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1 / 2)
在这偌大的京城,应该鲜少有人不知“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赵水。
没错,我就是赵水。
不知那些为我一颦一笑愿意掷下千金的风流公子们如果知道,京城第一花魁,竟然是个男子,会有何感想。不过更可笑的是,七年前,我只是被卖入这盈春楼的一个小小龟奴。
“水,答应姐姐,你一定会好好守护这盈春楼的。”那时盈春楼的当家花魁,我的主子,赵晗,顶了一双盈盈美目满眼期盼地看着我。
“可是,可是我不行的。”我搓着手,诺诺地说。
她笑了笑,楼我在怀里,轻轻安慰说:“姐姐相信你可以的,水,姐姐从未见过任何一个人,跳舞跳得比你还美的。”我看她那温柔的眸子,突然有了信心。
“来,趁姐姐走之前,再给姐姐跳一曲鸿衣。”她坐了下来,芊芊素手拨动琴弦。而我也开始随着那律动舞动起来。我与姐姐,也许将永世不得相见,所以,今晚,我一定要留给她最美的舞姿。
我舒畅地舞起来,却回想起那些她教我跳舞的日子。她不在乎我只是小小龟奴,她不在乎我是个男子,不在乎自己是名动京城的花魁,那样悉心地,尽心尽力地教我她的毕生所学。每天晚上,给她跳舞,闻着她身上好闻的胭脂香味,便是最快乐的时光。
一曲舞毕,地上已经洒着我的汗水,还有泪水。在月光下闪烁着熠熠的光。我不敢再抬头看她,生怕,我再看到她那温暖地水眸,便会忍不住叫人来捉走那穷书生,将她永世留在盈春楼,留在我身边。
可我知道,我不能这样做。纵使她看那男子的温柔眼神已经杀死我千百回,可我依旧不能。因为我知道,带走那男子,她的生命便会不完整。
自从见到那个男子第一面,她的房中便不似从前那般酒池肉林,她高高挂起“不待客”的牌子,只是每日人最多的时刻下去舞两曲。不论千金万金,她只将自己所在房中,绣绣花,看看书。她想像个普通女子一样,然后安安心心嫁给他。
“晗姐,一路小心。”我收起脸上心酸的表情,淡淡嘱咐。然后便看到她与那穷书生绵长纠葛的影子消失在胡同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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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赵晗抱恙?她已经抱恙这么多天了,我们可是掏了银子的,若是再看不到,便把我们的银子退给我们!”舞台下一众大男人们暴跳如雷,纷纷站起身来,看那架势,大有想砸掉盈春楼的念头。老鸨急的团团转,接连提议了几个姑娘上去跳舞都被砸了下来。照这样下去,盈春楼今日傍晚就会变成一堆废木头了。
“水,替我守护好盈春楼。”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她的话。她在这里二十年,早已把这里当成了家。而我?她的家便是我的家。我急急奔去她的香闺,找了些胭脂水粉,照着她以前的方法涂抹起来。少顷,看着镜中的人螓首蛾眉,巧笑倩兮,我竟然一瞬间失了魂魄。
听着楼下的打斗声越来越大,我不由加快了速度,翻出她以前最爱的那件水蓝色的襦裙,换上身,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小的水儿,就由小的,给各位爷跳一曲鸿衣吧。”我微微笑笑,站上了舞台。底下纷纷争争的人们,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就连那乐师也是。最后还是老鸨使了好几个眼色,才见那乐师慌里慌张的开始演奏。
最后,最后发生了什么呢?一曲鸿衣过后,赵晗,曾经的京城花魁便被人们遗忘了。人们现在只记得,她的妹妹,那个风华绝代,美目盼兮的赵水。
老鸨为了挣钱,也是为了自保,替我保守我身世的秘密。并且扬着眉毛,挥着丝帕对那些想要如我香闺的登徒子们说:“这大宋,除非皇上驾到,否则一个个的,都不要想进了我家水儿的房。”
就这样,不出三年,我已艳名满天下。所有提起赵水的人,除了描述那惊为天人的舞姿和容貌,还会多加一条---出淤泥而不染。四年之后,老鸨过世,我变成了盈春楼的当家。
“惠儿,那老乞婆在咱们楼前待了好几天了,看着怪可怜的,将她叫进来,赏他口饭吃吧。”那日我练完舞,看到门口那乞丐婆依旧呆呆坐在门口,有些恻隐。
“老阿婆,你别怕,我家主子只是想赏你口饭吃,别怕,别怕。”只见不一会惠儿拉了那乞丐进来,不过那乞丐似是很抗拒的样子。
“好了,你慢慢吃吧,我也不打扰你了,以后若是饿了,等我表演完便进来吃。”我总觉得这人好生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只见那乞丐婆连连点头作揖,一边还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着馒头
就在我准备走的一颗,我突然瞥到了,那乞丐婆手腕上的朱色痣。我只觉得一块大石从天而降,狠狠压在心口。我几乎是颤抖着走上去,用手拨开那乞丐凌乱的发丝,仔细端详起来。
那乞丐似是也感觉到了,转身便准备跑,却被我死死拉住。
“晗姐?”我颤抖着叫出她的名字。狠狠将她箍在怀里。我的晗姐,那个十五岁便艺惊四座,拔得花魁的女子,现在活的却如此不堪。
只见她死死捶打着我,想要离开,嘴里还支支吾吾些什么,我捏开她的嘴,却发现,原本应是舌头的地方空无一物。
“晗姐,是谁,究竟是谁,你告诉,你告诉我啊。”我心痛的快要崩溃,看着她身上的累累伤痕,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啊。我抱着她大哭一场,最后只等她没有力气,沉沉睡在我怀里。----------------------------------------------------------------------------------------------
“惠儿,让诸位姐妹最近都留心点,探听探听这京城中是否有什么府中有在找人。”我看着她在床上沉沉睡去,淡淡吩咐。
曾经惠儿便说这盈春楼是整个京城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我当时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果真是,不久,我便听说李相家最近在寻一个女子,却不知所谓何事。
“李府大管家不是在今晚约了兰儿么,让她无论如何都给我问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布置说。骨子中压抑了十七年的血性此刻开始展露。却不想,我们的对话被晗姐听得清清楚楚。
“晗姐,我们该吃饭了。”我转身温柔地说,却看到她摸索到一根簪子,狠狠朝自己心脏的位置扎了下去。
“不要啊!”我的声音定是无比凄惨,却没有阻止她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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