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魑魅魍魉(1 / 2)
夜幕降临,厚重的云层遮掩了月辉与众星,存微群山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在一处灯火幽暗的静室内,有两人一左一右相对而坐,却静默无声。静室之中宁神香的香气依旧萦绕,但青案之上,香炉已灭了许久,仅有炉灰散着点滴余温。
左边那人面容俊秀、气度儒雅,神情漠然地盯着墙上一枚硕大的静海夜明珠,不知在想些什么。
右面端坐着的人从容貌上看与普通青年无异,但须发之间银星斑驳,神情颇为威严肃穆,身着松散道袍,与他对面之人有着明显不同。
滴漏一点一滴漏下,左手边那人眉宇微微一动,似乎有些不耐烦起来。他将视线从夜明珠上转回,却也不直视对面的人,只低头垂目道:“若无事,弟子就先告退了。”
话音未落,他便察觉到对面如利剑般的目光刺在自己面上,恍若要洞穿自己的头颅一般。可他却丝毫不为所动,心中反而荒诞地想着:“元婴修士神通端妙难测,若换做一般人,此刻大约已性命全无。说起来,本门之中好像确有一门修行双目的剑术,只是限制颇多,威力又不足,成为鸡肋……”
想到这里,他心底猛然一惊,记起了这鸡肋剑术是何人所说的,目中顿时透出一分淡淡的惘然。
右手边的白发道人见其神情微变,以为是对方为自己所摄,开口道:“消息你也该收到了,说说吧。”
儒雅之人收起那丝惘然,嘴角不经意略过一丝嘲讽:“有什么可说的?”他低着头,似乎显得十分恭敬:“不过是清言教了个好徒弟罢了,玉泉峰……呵呵……后继有人,我心甚慰。”
“轰!”整间静室仿佛震了震,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唯有案上微微掉落的炉灰,显示着方才的异动。
白发道人收起怒意,淡淡道:“那是叛宗弟子。”
“叛宗?”儒雅之人嘲讽意味愈发浓了,“他是如何叛宗的,你与我皆心知肚明。元希那孩子也够当机立断的,知道邵珩于存微之中绝无幸存的机会。我道他为何不争取取消对邵珩的‘绝杀令’,而今想来只怕也是为了迷惑我等,韬光养晦。”
“哼!区区竖子,不足为惧。”白发道人面无异色,继续道:“短短六年而已,他再天资过人也绝不可能与你我相抗,传言一向虚实难料。更何况此消息来源自玉虚山,他们与存微一向不睦,想看咱们笑话的大有人在。至于星罗宗,呵呵,那是魔道!那小子敢借魔门的力,就是向玄门十宗、整个正道挑衅!”
“是。”儒雅青年不紧不慢地应答。
“邵珩一人,不必挂忧。但门中曾与他交好的那些人,你倒是需要多注意一些。”
“哦?这可不大好办。宁丫头是清璇的人,您是知道清璇的性子的,尤其清言死后……”儒雅青年适时收口,“……上官诚泰是太岳师叔的心头宝,南宫北斗出身南宫世家又是清宁师兄爱徒,至于沈元希更是门中万众瞩目,如今他又不知去向。还请师伯赐教。”
“我自然知道这些,不过是让你多注意一些,借他们探寻邵珩如今动向罢了。至于元希……据消息反馈称他往北面去了,也许是去了慈云斋。寻个理由,去一封信,将他诓
回。”白发道人目露杀机,“其余人也就罢了,元希……断不能再留了。”
儒雅青年闻言霍然抬头,死死盯着对面半响:“……师伯,你当真要如此做?纵然你不忿掌门师伯的决议,也不该忘了元希……元希他无论天资还是心性都是我宗门数百年甚至千年以来最杰出的弟子。”
白发道人目光中闪过一丝动摇,旋即坚定漠然:“宗门之中,优秀弟子不在少数,假以时日,绝不弱于沈元希。他是天资非凡,可终究太过年轻……”
儒雅青年嘲讽一笑,他腹中有千百句或讽刺或阻拦的话语,如烈油般滚过喉咙,但最终都在白发道人那冰寒淡漠的目光中如雪融散。
室内静默了半响,儒雅青年再度开口:“您可知……清宁师兄已闭关成功,如无意外,应已突破至元婴修为?”
白发道人眸光闪烁,微微颔首,表明自己知晓此事。
儒雅青年顿了顿后,神情颇有几分玩味:“您既已知晓,为何还要继续走下去?”
白发道人闭了闭眼,而后漠然地看向对方:“清宁突破了又如何?他是元希的师伯,不是元希的师尊。”他眼看儒雅青年恍然了悟自己话中的意思后,又道:“时至今日,你后悔也无用。从你决定对付清怀、清言的时候起,你便没有了退路,以你心性,不该有今日妇人之举。”
“不必您提醒我,我自然知晓这个道理。只不过……”儒雅青年收起所有情绪,轻轻笑了笑,有些失礼地直接退出了静室。
他心中思绪万千,踏出洞外才发觉已是天光乍破,东方朝霞明媚灿烂,正逐渐笼向群山。
他看见远处的山顶上有一个年轻弟子的身影,正迎着朝阳舞剑。
剑影极快,如银丝般挥洒开来,似游鱼穿梭。
这身影有些熟悉,令他下意识靠近了一些。当看清那年轻弟子的面容时,儒雅青年却不由自主停下了。
他不认识这名弟子,但已猜到了对方是谁。
这一瞬间,他脑海中再度浮现出那师兄弟两与自己讨论着藏书楼中的各种典籍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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