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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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泰宫。

原本朱红色的长廊,已经被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两旁的气死风灯散发着柔和的橘色光芒。

姜素敏回到长泰宫后,并没有马上就到正殿招待吴氏,反而绕到东侧殿去看看自家的两只小东西。

“咿呀——”殿门被轻轻地推开,冻僵的门轴不可避免地发出一些响动。

姜素敏踏入东侧殿,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裹着奶香的暖意。她看着殿内有些昏暗的灯光,还有内间早早放下的隔帘。看来,那两只小家伙应该是乖乖地睡着了。

守在内间的郭姑姑察觉到动静,便疾步走向门边。看见主子的到访,她恭敬地屈膝行礼,“奴婢见过娘娘。”

姜素敏微微颔首,声音刻意压低了些,“阿佳和阿建,有都睡了吗?”

“两位殿下都睡着了,”郭姑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先前娘娘不在,王爷倒是哭闹了一场,哭累了,就睡着了。”

哎,姜素敏暗暗在心里叹气。她就知道是会这样,小磨人精哪有这么乖巧的时候呢。她掀起帐幔,侧身坐在床边,仔细地打量着两只睡着的小家伙。

明熙小公主从来就没有睡得不香的时候,今晚也不例外。只见她四仰八叉的躺在大床上,原本应该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被子,如今就只剩下一角挂在她起伏不断的小肚子上。

相比起姐姐,小太原王的睡相倒是斯文秀气了不少。可能因为哭闹累了才睡,他紧闭的大眼睛有些红红的,小眉头也微微皱起,一副受尽委屈的小模样。

姜素敏先是轻手轻脚地为女儿盖好被子,然后才伸手分别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额头。她只觉得心里暖暖的、满满的,仿佛心脏都已经融成一滩温泉。

片刻后,她从床上起身,整理好被掀起的帐幔。她看了一眼张嬷嬷,眼神里带着罕见的厉色,“公主夜里好动,总把被子踹开。你们这些照顾小主子的,就要及时侍候好,盖好被子……不然,本宫要你们有何用!”

姜素敏知道,时人都是重男轻女的,再加上阿建的身子弱、性子挑剔,阿佳身子强,还比较大大咧咧,这两个乳母不多不少都肯定有些偏颇。虽说阿建会撒娇,她便抱得多一些。但是,两个孩子都是自己的亲骨肉,她心里的疼爱也是一样的。

她这一次发作,不仅有些恼这乳母的疏忽,也有借机敲打的意思。

能够被选进宫里的,都是一些聪明人。

何况,张嬷嬷还是被洪涛选上的,察言观色自然是一流,自然听明白主子的意思。她立刻伏倒在地上,低声地应诺。

在东侧殿耽搁了这么些时间,姜素敏也没有回去后殿换下这一身品级大妆,径直前往正殿,招待吴氏这位客人了。

“儿媳见过姜母妃。”

姜素敏才刚踏入正殿,就看吴氏抱着儿子冲自己屈膝行礼。她连忙上前两步,一把扶起吴氏,“阿吴快快起来,不必如此多礼。”

吴氏看见姜母妃依旧是那身宫装,再加上人是从殿门进来的,便以为她伴驾至今才回来。在心里咂舌“她真受宠”的同时,吴氏更是在暗地里提醒自己,一定要把握好今晚的机会与之交好。

此时,原本伏在母亲肩头的皇长孙扭过身子,眨巴着眼睛,看着这个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陌生人。

姜素敏对上那好奇的小眼神,忍不住调皮地眨眼微笑。

吴氏原本正想着怎么打开话题,现在看儿子这样“配合”,自然就是顺水推舟。她偏头看着儿子微笑,“阿鹰,你看,娘娘多好看啊,”手里试探地把儿子向前倾了倾,“咱们让娘娘抱抱吧。”

宫里的女人多了,称呼也是一个大麻烦。皇后身为后宫之主,被所有皇孙称呼为“皇祖母”是理所当然的。像已经仙逝的董贵妃这样的,有直接的亲缘关系,也可以被亲孙子称呼一声“祖母”。至于姜素敏这种高位嫔妃,称呼起来就十分尴尬,只好用“娘娘”来浑叫着。

姜素敏看着这孩子浓眉大眼、虎头虎脑的模样,也升起了逗弄的心思。她微笑着向他张开双臂,学着吴氏那样称呼,“阿鹰,让本宫抱抱可好?”

也许人长得漂亮,天生就是占便宜一些。

皇长孙格外配合地抬起小手,顺着母亲的力道前倾,一下就扑到姜素敏的怀里。被抱稳以后,他还仰头看着姜素敏,露出婴孩特有的无齿笑容,嘴里咿咿呀呀的,看起来十分高兴的样子。

看儿子这副模样,原本担心他要甩脸子的吴氏,心里既是高兴又有些微酸。她忍不住想,有些缘分就是这样奇妙的,如果那天姜母妃没有伸出援手,阿鹰根本就来不到世上,所以亲近些也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这么一想,吴氏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心,伸手刮了一下儿子的小脸蛋,“阿鹰这么喜欢娘娘,不如就留在宫里吧。等你长大了,还可以陪你皇姑姑和皇叔叔玩耍……”

姜素敏看她笑得真心,也面带笑意地接过话茬,“不用等长大,现在就可以一起玩耍啊!只不过啊,要是阿鹰玩得不愿意回家,阿吴可别哭着说要把儿子接回去……”

彼时,皇城的上空,绽开了一朵朵璀璨的烟火。

京城里的百姓也不在家里窝着了,纷纷跑到大街空旷的地方,抬头欣赏着这一年一度的绚烂。一时之间,大街小巷都是人们的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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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京城的所有人,都沉浸在除夕夜的欢乐与祥和的时候。在那条遥远的小渔村中,却上演了一场惊险的追逐与逃亡。

“后面的快跟上!千万不能让这两个畜生跑了……”

这带着方言的官话、匆忙的脚步声、树杈被强行分开后断裂声……

如果说陈幼安的眼中透出的是凝重,那么晋王的眼中所隐藏的,更多是无措和疑惑。无论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们的脚步都不敢有丝毫的犹豫。

他们好似两只被群狼追捕的猎,慌不择路地拔足狂奔着。一头扎进林子后,他们本能地挑拣那些容易通过的缝隙,不断地、迅速地在树影重重间穿梭。

不久前,他们二人守在茅草屋跟前左等右等,直到天黑透了才等来迟到的晚餐。他们掀开麻布一看,那个不大的小篮子里,有一条热腾腾的咸鱼干,估计是特地为除夕夜准备的加餐。

和往常一样,陈幼安率先投喂那只小恶犬似的小孩儿。

地瓜、窝窝头、贝肉干、咸鱼干……一口一口,那小孩儿狼吞虎咽着,还时不时伸长脖子,好让堵在喉咙的食物顺利地咽下去。

早已饥肠辘辘的晋王,看见这一副吃相,也觉得有些馋了。说来也好笑,自小锦衣玉食的王爷,竟然还有对着咸鱼流口水的一天。他把手里捏着的、用树枝削成的简易筷子,往衣裳上蹭了蹭,然后举箸伸向了篮子。

就在此时,那吃得正香的小孩儿忽然倒地。

陈幼安反应非常迅速,立马回头打掉了晋王送到嘴边的咸鱼肉。然后,他上前两步,把趴伏在地上的小孩儿翻了过来。

借着微弱的星光,他们二人都能模糊地看见,那小孩儿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黑白分明,眸子的深处是被瞬间定格的饱足感。他的胸膛已经不见丝毫的起伏,口鼻处有一些液体潺潺地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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