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开个玩笑(2 / 2)
“孤身边正好缺个得力的婢女,你便留在明辉殿做个婢女吧,等两日后洗清冤屈,是去是留皆看你心意。”段祈煜眼中一派淡然,看着似乎有些局促的女子。
文锦绣眉头微微皱起:“殿下相信我是无辜的?”
段祈煜见她还不肯过来,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起身将她拉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信。”
没有过多的理由,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字,文锦绣心跳忽然漏了一拍,目光落到他拉着她的手上,他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心中的坚定,她眼神闪了闪,手指不自在地动了动,想要抽回手,段祈煜却拉的更紧,她一时间更加局促起来。
就在她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段祈煜却忽然松开了她的手,随手指了指床边的椅子:“坐吧。”
“呃?”文锦绣愣了一瞬,继而反应过来,忙低头:“谢殿下。”
合着她觉得不好意思,而他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妥?文锦绣暗中咬了咬牙,面上却极为恭敬地坐了下来。
段祈煜将她带到椅子边坐下之后便没有了动作,仍旧像之前那般躺着,一双眸子平静无波,一时间大殿内静的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偶尔传来一两声烛火的噼啪声,文锦绣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慢慢的却感觉到有些不自然起来,深夜无人处,夜半私语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偏偏段祈煜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妥,让她坐下之后也不说话,也不命她做事,不是做婢女的吗?难不成他是打算让她做雕像?
越坐下去文锦绣越觉得不妥,刚准备起身,肩膀却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按住了,她顿时一惊:“殿下?”
段祈煜眼中划过一抹笑意,看到她有些局促的表情,唇角的弧度越发扩大:“灯晃眼的很,你坐这里,帮孤挡一挡。”
帮孤挡一挡……挡一挡……
文锦绣面色顿时僵硬起来,又一次暗自咬牙,然而怔愣间,却听到了衣衫的窸窣声,她身体顿时又僵硬起来,深更半夜理应休息,他不会是要在她面前宽衣解带吧?虽说婢女是应该服侍主子这些,可是她从来没做过,更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景啊!
段祈煜见她耳尖有些微红,拿着外衣的手顿时一顿,随后眨了眨眼,将手上的衣裳放下:“帮孤宽衣吧。”
咔咔咔——
文锦绣顿时愣住了,她虽说名头上是慕翎宇的婢女,婢女也确实应该伺候主子这些事,但是她从没做过,慕翎宇也从来不让她近身,这位太子不是疯了吧?他就不怕她是刺客,借着宽衣的功夫刺杀他吗?
段祈煜见她不动,眉梢微微扬起:“怎么了?”
文锦绣几不可查地叹口气,随后硬着头皮开口:“奴婢不会。”
不会?段祈煜眼底笑意更浓了些,坐起身子朝她靠近几分,盯着那耳尖的红丝微微一笑:“这可是作为婢女必须会的事,难道慕翎宇没让你做过?”
文锦绣摇摇头:“没有,殿下从来不让奴婢近身。”
段祈煜忽然凑近几分,似是不信一般地看着她,一双眸子微微眯起:“真的?”
文锦绣点头:“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那就好……段祈煜微微松了口气,心情颇好地起身下了床榻,随手拿过刚刚放下的外衣披上,文锦绣蹙眉看着他,刚刚不还打算宽衣睡觉么?现在又是做什么?
段祈煜走到一个架子旁,从架子上拿过一个小盒子递给文锦绣:“吃了它。”
文锦绣疑惑打开这盒子,只见盒子中只有一颗银白色的药丸静静躺在最中央,拇指肚大小,在烛火下泛起盈盈细碎的光芒,打开盒子不见一丝药香,但从色泽便可以看出,这药丸价值不菲。
她蹙眉,这样的药丸段祈煜居然给了她?
段祈煜见她不动,索性从那盒子里拿出药丸凑到她嘴边:“张嘴。”
文锦绣抬眸看着她,眉峰微皱:“这是什——唔——”
话刚说到一半,药丸就被他整个塞了进去,似是怕她吐出来一般,他将药塞进她口中的瞬间便捂住了她的嘴,随即一股浓郁的苦涩在口中蔓延起来,直苦的她想要掉眼泪,明明闻不出一丝药香,偏偏这药丸入口即化,味道还这么难吃,夹杂着浓烈的腥味,简直是她吃过的最难吃的药。
她顿时被这味道刺激的眼眶通红,眉头已经拧成了一座山峰,段祈煜却依旧不松手,那药丸在她口中化成一缕缕细流流进她腹中,她身上竟奇异地暖了许多,她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很快药丸便彻底消失不见,段祈煜将手收回,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颗蜜饯又被他塞了进来,她不由睁大了眼。
“这药丸苦的很,先吃颗蜜饯压一压。”段祈煜说着走到桌子边,拿过一个淡紫色的小瓶子,从瓶子里倒出一些甜香的膏体,又倒了些热水搅开,试了试水温才递给她:“玫瑰蜜,可压一压那苦味。”
文锦绣怔怔看着他的动作,恍惚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她不由皱起眉头,忙站起身来:“殿下,这不合适。”
段祈煜将杯子递给她,微微一笑:“哦?你倒说说,有哪里不合适?”
文锦绣接过杯子,咬了咬唇:“殿下身份尊贵,奴婢只是一个婢女,让殿下给奴婢端茶倒水,这不合适。”
段祈煜轻笑一声,将她重新按在椅子上,随意坐到床榻上:“你既说你是奴婢,那孤便问问你,孤的命令你是否会听从?”
文锦绣抬眸看了他一眼:“是。”
“那便是了。”段祈煜笑了笑,示意她将杯中的水喝下,那药极苦,她忍了这半会儿必然十分难受了,玫瑰蜜温和清甜,此时喝正合适。
文锦绣心中越发奇怪,从她进入这明辉殿开始,就处处觉得不对劲,这根本不像是要看管她,倒像是寻个地方伺候她,尤其是这位太子殿下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
她慢慢将杯中的蜜水喝下,嘴里的苦味顿时被压下去许多,段祈煜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看着她,待她有所察觉看向他时,他的目光却自然而然落到了手中的书卷上,害的她有话也不知该说什么,怎么说,杯中的水一点点变冷,她面上的温度却一点点变热。
正当她愣神之间,手中的空杯子却忽然被一只手拿走,她手指一颤,段祈煜已经将杯子放到了桌上,转身走到她身边:“去床上躺着吧。”
文锦绣又是一怔,段祈煜扬眉:“方才才说会听从孤的命令,怎么,现在就反悔了?”
文锦绣嘴角抽了抽,原本还以为这位太子殿下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没想到竟这么……奇怪,从她进入殿内开始,他做的事就一件比一件奇怪,偏偏她无从反驳。但是再傻她也知道,段祈煜绝非简单的人物,他敢容许人近身,便说明他对这个人是十分清楚的,这么说来,她被灭门的事他也清楚?
想到这里,她不由抬眸看了他一眼,眼中带出几分探究,段祈煜触到她的目光,眉梢又是一挑:“怎么了?”
文锦绣垂了垂眸子,继而抬头:“殿下为什么这么对我?”
段祈煜似是疑惑:“孤怎么对你?”
“你……”文锦绣有些说不出话来,看他的样子极为无辜,仿佛他什么都没做一般,事实上他确实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她不知该怎么说,最终只能叹了口气:“夜深了,殿下休息吧,奴婢守着。”
段祈煜双手环胸看着她:“你身上有伤,今夜你睡床上。”
文锦绣刚想拒绝,只见那人忽然倾身看着她,一字一字道:“你不动,会让孤以为你在等孤抱你上去。”
文锦绣吓了一跳,忙站起身来朝床上走去,一双耳朵红了个彻底,段祈煜轻笑:“今日抱你的时候倒没见你害羞。”
文锦绣咬了咬牙,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就什么都不说,但一躺床上才觉得有些不对起来,她今日受了那么重的鞭伤,怎么此时却没感觉到多痛苦了呢?躺在床上,背上的伤口竟没有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想到刚刚段祈煜给自己吃的药,她只觉得耳根又发热起来,那是治伤的药?
想到他今日将她从鞭下救出,将她抱入明辉殿,请人给她治伤,她忽然有些疑惑,这真的是会灭了她满门的人么?还是说,他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故意做出样子迷惑她的呢?
正思索间,却觉得眼前暗了下来,她转头看着段祈煜,只见他背对着她,正轻手轻脚地熄灭那些蜡烛,床帐不知何时被他放了一半下来,床上的光线顿时暗了许多,她咬了咬唇,不管是什么原因,能接近他总是好的,至于当年的事,如果是他做的迟早都会露出破绽。
段祈煜察觉到身后的目光,唇角微微翘起,轻轻熄灭了几根蜡烛坐回椅子上,文锦绣在他过来的时候忙转身看向里面,段祈煜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抬手放下了另一半帐子,轻笑一声:“不必这么防着孤,虽然你长的很不错,但孤不是那等好色之徒,更不会趁人之危。”
文锦绣脸色僵了僵,攥着被子的手更紧了几分。
段祈煜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微微叹了口气,似是极其遗憾一般:“当然,孤知道你心里也想做孤的太子妃的,只是这位置早已有人选了,所以恐怕你要失望了。”
失望,失望个鬼!文锦绣脸色黑了黑,心中将段祈煜骂了个狗血喷头,不过他说人选,应该是慕蓠裳吧?听说他在大殿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要求娶慕蓠裳,如果慕蓠裳真的嫁给他,她该怎么做呢?杀了他慕蓠裳不会同意的,慕翎宇想必也会顾忌妹妹的感受吧?
“不过,”段祈煜说到这里声音顿了顿,语气中带了三分笑意:“你若是真的思慕孤思慕的食不下咽,夜不安寝,孤倒是可以考虑,纳你做侧妃。”
谁要做他的侧妃!
文锦绣咬牙,一张脸已经黑成了锅底,心中升起一阵阵怒火,她深呼吸几口压下心中的怒意,不断告诉自己这人是大月太子她得罪不起得罪不起,这才勉强将想要捏死他的冲动压下。
段祈煜清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眼中笑意越发浓重起来:“你不说话是害羞了?既然这么着急,那孤明日便去跟父皇提,纳你做侧妃,这么一来也不必慕翎宇查清楚是不是你杀的人了,孤的人他们不敢得罪。”
文锦绣再也忍不住,豁然坐起身子,刷地一声拉开帐子,黑着一张脸盯着段祈煜,段祈煜笑眯眯地看着她被他惹毛的样子:“开心的忍不住了?想不到你这么着急。”
“太子殿下!”文锦绣咬牙切齿,攥着床帐的手顿时收紧了,段祈煜扬眉等着她的下文,然而就在她刚准备开口拒绝他的时候,却听到他似是极其懊恼一般的声音:“孤不过开个玩笑,难道你当真了?”
……
文锦绣死死攥着帐子,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大月太子大月太子,她得罪不起得罪不起……心中早就把段祈煜凌迟了百八十回,安静的大殿内甚至都能听到她咬牙的声音,段祈煜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二人就这么静静对视了几秒,文锦绣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恼怒,愤而躺回床上,段祈煜看着那重新合上的帐子,不由笑出了声。
听到这笑声,文锦绣牙齿咬的更加用力了,段祈煜听到这声音,忙止住了笑声,抬手将大殿内的蜡烛全部灭掉,这才心情颇好地重新靠到了床边。
不知过了多久,文锦绣烦躁地睁开眼,段祈煜那个无赖,将她戏耍了一通,害的她一点睡意都没有了,他却睡了?听到耳边传来清浅的呼吸声,她心头更加烦乱,他居然睡了,还睡的那么安稳!
越想越是生气,文锦绣转了个身,借着洒进殿内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到帐子外面一道人影靠在床边一动不动,她皱了皱眉头,心中的怒气瞬间便消散不少,他身为太子,她是有可能杀了他子民的恶人,可是他一点都没有为难她,想着她身上的伤,喂她吃药,为她拌蜜水压下苦味,将床让给她,还为她守夜,屈尊窝在一张椅子上……
她自问,口口声声说着爱自己的慕翎宇都从来没有做到这样,他不过是言语戏耍自己几句,她还有什么可生气的呢?
段祈煜,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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