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圣旨(1 / 2)
“臣妇参见皇上。”
御书房内,南宫玥屈膝行了礼,待皇帝令其平身后,这才站起。
她的腰板挺得笔直,双手交叉置于腹前,仪态端庄而又从容,并不因面对的是皇帝而有丝毫的拘谨。
所有人都已经被皇帝挥退,只留下了近身伺候的刘公公。
“玥丫头。”皇帝的声音平静地问道,“你可知朕传你来有何事?”
南宫玥是在凤鸾宫的暖阁里被唤出来的,以皇后想让她去评鉴一下宋玉瓷的《寒梅图》为由,直到出了暖阁,雪琴才告知是皇帝传唤她,于是便到了御书房。
南宫玥心知多半是与萧奕或者镇南王府有关,便试探地问道:“皇上,可是阿奕就要大胜归来了?”
“朕今日得了镇南王妃递来的折子。”皇帝看着她,说道,“折子上责你一不孝父母,二犯口舌之过,向朕请旨休妻。”
南宫玥的小脸一下子就白了,她跪了下来,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皇帝严厉地说道:“你有何要分辩的吗?”
南宫玥坚毅地说道,“臣妇无过。求皇上做主。”
“朕要如何为你做主?”
南宫玥字字有力地说道:“父母有错,身为子女,出于孝道,不敢争辩。但臣子有错,身为君王,自然可以责其一二。”
皇帝沉默地看着他,南宫玥则继续说道:“产业之事,臣妇行事不谨慎,以致连累了母妃的名声。母妃有所怪罪,臣妇自当担下。可是,臣妇出自南宫家,”休妻“二字滋事体大,岂能让南宫家的百年清誉因臣妇而受累。更何况,臣妇无错,当不得这‘七出’之名!”
南宫玥一直跪着,皇帝也没有叫起,御书房内一片寂静,静到伺候在一旁的刘公公都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暗赞叹这世子妃好生气度,居然毫无畏惧之色。
许久,皇帝才出声,依然重复刚刚的话,说道:“你让朕如何你做主?”
“皇上。南蛮入侵,以致南疆生灵涂炭,母妃心慈,想以一己之身为南疆祈福,还望皇上恩准。”南宫玥双手交叉,抵着额头,行了叩拜大礼。
刘公公在一旁听傻了,不禁瞠目结石,心想:世子妃的胆子太大了吧,居然提出了如此匪夷所思的要求。
突然间,皇帝脱口而出的笑声打破了沉寂,就见他一边笑一边摇头道:“玥丫头啊玥丫头,朕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你才好。好了,免礼起身吧。”
“多谢皇上。”
南宫玥并没有去追问皇帝是不是允了,而是依命站了起来。
就听皇帝问道:“朕命皇后发的懿旨应该还未到南疆,你可知镇南王妃到底是为了何事?”
南宫玥思索着回答道:“玥儿在整顿柳合庄的时候,只拿下了大管事的侄子,而那大管事始终未曾抓到,玥儿猜想他可能是回了南疆。再者,一个多月前,母妃亲赐下来的一位嬷嬷因犯了王府的规矩,被玥儿逐回了南疆。除此之外,应该并无他事。就算有……”她微叹了一口气,说道,“或许是因为阿奕近日连连大捷之故。”
皇帝沉思了片刻,挥手让她退下。
南宫玥福了一礼,出了御书院。
“怀仁,你觉得如何?”
“皇上。”伺候在侧的刘公公忙说道,“世子妃确实聪慧过人。”
“是啊。确实聪慧。”皇帝缓缓点头,笑着说道,“就连胆子也很大。”
见皇帝笑了,刘公公也松了一口气,跟着凑趣道:“那可不,世子妃当年连疫区都敢待呢。”
皇帝赞同地点点头,说道:“玥丫头的性子沉稳,就连宫变那日也不见恐慌。这事也真是把她给逼急了……镇南王妃如此行事,若玥丫头像普通的姑娘一样只知哭哭啼啼的话,那就不是她了,而是刻意装出来的了。”
刘公公跟着笑了两声,却是不敢多言了。
南宫玥在出了御书房后便回了凤鸾宫,先谢过了皇后让她得以一赏《寒梅图》,随后便若无其事地坐下陪着说话,直到皇后说乏了,这才与其他命妇一起躬身告退。
坐着软轿,出了宫门,南宫玥迎着寒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冷冽的风涌入鼻腔,冻得她打了一个激灵,头脑也瞬间清醒了许多。
一直在朱轮车上候着的百合忙跳了下来,并取来了一个烧得暖暖的手炉,换下了她手中稍稍有些变凉的那一个,搀扶着她上了车。
朱轮车缓缓行驰,南宫玥懒懒地倚靠着,心中则仔细回想着方才在御书房里的情形,反复确认自己的对答有没有疏漏。
百卉方才也是随着她一起去御书房,只不过是站在廊下等着而已。见她一直在沉思,百卉也不免有些担心,此时,终于忍不住问道:“世子妃,您没事吧?”
南宫玥勾起唇角,对这两个贴身伺候自己的丫鬟,倒也没有隐瞒,淡淡地说着:“继王妃向皇上请旨休妻。”
“什么?”百卉和百合同时惊着了,面面相觑,后者愤愤地说道,“这继王妃怎么这样,就跟那泼皮似的胡搅蛮缠!”
百卉则有些担心地说道:“那皇上不会允了吧?”
“我乃皇上赐婚,单凭这三言两语就要休妻,皇上的面子也过不去。”南宫玥似笑非笑地说道,“继王妃应该也知道,单凭这折子是不可能休了我的,只不过她仗着婆母和藩王妃的身份想要给我一个下马威罢了。折子在新年时公然递到了皇上那儿,按理来论,无论我有没有做错,都必然会被皇后唤去训斥一二,以给她脸面。在新年被中宫训斥,我恐怕会成为整个王都笑柄了。只可惜……她这个时间选得不太好。继母侵占继子产业之事才刚刚曝出,她就来个恶人先告状,只会惹恼了皇上。”
听闻皇帝并不会怪罪南宫玥,两个丫鬟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南宫玥捂着手炉,喝了杯热茶,朱轮车里的火盆烤得暖暖的,让她有些晕晕欲睡。
小方氏的如此行事无疑给了她一个机会,小方氏越是咄咄逼人,就越是显出萧奕的弱势,而她在御书房的表态也明确的向皇帝表达自己对小方氏的不满,皇帝虽重孝道,但小方氏毕竟只是继母而非亲母,自己对其不满不但不会让皇帝反感,反而传递了一个信息——一个镇南王府两代人之间,水火不融的信息。
萧奕势弱,皇帝自然会扶持。
这样就够了……
南宫玥轻轻呼了一口气,该做的她已经做了,接下来就要看皇帝的心意如何了。
但不管怎么样,阿奕的产业都已过了明路,待年后,她就可以明正言顺的拿回来。
南宫玥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直到朱轮车在镇南王府的二门停下,这才被百卉唤醒。
此时已近午时。
才刚到抚风院,南宫玥还没来得及换身衣裳,鹊儿就急匆匆地来报说,皇帝有赏赐下来。
南宫玥忙去二门相迎,皇帝以萧奕在外征战,不能回王都过年为由,大方地赐下了五千两白银,以及一些贵重药材、绸缎和首饰等等。
谢恩后,朱兴亲自送走了宫人。
南宫玥看着这一箱箱的赏赐,终于放下心来。
她扬唇笑了笑,心情甚好的玩笑道:“皇上这赏赐来的可真是时候,本来今年送出的年礼还亏了四千多两,这下可好,正好把这个坑差不多填上了。”
百合怔了怔,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双眼一亮,兴奋地说道:“世子妃,您说得没错,我们还能赚上近八百两呢。”
今年是南宫玥第一次以世子妃的身份给其他各府送年礼,这白花花的银子如流水般花出去,让百合看着也很是心疼了一阵,虽然也收到了部分回礼,但总归还是支出大于收入,但是现在加上皇帝这次的赏赐,那就是妥妥的盈利了。
说笑间,主仆几人又回了抚风院。
换掉一身沉重的大妆后,南宫玥换了一身简单的常服。
远远地,时不时可以听到外面的街道传来放爆竹的声音,很是热闹,相比下,也显得这王府中尤为的冷清。
往年的大年初一,南宫玥从宫中回到南宫府,南宫穆、林氏和南宫昕就会在府中等着她。南宫穆也就过年可以连着休上几天的假,所以除了必要的出门拜年,一家四口常常窝在浅云院里,要么说笑闲聊,要么弹琴写字画画……很是惬意。
南宫玥怔怔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眉头微蹙,心头有些空荡荡的:也不知道阿奕现在在南疆如何了。是不是也像她一样孤零零地过年……不对,按规矩自己明日就可以回南宫府给爹娘拜年,不像阿奕,真的是孤零零的。
百卉和百合交换了一个眼神,往年在南宫府的时候,正月初一的日子可是十分热闹的,哪有现在这般冷清,偏偏上午在宫里时还出了那等事,也难怪世子妃的情绪这般低落。
要是有什么事可以让世子妃分分心就好了,百卉想了想后,没话找话道:“世子妃,明日去南宫府拜岁时准备的礼物已经都好了,您要看看吗?”
南宫玥无精打采地说道:“不必了。你安排就好。”
表姐妹俩又互看了一眼,这次轮到百合出声道:“世子妃,要么……要么……”她绞尽脑汁,总算想到了一个主意,“要么奴婢舞剑给您看?”彩衣娱主,百合自觉也是拼了。
南宫玥上下打量了百合一番,眼中闪现一抹笑意,道:“既然你今日得闲,干脆帮我一起看账册吧。书房里还堆着好几箱账册没看呢。”
百合一听顿时垮下了脸,如丧考妣,把一屋子的丫鬟都逗笑了,气氛倒是轻快了不少。
南宫玥也只是开玩笑而已,大过年的,就算是闲坐着发发呆也比看账册好啊!
南宫玥笑了起来,说道:“算了,你们几个陪我打一会儿叶子牌吧,我可是准备了不少的银裸子,今年的压岁钱可就得你们自己凭本事来赢了。”
百合兴高采烈地说道:“这个好!奴婢这就去拿叶子牌。”
于是,拿叶子牌的拿叶子牌,摆桌子的摆桌子,取银裸子的取银裸子,不一会儿,一屋子人就玩开了,热热闹闹的,倒也有了些许过年的气氛。
初二是出嫁女回门的日子,南宫玥欢欢喜喜地准备了一车的礼物,迫不及待地回了南宫府探望父母兄长。林氏也已然知道了镇南王府的这种种传言,一见到南宫玥,就心疼不已的拉着她说话,恨不得留她长住。
接下来的初三、初四,南宫玥一一去了其他相熟的几府拜年。
如此这般,一直到了初五,宫中行了“开笔”仪式,取出了年前封存的二十五宝玺和御笔,也就意味着从这天起,皇帝将再次正式开始处理朝政。
而就在同一日,皇帝亲自拟了一道圣旨,着人以三千里加急的速度发往南疆。
当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南宫玥刚用完了午膳,她闻言微微颌首,没有再说什么,唇角却扬了起来。
“世子妃。”这时,百合过来禀报道:“叶大娘带着孙女来给您拜年了。”
南宫玥自然是记得这个叶大娘的,只是没想到对方这么有心,还特意前来给自己拜年。
南宫玥沉吟一下,吩咐道:“百合,你把她们带到小花厅吧。”虽然武寿堂才是内宅的正堂,但是它的布局过于阳刚,气势凛人,南宫玥自己都不喜欢在那里待客,相比下,小花厅的布置雅致清静许多。
百合领命去了。
南宫玥稍稍拾掇了一番,就带着百卉和画眉去了小花厅。
叶大娘和她的孙女已经在小花厅里坐下了,百合正在陪她们说着话,她为人活泼,叶大娘与她也算相熟,因而气氛十分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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