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树(1 / 2)
和萧骜那番激烈的争吵结束之后,蒋商陆自己走出来的时候脸色惨白地差点直接摔倒,所幸还等在外面的宗明苑搀扶了他一把,他才勉强站稳。
可是一只手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眼睛,蒋商陆现在却压根不想看见任何人,强烈的自我厌恶感把他的神经摧残的濒临毁灭,偏偏都到了这种时候,他的大脑还在不断地要求自己要冷静,要自律,别把自己的难堪和狼狈过分地暴露出来,别让这些瞧不起他的人继续看自己的笑话。
可是越是这么想,身为极端完美主义者,在闻楹面前已经把自己落到泥土里的他就越是觉得难堪,再一想到闻楹刚刚是怎么透过和旁人一样的角度看待自己的,那些软弱的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眼泪就差点又掉下来了。
“蒋……蒋先生……”
宗明苑看着他这样难受脸上表情更不忍心了,闻言的蒋商陆闭着眼睛一脸厌恶着说了句滚开店,最终还是自己一个人显得格外孤独地缓缓离开了这个短期内他都不会再过来的地方,而回到自己的车上又把车窗全部关上,筋疲力尽的男人终于是情绪失控地捂着自己的眼睛咬着牙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为了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他给自己做一会儿心理暗示,从前每当他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习惯这么做。
但是这一次当蒋商陆缓缓抬起眼睛打量自己的时候,他还是在前视镜里看到自己右眼正呈现出一种相当诡异恶心的暗红色。
很难看,真的非常非常难看。
哪怕最近心情一直糟糕,可是他还是一直在规律饮食,尽量减少喝酒的次数,无数次注意自己的作息,经常性的运动,除了为了控制情绪失控的吸烟几乎没有任何不好的生活习惯。
但好像无论他怎么努力,他还是在变丑变老最终一点点往骨头里烂,以至于现在想到这样完全无望的日子自己还要继续过下去,天亮了之后他还要镇定从容地去做那些为了给大家争取幸福和明天的事他都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
伴着这样难得阴暗的情绪,正睁着眼睛一动不动躺在自己车里的蒋商陆也等来了一个电话,电话自然是陈永明给他打的。
只是这一次这老头却不是交代他去巡视一下那些密密麻麻被种在墙上,只会呆呆的转动着眼珠子的男人女人的,也不是特意打过来敲打他注意自己的言行,而是让他现在就开车去医院看看莫名其妙被打伤了的陈珂,看看他到底现在怎么样的。
“商陆,大晚上的麻烦你了,珂珂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听说是被什么他得罪过的人给打了,你去帮我看看,我实在没什么精力现在出门了……”
“……好的,我马上去看看,您赶紧休息,记得晚上要吃药。”
用一种仿佛精神分裂一般恐怖的语气和陈永明正常地谈笑和对话着,说完之后面无表情的蒋商陆就把电话随手丢到了一边,一个人又出了会儿神才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前往陈珂目前住着的医院。
可是本以为只是一次简单的深夜探望,却在他看到明显被吓坏了的陈珂手里攥着一片形状有些眼熟的凤凰叶后一下子顿住了。
而想到里面这个疯疯癫癫的家伙刚刚有可能见过谁,又在极度害怕的情况下冲那个人胡言乱语地说了什么之后,本还站在病房外抽烟的蒋商陆就忽然不动了。
这一晚,心情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糟糕的蒋商陆还是没有一个可以收留他的地方去。
但在这样双重打击的情况下,他还是没有放纵到去随便碰他不喜欢的人发泄身体的愤怒,或者用麻痹神经的酒精之类的东西把自己折腾得更可怜狼狈。
他只是显得很安静地找了个可以把自己藏起来的地方就慢慢躺了下来,又枕着自己的手臂就这么想了很久很久的事。
一直到他第二天再彻底苏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的蒋商陆才十分无奈地发现自己昨晚都那么精神恍惚了,居然还是十分自律地回到自己之前居住了一段时间的酒店之后,又找了块干净的地毯才躺了下来,一点都没有给别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而这般想着,他就扶着自己酸麻的要命的脖子从地上光着脚慢慢地爬了起来,又在精神相对放松地洗了个澡后,这才走到他的衣柜边上一边挑正式出门的衣服一边想着事。
等他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思索了一下接下来的这几天,自己还有多少可能性会一次又一次地被迫撞见到闻楹后,其实平时对自己的衣着和外在总是很讲究的蒋商陆忽然就没了兴致,半天他才使劲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烦躁地叹了口气。
可是预想中的尴尬却没有再次发生,也不知道是不是闻楹已经知道了太多他私下做过的丑事,所以现在暂时也不太想看见这个满嘴谎言的他了。
接下来的几天,无论他和闻天明在怎样的场合下遇到发生交谈,他都再也没有看见过本应该跟着一起过来调查陈永明的闻楹。
蒋商陆有点难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如果硬要找点形容词来修饰的话,其实无论闻楹出现之后会对他做出什么反应,他好像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就好像那种已经没什么求生意志的死刑犯一样,只等着行刑的人赶紧过来给自己一枪,也好让他痛痛快快地去死。
他的这种悲观消极的想法从表面上实在看不太出来,而就在蒋商陆伴着这种坐立不安的情绪继续他精神总是要保持高度集中的生活时,几天后的一晚,应了探发科几个陈派老人的邀请来到市里某家消费场所的蒋商陆,为了能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失礼也装模作样地沾了几滴酒才抽身。
只是他这人就算是喝酒,也从来只在睡前稍微喝点红酒帮助睡眠,黄白那种伤肝伤身的,一心还想多活几天的他是一点都不会去碰。
偏偏今天这些居心叵测的人硬是要他给个面子喝点,还暧昧地找了个乖顺懂事的小男孩硬是卖弄着风情要拉着他的手喝。
只是看这小孩畏畏缩缩的样子,也能猜到自己在旁人眼里到底是个什么不堪入目的恐怖形象,而想到这儿,坐在黑暗中的蒋商陆只摇头笑了起来,又在随手挥开男孩那软绵绵的身体让他远离些自己后,直接就把茶几上的一杯白的都给痛快地灌了下去。
“都差不多得了,你们自己慢慢喝吧,那个闻天明继续帮我盯着点,我先……走了,陈老指不定晚上找我还有事。”
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就慢慢地站了起来,蒋商陆一搬出陈永明的名字来这些人也不敢再说话了,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平时比谁都架子大的男人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把自己放在茶几上的眼镜拿起来带上,又缓步走出了包间。
只是等出来之后,浑身上下都是一股酒味的蒋商陆立刻就感觉到夜风很凉,胃里在烧的痛苦,偏偏他这人一直都怪娇气的,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就立刻觉得自己有点头疼了。
而就在他站在黑暗中思索着该去哪儿打一辆合适的车的时候,皱着眉的蒋商陆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身后好像有两道或者说三道很轻的脚步声在靠近自己。
当下就出于防备意识就把手抬了起来,一朵朵黑色的罂粟花从土壤中汹涌生长出来的恐怖声音刚刚响起,另一种奇异芬芳的花香味也顺势充斥在他的鼻端,两种同样霸道嚣张的植物通过最原始的力量产生的野蛮碰撞更是把周围的气氛都弄得有点紧张恐怖。
可因为酒精的作用所以今天的反应格外有些迟缓,被两到三个来路未知,其中有一个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的人合力攻击,又提前被故意引导到了这么黑漆漆的地方,眼部神经损坏严重视力相当糟糕的蒋商陆最终还是在慢了一步后被一个人锁住手拉到了自己怀里。
而还没等冷下脸的蒋商陆想好自己到底要不要直接用吞并这种他所不喜的方式来攻击这个人,他却忽然感觉到身后的那个人一把抱紧了他的腰,紧接着又俯下身用手勾着他的小腿就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而到这种时候,表情瞬间僵硬,又在抬头的瞬间被一件外套干脆盖住脸的老蒋同志,要是还没反应过来抱着自己的这个人是谁的话,那他也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闻楹?”
“恩。”
青年冷冷清清的声音回了他这么一句,一副很淡漠的样子反倒让人有些不好琢磨他的心思了。
而当下因为酒精上头所以有点迷糊的蒋商陆只能任由着青年就这么抱着被盖住脸的自己,一步步走出巷子的黑暗,可在察觉到沉默的青年始终温柔地护着自己的腰的时候,缓缓闭上眼睛的醉酒男人还是声音略显沙哑地问了一句。
“……你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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