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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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突然的变卦让气氛急转直下。

霍星唯恐她误会,急着解释:“陈晚,不是我不愿意,我想和你一起回去,但是我——”

“霍星。”

话被打断。

陈晚的脸还贴着他胸口,“够了,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他愿意和她一起面对,这就够了。

安静的时候,能听到心与心碰撞的声音。

霍星说:“对不起,我临时有任务。”

陈晚问:“危险吗?”

不等他回答,她语气肯定,“一定很危险。”

霍星默声。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会受多严重的伤?算了,不说这个,我这乌鸦嘴。”陈晚抬起头,“我留在这会不会影响你?”

“会!陈晚你必须走,我一个人没有顾虑,你在这里我会分心。”

陈晚就什么都不问了。

陈晚孑然一身而来,走的时候也轻车简行。

霍星把卡里所有钱都取出来塞给她,又去超市买了一大袋吃的,陈晚看着手上红彤彤的钞票,就像捧着一颗红彤彤的心。

她没拒绝,这个男人,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抱歉。

陈晚把钱收好,玩笑了一句,“那我就不还了啊。”

霍星说:“不还。”

正值中午,有蝉在鸣,树影斑驳,投在地上像是一幅黑白地图。

他们所站的位置,是相遇的终点。

陈晚伸出手搂住霍星的腰。

“我在上海等你。”

“好。”

“要安全。”

“好。”

“你保证。”

霍星缓慢地说:“我保证。”

陈晚上车系好安全带,霍星把一瓶水拧开盖子后递给她。

隔着车窗,陈晚对他笑了笑,“我走啦。”

霍星点头,“慢点开车。”

白车像一朵移动的云,变小,变远,消失,只有尾灯在闪。

最后连尾灯也看不见了。

霍星还站在原地。

不同于来时,没了期待和目标,人的精气神特别容易崩溃。

回去这一路,陈晚无数次地想打瞌睡,几乎每个服务区她都停着休息。来云南开了一天一夜,回上海用了两天。

回到公寓,陈晚一觉睡到第二天傍晚。

醒来的时候,光线还未完全暗下去,屋里一片灰黑,她一时没分清是清晨还是黄昏。

看了手机才知道是临夜。

洗了个澡,梦游的状态才正式结束。

门边的地上是霍星给买的大袋零食,还剩大半。陈晚翻出一桶方便面,烧了热水,迅速解决晚饭。

晚上八点,她换了衣服,化了淡妆,看似随意却也用心。

半小时后,陈晚到了陈家。

李姨开的门,满脸惊讶,“晚小姐回来了。”

陈晚笑了笑,“李姨,爸妈在吗?”

“在的在的,太太,晚小姐回来了!”

陈晚进屋,从鞋柜里拿出拖鞋。

章丽萍下楼,走到拐弯处停住。

陈晚仰起头,叫人:“妈。”

章丽萍没什么表情,她还在为生日宴上陈晚的执意出走介怀。

“李姨,盛碗莲子粥。”

陈晚说:“不用了。我吃过饭了。”

章丽萍已经换了睡衣,玫红色的绸质睡裙服帖在身上,外面搭了条披肩。

她看着陈晚,居高临下的姿态。

“脸色这么差,不是给你填肚子,是补气色的。”

陈晚垂下眼眸,再抬起时,说:“妈,我有事跟您谈。”

章丽萍转身上楼,“明天说,今天太晚了。”

“才九点,不晚。”

陈晚的执意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追上楼,神色认真。

章丽萍眯眼,似警告,似探究,陈晚毫不怯懦,固执,坚持,不比她少。

半晌,终于松口,“上来吧。”

陈晚很少来章丽萍和陈劲国的卧室,装潢摆设全部按照女主人的喜好,怎么华丽怎么来。那盏水晶灯不比客厅的小,像个小太阳,耗尽气力闪闪发亮。

章丽萍坐在贵妃椅上,陈晚站在门口,把门关上。

一个在等,一个在准备。

像两张拉满的弓,只要松开一根手指,双箭齐发。

五分钟后,陈宅豪墅传出章丽萍尖锐的嘶吼。

这道痛心神醉的声音,让陈家的所有人都出窍。

陈亭亭从陈晚进门起就竖起耳朵听动静,这会子逮着借口飞奔而出。

陈劲国在书房喝养生茶,工序才进行到一半。

陈朝阳摘下耳机,从游戏世界里抽身而出,第一个冲进战场。

陈劲国看到陈晚先是一惊,“哟,小晚回来了。”

然后看到疾言厉色的妻子,皱起眉问:“你又是怎么回事啊?”

章丽萍手指发抖,“想要户口本,做梦!”

陈劲国走到陈晚面前,“你拿户口本做什么?”

她平静地陈述,“去登记。结婚。”

“结婚?”陈劲国念叨半天,“结什么婚,跟谁结?”

陈晚说:“我男朋友。”

章丽萍两步走上前,披肩滑下半边也顾不得收拾,她眼里火山迸发,狂躁地说:“你疯了吗,陈晚,你是疯了吗?!那个警察是叫霍,霍——”

“霍星。”陈晚轻声补充。“妈,他叫霍星。”

“我管他叫什么,我告诉你,我不同意。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啊,没搞清楚你就做决定!”

在章丽萍近乎癫狂的状态面前,陈晚的冷静堪称极致。

她吐字清晰,慢悠悠道:“他是一名警察,不是乱七八糟的人。妈,我是认真的,他向我求婚了,我答应了。”

陈朝阳靠在墙壁上,听到这话低喊了一声,“靠啊,牛逼。”

陈晚的态度也激怒了陈劲国。

他起先还能沉住气,耐心劝解道:“小晚,既然你跟我们说,那就是在征求大人的意见。我和你妈一样,不同意。你还小,不了解人心险恶,不要受骗。”

“我没有征求你们的意见。”陈晚声音清,眼睛亮,像一个发光体,越黑暗的地方,越是亮堂。

“我只是在告诉你们我的决定。如果你们祝福,我会带他来家里让你们认识。”

“不准带!”

不准带?

陈晚依旧平静,“好。不带。妈,我就问你一句,户口本你给不给?”

“做梦!”

陈晚的眼神瞬间充满晦色,但很快变成落花流水,狠决重现。

两个女人之间的沉默,就是一把锋利的长刀,你来我往,互砍成伤。

章丽萍近乎哀求,语气软下来,“小晚,妈妈是为你好。你只是被蒙蔽了眼睛,你冷静一下,好好想想,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妈妈是过来人,一定不会害你。”

陈晚说:“我更不会害我自己。”

章丽萍极为不解,“宋明谦还不够好吗?”

“如果你非要一个答案,好,我告诉你,宋明谦的确不够好。”

当人退无可退,就只能用最真实的自己去抵抗全世界。

掏心挖肺,出口成剑。

“我和宋明谦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对你我是这样说,对任何人我都会这样说。妈,这些年,你利用我在宋明谦身上捞得好处也够多了。现在我长大了,我不想再做这种牺牲了。”

章丽萍扬手就是一耳光。

响亮的皮肉声震醒所有人。

陈晚捂着脸,先是麻木,然后火辣,从一个点扩散至一个面,再波及全身。

犹如火烧。

“养不熟的狗崽子。”章丽萍怒到极点,口不择言又或是真心实语。

陈晚的头发被打得凌乱,垂垂落在脸边,好像也在可怜那片红肿的皮肤,轻柔地遮盖,无声地支持。

陈晚移开手,让伤痕敞亮在灯光下。

她不觉耻辱,反是无上光荣。

天山雷鸣的前奏之后,下了一阵光明的骤雨,激斗着地面嚣张的烈焰。

陈晚一字一句地说:“户口本,给,还是不给。”

章丽萍冷笑,脖颈上的红宝石项链像是嗜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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