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潞州松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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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自动给贞娘让出了路,贞娘带着花儿便不紧不慢的走到里圈那狂生摆以摊子前。贞娘看了看那狂生,三十许,面白无须的,两眼倒也有神,此时看着贞娘过来,脸皮子倒也沉静,不若之前狂话那般的张狂。

不过,人的眼,心的窗,那狂生的眼中自是带着一丝轻视的。

贞娘只是淡淡的看了那狂生一眼,便转脸看着狂生面前摆着的墨。

此时,狂生的面前就摆着一个墨匣子,上面铺了一块红缎子,缎子上摆着一方长条形的墨。墨形较如今的墨要大一些。

“李姑娘请,莫叫人失望。”此时那狂生开口道。

“如此,贞娘就不自量力的来认认。”贞娘亦是福了一礼道。

见得贞娘这时还是有礼有节的,那狂生倒也收了一些狂态,眼中的不屑也没了,做了一个请便的姿势。他之前的狂态和不屑其实不过是一种激将法,李贞娘到南京以来所作的一切,都足以认明她不简单,便是李家去年推出的再和墨,听说就出自这位李姑娘之手,再加上如今的墨汁,虽然师傅常说墨汁为小道,但说承认,墨汁的发展前景十分的广阔。

总这,种种这些,都表明这位李姑娘着实不可

贞娘点点头,便上前,伸出手,连着那红缎子一起将那方墨托在手上。仔细的看着。

边上看热闹的自是窃窃私语,不过贞娘性子一惯沉静,自不会受到丝毫的影响。这会儿只是专门的看着托在手上的墨。

那墨色显得幽黑。墨边有些毁损。还隐隐带着裂纹。这裂纹倒不是真正的裂纹,而是因为年代久远产生的一种墨的包浆,就好似古瓷上的纹路一样,不用说了,这是一方古墨。

再看墨的背面,写着“天垂元精,岳降粹灵”几个字,而正面却是一位唐服男子的画像。

贞娘不由的眨了眨眼睛。随后又朝着那狂生施了一礼:“可否试试墨?”

那狂生看了贞娘一眼,嘴角抽了抽,这等名贵之墨又岂能拿来轻易试墨,不过,出来时,师傅说过,可以试墨,因此尽管他心中万分的不舍,但还是点点头:“可。”

随后便拿出一方砚台笔和纸,摆在贞娘面前。贞娘又在一边一家店门口取了一些屋檐水,然后小心的研着究。慢慢的,有节奏的,如此,没一会儿就磨好了。

贞娘便又拿起笔在纸上随意画了几墨,浆深而色乌,乌并不是不黑,而是墨色内敛,而内敛之中却隐带墨彩,此是气凝之故,再闻其淡淡的兰麝之香,贞娘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后人便冲着那狂生福一礼道:“上党碧松烟,夷陵丹砂末。兰麝凝珍墨,精光乃堪掇。”贞娘不由的吟诵出了李白作的诗句。

而随着贞娘这诗句的吟完,那狂生一脸的错谔。

而贞娘此时却又继续道:“若小女子没看错的说,这应是唐时著名的潞州墨,上堂松心墨。”

“何人所制?”那狂生紧接着问。说实话,贞娘认出唐时的墨不稀奇,毕竟墨上男子画像是着唐服的,多少算是有些提示,只是这位李姑娘一口说出上党松心墨,倒是让他另眼相看。

“唐李阳冰李少监所制。”贞娘回道。

“此墨为何意?”那狂生继续问。

“李少监为太白先生之族叔,太白先生落魄时投奔李少监,两人气味相投,太白先生为李少监画像赋赞文为《当涂李宰君画赞》,此赞文的第一句便是天垂元精,岳降精粹。而此墨为李少监之自赏墨,因此,并未落下名款。”贞娘一字一句的道。

这就好象许多画家画自画像一样。

此时那狂生脸色已经一片青白,他没想到真能有人认出此墨来。

“此墨有何特殊之处?”这时,那狂生只是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

“此墨用料中加入了夜明珠粉,因此此墨之墨迹于夜间能发光。”贞娘又道,这却是她刚才试墨试出来的,本来她认为是墨彩,但潞墨鲜有墨彩出,于是贞娘便想到了夜明珠。

听完贞娘的话,那狂生已面如死灰了。

而周围大多都是制墨业的同行之人,这时一个个眼睛都绿了,唐时分易墨和潞墨,易墨后来迁往徽州,成就了徽墨,而潞墨却绝了。如此,潞墨之珍贵就不用说了,更何况此墨为李少监自赏墨,李少监曾是御墨监造者,另外再加上夜明珠,此墨之价值黄金难及。

而再想着之前那狂生放出的豪言,也就是说,如今,这块墨就得归李贞娘所有了。众人如何能不眼红。

那狂生倒也是个说话算话的,脸色青白了一阵后,终于馁然的一叹气:“李大掌柜的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如此,这块墨就归李大掌柜所有,在下告辞。”

说着,那狂生拔腿就要走,连墨匣都不要了。

实在是他怕再不走的话,就要反悔,拿着墨跑了。

“这位师傅且慢。”贞娘回身叫道。

“还是什么事情?”那位狂生口气不好的道。

“君子不夺人所好,小女子此生能见识此墨,已是得偿所愿,若是再厚颜接受此墨便是贪心,怕遭天谴。因此,还请这位师傅收回此墨,好生收藏。”贞娘冲着那狂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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