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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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花谷,三星望月台。

三星望月台位于山腰之上,是最擅长机关之术的七绝之一、“工绝”安语钦匠心独具,以精巧的结构向外延伸出一片的平台。占高地而观之,可以将晴昼花海尽收眼底,是个赏景的风雅好去处,被林启划做自家的秘密小花园。

晚膳时分,早有侍从将东西准备齐全、布置好在台上。傍晚凉风习习,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幕,很是叫人心旷神怡,可顾清远和曲觞在餐桌上等了半天,直到满桌摆盘精致、卖相极佳的佳肴都不再冒热气了,却还是没等来那个吃饭从不迟到的人,不免均颇有些意外。

要知道作为一个懂得知足常乐的吃货,林启没别的爱好,就是对吃特别执着。旁人给一盘好菜,他能对别人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可好哄了。二人清楚林启这小嗜好,因而万花谷里专门负责他的厨子,是被特意花重金从江南最大最有名气的醉仙楼请来的主厨,方万。那一手做菜的手艺可以说是绝了,每道菜算上准备的功夫能长达几个时辰乃至半个月有余,没有一人尝后不回味无穷。

今日怎得……莫不是,睡着了?或者——

由于提防自己和系统聊天的时候不小心掉了马甲,而且也不太习惯陌生人近身,所以林启的寝室周围向来是不安排弟子侍候的,当下也就没人清楚他寝室的具体情况。曲觞想了想,不知为何眉头一蹙,挥下女侍令其去热饭菜,自己则起身赶去林启的卧室,步履稍显急促。顾清远坐在石凳上,折扇一转倒抵住额角,无奈地摇摇头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二人的轻身功夫都是极好的,没一会儿就来到了林启的竹屋前。可人还没进,曲觞的脸就先沉了下去——林启已走,竹屋内自然已经没了呼吸声。顾清远自是知道为何,可又不好说什么,只得清了清嗓子,率先推开门,同时打着太极含糊道,“师父许是有什么急事……”

曲觞冷哼一声,只是顺着顾清远打开的门走进屋内,到也没再说什么。

顾清远瞄了眼曲觞冷峻的眉眼,自顾自耸了耸肩。他心下其实也是有些不乐意的,只是一则为了避免给小师弟糟糕的心情火上加油,二则常年挂笑处事圆滑的习惯使然,这才将不满掩藏起来。才刚从君兰阁回谷还没一天,师父就又急匆匆地离开,难怪阿觞气不过,怕是有人要倒霉了。他闲闲地扇了扇折扇,上面恰到好处的几笔墨色兰草写意空幽,衬得人愈发白衣胜雪、风流倜傥,只是唇边那一抹笑,终究多了几分不经意的冷然。

“‘此去拜访北溟国国师,归期未定,勿念’?怪了,”曲觞一眼就看到了桌上那张字条。伸手取过纸张,他照着上面一字字念着,口吻犹自疑惑,“师父怎么会跟那个人扯上关系……”

南雁虽与北溟相邻,但今年关系紧张,是边境时不时就会有几场硝烟味极强的小摩擦,曲觞自然不会让万花谷掺和进这趟浑水里,惹得一身腥。况且这还不是普通的北溟人。国师,在那个宗教色彩浓郁的国家里可谓是最最尊贵、最最崇高的角色了。他自幼就和师父生活在南雁,可从未听过对方提起过这人。为何这次走得这般匆忙?这种时机、这种情形,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

曲觞盯着纸张上的字迹,陷入了沉思。

负手立在一旁的顾清远本是悠然的。毕竟林启这些年留个条子就无声无息跑路的事情,干得不算少,他也习惯了,再者,不同于许久没见到人的曲觞师弟,他刚和师父在江湖写作公差读作游玩了几个月,怨气自然不像对方那么深,也就看看花、看看草,打算等着小师弟气消了再吭声,免得拉仇恨惹祸上身。

但当顾清远视线移到桌上那一块紫色时,脸色却登时变了,难得失态地脱口道,“怎么是——”他一步上前,拽过那块紫色玉佩在掌心细细打量,越是瞧,那神情越是严肃。曲觞飘远的思绪一下子被顾清远拉了回来。他侧身去看对方手中的东西,眼神先是一惊,而后蓦地彻底冷了下去,指间微颤,字条也就飘飘荡荡地落在了地面上。

即便如今万花谷实权尽在曲觞手中,可曲觞不讨,林启不提,下面的人也绝不谈及此事,这明面上的“万花谷谷主”依旧是林启本人挂的名。同大多数南雁门派相同,万花谷也有象征谷主的镇派之宝。只是不像旁门杀气重重,净是些刀剑枪弓,万花谷秉承了一贯的风雅作风,选的乃是一块玉佩。

以最珍贵的巴掌大的紫玉为料,令“画绝”白初绘图,经“工绝”安语钦亲手精心雕琢数月而成。祥瑞紫云连绵,灵芝玉树缠绕四周为饰,中间则是由数片似叶又似花瓣的曲线组成的图案,形同一朵盛开的万花谷独有的“晴昼”,又有些“万”的古文字模样。

南雁无人不知的万花谷谷主的象征,林启十几年间从不离身的东西——紫云晴昼玉佩,此刻却被他用来当镇纸压着字条。这足够引起曲觞和顾清远的联想,要多糟糕有多糟糕的那种。

“我要去北溟。”蓦地,曲觞冷不丁地说道。他看着顾清远的眼睛,一字一顿地,不像是请求,倒像只是过个场面的通知罢了。

顾清远闻言回视曲觞,细细地打量。他这个师弟最是擅长变脸,师父面前是个爱撒娇爱黏人的小媳妇,永远都是个纯真的孩子模样;外人弟子面前则是恩威并施、外貌精致到惑人的少主;只有在他面前,曲觞才是最真实的,冷漠、自私、小心眼,下手狠厉、当断即断……哦,差点忘了,还是个要师父不要命的小疯子。

如果要说最了解曲觞的人,一定不是陪他、扶持他胜任少主之位长达十余年的七绝,也不是被他放在心里当神供着的师父,而是他、只有他——曲觞最不待见的顾清远。世界上只有对手才是最了解对方的人。师父说的这句话,真真没错。

“我不去。”像是看够了,顾清远微微地笑了。他将折扇一打,步下轻移,像是无意地挡住了曲觞的去路,眸子微垂,温声却不留丝毫余地地坚决道,“所以阿觞,你也不能去。”

曲觞的表情没有变,但那双原本含着雾似的多情眸子却变得冰凌凌的,冷得紧。他轻轻偏过头,眉梢一挑,清悦好听的声音拖长了调子,隐隐携了两份危险,“顾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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