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别(1 / 2)
江山岌危,兵临城下
铁骨男儿,奋血厮杀
也许今日便是最后一战了,过了今日,元军便踏过他的躯体攻占这座城了吧!他仰天一笑,豪迈依旧。
杀!杀!杀!
十年攻守,仅残存一个杀字。
江山如画,谁念将士赴死,骨血拼杀。
号角长鸣,铁骑金枪,遍地残尸,满江血流。
十年前的他看见这一幕,是满腔愤慨,是于心不忍。今日的他看见这一幕却是习惯,麻木。
朦胧三月,烟雨江南
梨花残落,美人清瘦
十年一日战不休,边关将士意难留。她明白,儿女情长难以成为他永久的牵拌。他说,无国便无家。他终究是选择了他的国。
她纤纤十指扣着琴弦,一曲孤歌,无人再和。
念!念!念!
十年孤守念难绝。他依旧守着他的城,她依旧守着她的梦。
笑靥如花,湮灭在他离去的梦魇之中。
繁花似锦,绿柳如烟,笙歌埙乐,醉舞难休。
十年前的她看见这一幕是赏心悦目,现在的她看见这一幕却只剩讽刺。
十年前,正是风华正茂好时光。
他身居塞北,初至江南。
看惯了狂沙飞舞的他不懂江南春风的轻柔,听惯了号角的粗犷的他也无法体会江南烟雨的细腻。
他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走入野人篱落。踏小桥,听流水,望人家。
梨花掩映深处传来了清脆悠扬的歌声,听惯了战歌的他听到了这优雅的江南小调不禁踏入林中,循声寻去。
满目雪色梨花,隐约间看见一抹婀娜的白色倩影一晃而过,那歌声也由近及远,他不由跟了上去。若隐若现的倩影,婉转悠扬的歌声以及那佩环撞击时清脆悦耳的响声,无一不吸引着他。
一阵风吹过,梨花似雪飘落。那如梨花般清丽的容颜蓦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姿容绝代,惊为天人。一袭白衣更衬得她似飘雪绝尘,若飞花轻逸。他不由看痴了,这般绝色女子,他还从未见过。
她星眸一转,似是发觉了他的存在,回眸俏皮一笑,百媚横生,便消失在了林间。他徘徊展转,却再也找不到她,另他不禁怀疑这一切不过是幻梦一场。
泊舟烟湖上,对饮笑谈中。
满目烟波湖翠,令立在船头的他不由感叹:“好美的湖。”
“江南湖色绝佳,你长年在边城抗战,自然是领略不到了。”坐在他对面的白衣男子笑道。他叫齐尊,是自己在路上结识的朋友。齐尊大概是他所见过的最美的男子了,笑起来总带有几分邪气,为人有些狂妄,不过他倒的确有狂妄的资本。那种优秀到近乎完美的人仿佛生来就是打击人的。
他但笑不语。其尊浅尝着杯中美酒,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妖冶笑道:“若能泛舟湖上,与伊相伴,畅谈对饮,逍遥终生倒也是件美事啊!”
他疑惑地问:“齐兄乃人中龙凤,与此乱世必有一番大作为,难道志仅与此吗?”
“我齐某人意在江湖草野,而非朝堂边塞。不求功名,但求逍遥。”
“齐兄倒也洒脱。”他豪迈一笑,拎起酒壶畅饮。
“闪开!闪开!快闪开!”忽然,一个清越如黄莺出谷般的声音传来。
他一愣,只见一道白色人影从湖面掠过。他正感慨江湖人士轻功绝妙之时,那白色人影已朝他扑来,他躲闪不及,被其扑倒。柔软的触感和时不时传来的淡淡体香告诉他压在自己身上的是个女人。他身体明显一僵,身上的可人儿却爬了起来。
“都叫你躲开了,你还不躲!”她樱唇噘起,语气里尽是埋怨。
他起身整理衣裳,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如梨花般清丽娇艳的脸,竟是那日在梨花林中见到的女子。
“别人那是飞来横祸,你倒好,美人飞来又入怀,艳福不浅呐!”齐尊用折扇掩唇轻笑道。
“齐兄说笑了。”他俊脸微红。
她看向他,俏皮一笑:“原来是你。”
他微愣,原来她也记得他。
“二位认识?”齐尊笑问。
她不理齐尊,只是笑着对他说:“小女子不幸,诗会还未去成便遇上了一些麻烦,还望公子相助。”
“麻烦?”他皱眉表示不解。
“喏,麻烦不是来了。”她朝湖面努了努嘴,钻进了船舱,只留下一句,“待会有人找我就说我不在。”
“嗯?”他望向湖面,只见一个玄衣男子踏波而来,还不停地呼喊着:“小沁——小沁——”
“踏波无痕……”其尊墨眉微蹙,“南山老鬼?”
齐尊话音刚落,玄衣男子已稳稳立在船头,不耐烦地问道:“有没有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白衣少女从这里飞过?”
“有过几个,不知兄台说的是哪一个?”其尊戏谑道。
老鬼摆了摆了手说:“看过去最顺眼的那个。”
“那位姑娘说那什么诗会太无聊了,所以走了。”他笑得谦和有理,诚恳无比。
“走哪去了?”老鬼焦急地问道。
“好像说大漠那儿有慕达会挺有意思的……”他还没扯完,眼前的人倏地一下就不见了,他不由感慨道:“好厉害的轻功!”
烟雾缭绕中还能隐隐听见老鬼得意的笑声:“哈哈,这下老子肯定比虚若谷那个混蛋先找到小沁啦!哈哈!小沁是我一个人的啦!”
齐尊同情地看了一眼老鬼远去的背影,拍了拍他的肩膀哭笑不得地说:“看不出来,你撒谎比我还有天赋。”
“多谢这位公子相助。”她又钻了出来,冲他浅浅一笑,便又顺着原来的方向飞去了。
他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怅然若失。
齐尊看着他失神的模样,邪笑道:“我们去烟雨楼看看那所谓的诗会吧!”
烟雨楼的诗会上,齐尊技压群才,连胜五场,却被伊人谷的楚流汐小姐请走了。他只好独自一人留下随意看看。
正好看见有人在写关于梨花的诗篇,他好奇便过去看看。只看见她提笔写诗。
“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
“小姑娘,你不会写诗也别乱写啊!”
“就是,这根本就是有辱诗文嘛!”
几个老者不满道。她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计较。
“片片梨花片片雪,零落香魂红尘间。”
“好!”他不由赞赏道。再看落款,“水泠人”是也。
她抬首,看见了他,嫣然一笑:“我认得你。”
霎那间,他只觉得春风拂面,舒畅无比。
江南三月,烟雨不断。他举伞在街上漫步,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他已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简单宁静的雨天了。忽然,一抹灵动的白色人影映入眼帘,是那样熟悉。他自然是认得她的,或者可以说是根本忘不了她。她依旧穿着那袭飘逸的白色长裙,依旧只用一支雅致的竹簪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依旧荡漾着单纯干净的笑。朦胧烟雨模糊了她的身影,却模糊不了她在他心里的样貌。
“姑娘。”他叫住了她,快步走了过去,手中的伞举过她头顶,竟略带责备的问,“怎么不打伞?”
“是你啊!”她笑得欢畅,连那最娇艳的花儿也变得黯然失色。
他微微点头,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
“这雨又不大,偶尔淋淋没事的。”她耸了耸肩笑道,“这是第四次见到你了吧!我们也算有缘,不知可否告诉我你的真名实姓?”
“在下赵彦离,字子复。”
“我姓水,字流沁。”她笑道,“至于名字嘛,我是个孤儿,自幼在伊人谷,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他低头,神色有些复杂:“水姑娘才见过在下没几次,便可以倾吐这许多吗?”
她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流汐师姐说对人该坦诚相待,你要人家对你真诚,你就要先付出你的真诚。”
“水姑娘倒也是女中豪杰。”他豪放一笑,“这话在下喜欢,既然如此在下也该拿出点诚意来了。”
他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她,说:“姑娘以后若有事便拿此信物来找在下,在下必会尽一份绵薄之力。”
她接过了玉佩,问道;“是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啊?”
“只要是在下力所能及之事,在下必会答应。”
“那好,我要你陪我玩!”她俏皮一笑。
“玩?”他愕然。
“怎么,你不答应啊!”她粉唇噘起,甚是惹人怜爱。
“不是,只是在下有公事在身,必须回临安复命。”他连忙摇头辩解。
“伊人谷在临安城也有些小生意,我正好也要去,一起喽!”
“好啊!”他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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