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我很害怕(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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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尝试着动了动腿,可压根使不上劲,双腿麻得厉害,额角的血依旧在流,就这么一点点地灌进了我的衣领。或是我之前情绪太激动,完全没注意到,池上泉的匕首竟插在我其中一条腿的脚踝上,几乎三分之一陷入了我的皮肉之中。

我仅在车中,就摔倒了数次,脑袋就这么左右晃动着,就是我自己撞在了哪个地方,我都不知道,除了疼,还是疼。

在我心如死灰的时候,领口间忽地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力道,将我整个人往前一拽,随即,一道压抑着怒意的声音响起。

“你是不是智障,啊?你还动?我说过,你要死,也别死在我眼前,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究竟能不能听进去一句?哪怕一句也好——”

我被凶得一懵,动了动唇,还没能蜷缩起腿,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动作太多,我还来不及反应,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模样。

他支撑着我,往后挪了挪,但他身上似乎也没什么力气,就连拽着我的姿势,都像是用足了浑身的力道,我们一同朝后踉跄了数步,我的腰间便横出了一只手臂,紧紧地缠着我。也因为这股力道,我不至于就这么摔在地上。

他空出的手抵住了我的后脑,压着我,不给我任何抬头的机会。我的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我莫名地,竟没有任何恐惧了,甚至整个身子都放松了下来。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巨响,我们再次倒回了车椅上,等我缓过神,他已经倒在了我的身上,脸颊埋在我的颈间。他很重,压得我胸口发闷,我试图推开他,可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隐隐约约间,我又感觉到了一阵粘稠,是我的血吗?我不知道……

我才发现,池上泉先前的动作下了狠手,我的意识几乎受不住控制,就连眯开眼睛的力气的都没有了。

我颤抖地张开了唇,“你……”

断断续续地吐了好几口气,我却只说出了一个完整的音节。他身上的气息太熟悉了,我大致能猜到是谁,可我也不是那么确定,毕竟我不敢再抱有任何幻想。

良久,我受伤的额角轻轻地覆上了一只手掌,温度比我还低些,他闷哼了一声,“苏南,这里温度太低,你尽量别睡着,若是睡,也不要睡那么死。我很怕——”

我很怕,我很怕。

我想,这人一定不是周奕琛,他才不会说出这样动听的话。

在我陷入昏迷之时,似乎有人死死地按住了我的人中,附在我的耳旁,闷声闷气地说。

“别怕,苏南,你自由了,你彻底自由了。以后你不再欠任何人,你自由了——”

这语气,真的十分地无奈,且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隐忍。

我像是陷入了一个长而真实的梦境,我遁声想抓紧发出声音的这个人,我跌入了黑暗中,漫无目的地奔跑着,他至始至终,只留下了一道背影,离我并不是那么远,可我伸手,却怎么也抓不住,总会扑空。

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我不清楚自己具体追了他多远,这条路似乎漫无边际,且漆黑无比,就像没有尽头。

等我停下脚步,脚踝间瞬时就传来了一股巨痛,我垂眸,那把刺在我脚踝中的匕首,已经不见了。

……

再睁眼,我所处的环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四周的墙上贴着带暗纹的壁纸,里面的摆设光是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甚至对面的墙上,还挂着一幅名画。窗帘十分厚重,落地而垂,敞开了一大半,所以我知道现在已经天亮了。我鼻间不再是血腥味,随之取代的,是浓重的消毒水味。

“她醒了!”

清脆的女声落入我的耳畔,紧接着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再后来,我听见了门被大力推开的声音。

不过一时,我手背上就传来了一股刺痛感,这种疼痛使我清醒了几分,我抬起眼皮,看见了身旁站着一排穿着白大褂的人,有男有女,可看模样,也不像是正规医院的医生护士。他们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眼,也不知道再倒腾什么,我总觉得自己快被他们弄散架了。他们交头接耳了几句,似乎像是松下了一口气,才渐渐散开一些。

此时,我才看见站在他们身后的人,竟是我数月未见的吴显。

他拧着眉,走向了我,周围的人都十分自觉地为他让出了一条道。

“你还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他的语气十分严肃,紧紧地盯着我。

我半天没反应,许久之后,才摇了摇头,张开嘴,我却哭着说。

“很疼——”

话落我自己都是一愣,因为这句话完全不受我大脑控制,甚至我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

吴显眉头蹙得更深了,他轻咳了一声,暗自使了个眼色,等病房内只剩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他拉了张凳子,坐在了我的床边。这场景十分眼熟,以前在周奕琛别墅的时候,他也经常性地坐在我身边。但大多时候,他只是很温和地笑,几乎不说话。

看着他滚动着的喉结,不等他开口,我先问。

“这里是哪?我回H市了是吗?是你把我救出来的?”

我一股脑地问出了心中所有的疑惑,多半也是为了试探。吴显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沉思了片刻,而后话锋一转,无视了我的问题,反问道。

“苏小姐,你之前在车上,那个人……”

他欲言又止,就像是下一句很难以启齿一般,可短暂的沉默后,他还是把这句话说完整了。

“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你别怕,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身上的伤也不是很重,休息一段时间,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所以,你可以跟我说实话吗?你不用把我当成一个男人,我现在只是你的主治医生,就这么简单。你对我毫无隐瞒,才能康复得更快一些。身体是你的,你应该清楚,不要骗我。”

闻言,我呼吸微微一滞,看着他的表情,俨然不像是开玩笑,可他为什么会这样问。反正我印象中,我和池上泉什么都没发生,他既然也说自己是医生,那他心底应该清清楚楚。我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自己一遍,甚至拉开被子看了看身上所穿的衣着,先前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我身上没有半点血腥味,隐隐还能味道沐浴露的清香,是橙子味的,和老宅浴室的沐浴露味道很像。

除了缠了些绷带,我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他们应该替我做了检查,且做得十分彻底。

我心一慌,竟无法回答吴显的话,就因为他此时的态度,我觉得很奇怪。他不论多努力压低自己的音量,但语气中还是充斥着质问的意味。

我想,他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这种话,多半是别人让他问的。

那个人是谁,显而易见。

我死死地咬了咬下唇,那儿的伤口还没愈合,疼了,我也就松开了齿间的力道。我深深地望着吴显,深怕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周奕琛呢?周奕琛也在对不对?你是他的私人医生,你能出现在这里,他也在,对不对?这到底是哪里?”

吴显并不想回答我,他只看我,不说话。

片刻,他缓缓地站起了身,递了杯温开水给我,并很细心地在杯中插上了一根吸管。

我没拒绝,我并不想在此刻与他矫情。就算是现在,我身上每一处的伤口都被小心翼翼地处理过了,但是那股疼痛我忘不了。

“你刚醒,大约也很难马上恢复神智,等你足够清醒了,我们再谈。”

吴显看了我一眼,就已开了视线,他放下杯子,正欲转身,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是最开始的小护士,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吴显身前,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急急地说道。

“吴医生,那人他……”

她还没能把话说完整,吴显就略微慌乱地攥住了她的手臂,压低声音道。

“出去说——”

话落,他用余光轻瞥了我一眼,就拉着护士离开了。

他们走得十分匆忙,甚至忘记关上房间的门。

我躺在床上,双眼盯着天花板。

吴显走时,虽然把表情掩饰得很好,但眼底还是不免闪过了一丝焦躁。我敢确定,这个大方除了我,还有别人,且那人伤得比我还更重一些。莫名地,我很想起来,可但凡动那么一下,浑身的皮肉就扯着疼,也许是惊魂未定,我对脚步声特别敏感。

不远处,一阵沉重地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我吞了口口水,侧过脑袋,看着房门口渐渐拉长了一道影子,我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将手摸向了桌面上盘中的水果刀。

刚握进手中,我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低低沉沉,十分温和。

“南南,有没有人教过你?在你不清楚敌人是否比你力气大时,手上不要拿任何可能伤害到自己的东西。”

梁毓言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我眼前,他走路稍微有些跛,仔细一看,他裤腿下也缠着厚厚的纱布,脸颊也被类似刀刃的东西划伤了。他缓步靠近,握住了我的手腕,另一只手夺去了我手心中紧攥着的水果刀。

“你真的很不听话,从来就没有听话过,我说了那么多次,晚上不要一个人出门,你从来没听过……”

这句话特别耳熟,跟我昏迷前听到的话语极为相似,可那人好像又不是这么说的。我不禁蹙紧了眉,想努力回想得更清楚一些的时候,脑袋就渐渐地开始发沉。

梁毓言极轻地叹了一口起,轻轻地将我身上的被子掖得更紧了一些,顺势还把我的手藏进了被子中。

他离我很近,我这才发现,他眉宇间带着深深的疲惫,胡子似乎也没来得及修理,下巴上隐隐能看见青色的胡渣,他领口的位置,还有类似血的液体,但颜色极深,又不太像是血。

我下意识地开口,极为不确定地问道。

“梁毓言,是你救了我?”

梁毓言睫毛微微一颤,再抬起眼皮,他嘴角挂上浅浅的笑容,“嗯,不然呢,南南,你以为是谁?”

他回答的很快,也很直白,语气同样很认真,一点也不像在说假话。而他后面问的那句话,让我的胸口一滞。

我十分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摇了摇脑袋,否认。

“没有,我没有以为是谁……谢谢你……”

我还想说点什么,在脑内拼命地组织着语言,梁毓言却用食指抵住了我的唇,他的动作很轻,脸色却有些发白。

“南南,你不要笑,也不要说话。你嘴巴肿得很厉害,是池上泉干的,是吗?”

他此刻的眼神极冷,浑身都散发着让人难以琢磨的戾气。

“我说过,没人可以欺负你,南南,你等着——”

梁毓言的手,顺着我的脸颊慢慢滑向了我的手臂,最终伸进了被子,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他就这么若有若无地摇了摇,说。

“我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你是我一个人的。”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十分轻,而且莫名其妙,我看向他,他眼睛弯弯的,恢复往日的模样,就像刚才的话,并不是从他嘴里说出的一样。就好像一切,全是我的幻觉,我吓傻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这么多。

梁毓言说,是他救了我,我半信半疑,可看着他疲惫地靠在我的床边睡熟,呼吸声还这么重,我心中的猜疑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挺好笑的,我醒来的那一刻,我究竟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周奕琛明明已经带着许桃离开了,我怎么就会认为是他救了我,我记得就我的人,受了很重的伤,我咬了咬牙,条件翻身般扯开了梁毓言的后领口,只轻轻这么一扯,但里面却真的有很明显的伤痕,可由着视线有限,我看不清那伤口是何物伤的。

我重重地吐了口气,反握住了他的手,小声地再次复述,“谢谢……其实你没必要为了我……”

我说着,却感觉梁毓言握着我的力道紧了几分,可看他的侧脸,他也的确睡着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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