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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密道的出口在城郊的一处山上,旁边不远处便是海边。

刘省带着人追了一个时辰才出了密道,除了见到殷辉换下来丢弃在地上的衣裳之外,便再也没有见人半丝人影。

这里远离港口,周围没有村子,人迹罕见,并不是出海的好地方,便是海贼也很少在这里上岸,却成了殷辉最好的逃亡出口。

殷辉当家做主也不过是十来年的事情,可却可以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挖出了这样一条密道,可见心机之深,之可怕。

而明明可以带着殷璃一起走的,可是他没有,是担心会成为累赘还是担心连累殷璃?

是不想带着累赘吧。

是毫不留情如同他对待结发妻子对待亲生儿女一般丢弃了。

殷璃不是傻子,即便再怎么不愿意相信,可杨茵茵姐妹的尸体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这个残酷的事实,她即便是知道不该这般做即便是知道自己不会有好结果,可她还是为他逃出去而开心,还是一心希望他好,可得来的便是丢弃。

昔日有多疼爱,如今便有多痛心。

殷璃不明白一个人为何可以绝情到了这个地步!

她的爹娘即便面对水匪的屠刀也护着她,而她一直以为跟父母是一样的二叔,却是这般……她不怕被他连累,也不怕承担因为他逃离之后的后果,即便他走之前来跟她说一声他不能带着她走,说对不起,她也会甘愿为他承担的,可是现在……

为什么?!

为什么连一句对不起都不跟她说?

是怕她会死缠着要跟他一起走害怕留下来会没命吗?!

他是她二叔啊,是她一直相信跟父母一样的二叔啊!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一下子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

“怎么样了?”长生脸色不是太好,心情更不好,她不是圣母,但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这殷家小姑娘对她做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该受此等报应。

大夫囫囵说了一通,总结来说便是刺激过度,尚在昏迷,不过应该不会有大碍。

秦阳也紧张,“那就好,要是死了怎么抓殷辉?”

“你以为他还会为了这个侄女回来被你抓?”长生恼火了一脚踢了过去,火气腾腾往上涨,“你没脑子也不要把别人当傻子!”

“你——”秦阳脸都绿了,“你发什么疯?!”

“我发什么疯?”长生冷笑,“那你们这些男人又发什么疯?!还真的是没有什么事情是你们做不出来的!”说完,便甩袖离开,“看好她,她若是死了你可就真的抓不到人了!”

秦阳气的跳脚,“你就知道窝里横!”就知道对这他横!这般有同情心怎么不把你男人给让出来给别人分一杯羹?!

不过衡王殿下也只是敢耍耍嘴皮子上的功夫罢了,不过刘大人就倒霉了,衡王殿下那不敢发的火气一下子全部往他身上倒去了。

殷辉什么时候跟他的两个女儿勾搭上的?

两个小姑娘又是怎么的从衙门中把殷辉给带出来的?

殷辉在这泷州挖出了这样一条密道,为什么没有人察觉的出来?

刘省只能认了,毕竟他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责任,殷家姐妹曾经要求见过殷辉,还是他批准的,也是为了让她们劝劝殷辉,让他尽快交代出海贼的信息,好将功抵过,他怎么也没想到殷家姐妹居然会跟殷辉达成了这样的协议!

到底是殷家姐妹找上殷辉的还是殷辉抓住了机会设下了这个局,也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还需要猜吗?殷辉是见了殷璃之后方才见他的两个女儿的!”长生冷笑,“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要为你们男人说话?!”

海贼在天亮的时候便撤了,虽不能说海贼丢盔弃甲狼狈而逃,但也的确没讨的到好,这对水师来说是意义极为重大的,这是大周水师第一次正面应对海贼,而且成功完成了抵御海贼保护泷州城的任务。

战事一结束,萧惟便赶回城中了,在确定长生平安无事之后方才安心,随后便又回水师营中处理后续了。

如今水师已然不同在偷偷摸摸的藏匿了,光明正大地在泷州城外扎营。

水师总兵亲自坐镇。

对这一夜的战事聂永成自然是满意的,不过这一战也暴露出了水师不少问题,如何从这第一战中总结经验这才是这场战事最大的意义。

这般有意义的事情自然不能少了心腹爱将。

萧惟在营中整整逗留了五天这才得空回去看看长生,这回去之后便得知了殷辉的事情,吃惊之余也不免愤怒,当即便找到了衡王殿下质问,这般大的事情怎么不告诉他?

衡王殿下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接讽刺了他是不是舍不得那可怜的殷璃小姑娘。

萧惟气结而去。

秦阳跟着过去,拿这事挑拨人家好几天没见面还没来得及诉衷肠的小两口,不过这话没说多久便被喷了,好在也不全是喷他的,听完了长生的话便一脚踢了萧惟的椅子,“说你呢!”

萧惟根本便没理他,“也便是说现在即便我们关着殷璃也没用?”

“怎么?心疼你的旧情人了?”

长生像是没听见一般,“恐怕是将她挂城门也逼不了他出来。”

“他不会便这般一走了之的。”萧惟肯定道,殷辉若是一走了之了他还安心些,就怕他在暗地里筹谋什么。

长生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将心里火气去了,也不是不觉得自己这火气有些过了,更不是可怜殷璃,只是这事让她想起了当日裕明帝的翻脸无情,同样是百般宠爱,同样是一朝翻脸毫不留情,不过她比殷璃好些,至少她死也是死的罪有应得,“殷辉能逃哪里去?不就是海上吗?我已经让全家将殷辉在自家挖了一跳密道,可直通海边一事透露给了海贼。”

“你什么时候做这事?”秦阳坐不住了,“我怎么不知道?”

长生懒得跟他解释,“可查清了?”

“是之前你传话来让聂大人办的事?”萧惟神色一变,“你怀疑殷辉引海贼来袭不仅仅是为了调虎离山?”

“殷辉要在海上生存必须寻找庇护。”长生道。

萧惟明白了,“我回营中一趟。”

“全英杰是个识趣的。”长生点头,补了这句话。

萧惟了然,“我会跟总兵大人说的。”说完,便又道:“殷璃的事你别管了,直接交给衙门,如何处置,等朝廷定。”

“我没闲的没事干。”长生凉凉地道。

萧惟有心多说几句或者亲热一会儿让她心情好些,不过有秦阳这般闪亮的大灯泡在,也只好作罢了。

长生心情继续不好,不过不再是因为殷家的破事。

秦阳盯着她瞧了许久,这才咬牙切齿地道:“我算是看明白了,感情你瞒着我坐了这般多事情便是为了让那小子立功啊!”

“不成吗?”长生睨了他一眼。

秦阳恼火:“成!你长生公主有什么假公济私的做不出来?!”

“衡王殿下还知道假公济私这词啊。”

“你——”秦阳咬紧牙关,“我不跟你说这个,如今殷家倒了,你心上人也立了功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殷家倒了?”长生却问道。

“没错,如公主殿下您所愿,倒了!”

“那不知道便宜了谁了。”长生可惜道。

秦阳可不觉得她是在胡乱找件事来说,她便是不愿意跟他谈这话题有的是办法,或者直接便将他撵出去,可她却转了这个话题,难道……“你该不会也相信殷辉有那所谓的藏宝吧?”

“我是这般没眼界的人吗?”长生反问。

秦阳想说就是,不过没说,“想做什么便说!”

“怎么?八皇兄愿意帮忙?”长生挑眉笑道。

秦阳冷哼了一下,“我只是不希望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继续胡作非为!再说了,既然有好东西,本王自然不能放过!”

“水师算是正式打入了泷州了。”长生也没理会他的讥讽,双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道:“不过要彻底收回对泷州的掌控还是有些难,也似乎还不是时候,更不能着急,所以小妹想啊,不如便从内部打入,一点一点地蚕食,最后再来个里应外合。”

“你想利用殷家?”秦阳警惕地看着她,“还是说你想要取代殷家?”

“不行吗?”

“你堂堂大周嫡公主,用得着自甘下贱……”

“我要殷家的一切,正如当年殷辉夺了杨家一切一般!”长生没等他说完便道,“我要在这泷州城中建一个顾家!”

秦阳就知道她没好心,“我欣赏你这份野心,不过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不说现在殷家的一切都充公了,便是没有,你以为父皇会让你自甘下贱当商贾吗?还有……”

“我若做不成,以后你便没好日子过。”长生仍旧打断了他的话,“无聊的女人破坏力可是无限的。”

“你——”他跟她说正经的她偏要跟他胡着说,他上辈子欠了她的?!“你爱怎么就怎么!想要我怎么帮也直说,不过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父皇不可能让你一直在外边胡闹,到时候幸幸苦苦一场最终便宜了别人!”

“放心,便是要便宜了别人也是便宜你。”

“我可不敢占你便宜!”

“你不是要当皇帝吗?我的东西不便宜你还有谁跟来要?”

秦阳恼火,“秦长生,你想我死就直说!”

“别这般一副被人推入苦海的态度。”长生讥笑,“本姑娘我想当都没得当了。”

秦阳聪明地没继续这个话题,冷笑道:“你与其将心思放在这些上边,不如好好想想法子怎么哄的父皇撤了你跟那沈文俊的婚约,否则你连嫁个人都由不得自己,还要那般多东西做什么?”

“多谢八皇兄提醒。”长生笑道,随后话锋一转,又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般想要殷家的资源吗?”

秦阳不屑答她。

“因为我怕死。”长生笑着道,明明是笑着的,却让人觉得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这海上却是能者为王,我的顾家若是能成为殷家,将来在这陆地上待不住了,也可以去海上称王称霸,对了,我在这里当不出了,可以去外头啊?嗯,得好好想想这番号怎么起才好,总不能叫骷髅帮这般难听。”

这说着说着又不正经了。

可即便如此,秦阳还是明白了她的深意,“你便这般不信父皇?”

“叫顾氏天下怎么样?”长生继续道。

秦阳嗤笑,“那你得让萧惟入赘。”

“可以啊,他早就想了。”长生点头道。

秦阳盯着她,许久之后道:“我不会将你的心思转给父皇的,你跟父皇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去,我不给你们当这个……”想了半晌,想到了她之前无意中说过的一个词,“炮灰!”应该是这般说的。

长生耸耸肩,无所谓。

便是秦阳不赞同长生的做法,但也还是给了方便,殷家虽说被船员家属几乎掠夺一空,不过这殷家商行却还是好好的,虽说没有什么金银财宝古玩古器什么的,但这里有些东西比金银财宝更有价值,便是殷家那边也还是有不少有价值的。

“既然你要殷家的东西,那这殷璃也交给你了。”

衡王殿下很大方,不过以他小肚鸡肠再大方也不会忘了仇,所以在长生开口赞了他有兄长模样也在兴致勃勃地筹建她的顾氏之之时,将殷璃给带来了。

殷璃精神比之前更加糟糕了,整个人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便是见到了自己最恨的人也是面无表情。

长生哪里还不知道秦阳的心思,衡王殿下还是不肯放弃挑拨离间!“这倒是巧了,我正想去跟八皇兄你讨人,没想到八皇兄自个儿便将人送来了。”

殷璃猛然抬头,原本空洞一般的眼瞳顿时有了神采。

“那你便好好收着!”秦阳恼羞成怒,“不过记得看好了,免得一不小心给收到了你男人的床上去!要知道这男人便没有不吃腥的!”

“这般说来八皇兄是背地里吃了不少的腥了?”长生笑道,“这倒是大事,我得写封信去给阿绮,让她好好小心,免得被人呆了绿帽子了还不自知。”

“你——”

“怎么说我与阿绮也算是……”

“行!”秦阳铁青着脸打断了她的话,“算我多管闲事,成了吧?”说完,便就要将殷璃带走,他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慢着。”长生却开口道,“我不是说了人我要了吗?”

“差不多就行了,不依不饶你想怎么样?!”

“正事。”长生道。

秦阳一个字也不信,不过既然她要将人留下来他还能不让她留?“到时候要是后悔了可别找我哭!”

“放心,便是找你也是找你算账让你哭。”长生笑道,“怎么会哭给你看呢?”

秦阳直接甩袖走人了,父皇那边怎么还没消息怎么还没消息!?现在能够制得住这臭丫头的也便只有父皇了!

暴跳如雷的衡王殿下走了,屋子里也安静下来了。

殷璃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子,一字一字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这重要吗?”长生道,“不管我是谁,萧惟都不会在意,又或者殷姑娘现在心里还抱着萧惟会因为我是谁便改变态度?还是你觉得他会跟你那二叔一般,为了名利而牺牲自己的婚姻?”

殷璃笑了,笑的极为的悲怆,原来便是自己一直以来认为最大的优势也从来都不是优势,甚至不过是一个笑话!

笑话!

八皇兄……

皇兄……

能够叫出这般称呼的,还能是谁?

青云寨的时候,那些水匪便曾议论过她。

当今皇上的嫡出公主长生公主,大周最尊贵的女子,难怪当初萧大哥会那般的愤怒,她当时以为她不过是因为亵渎长生公主便是亵渎朝廷,她以为他是朝廷的人所以才会那般的愤怒,原来……原来这才是真相。

“你想让我做什么?”

把她留下来,是想要她看看自己有多么的可悲吗?

不。

她殷璃何德何能可以让长生公主妒忌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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