

江离不语。

阿嫣扭紧矿泉水的盖子,转身离开:“那你等一辈子吧。”

江离前脚刚走,陆世同听到消息,立即赶了过来,没办法一直留下,只能硬塞给阿嫣两个保镖,并且叮嘱他们,以后见到江离,必须挡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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