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老衲也动了凡心(1 / 2)
黑夜像是一汪无论如何也不会泛起涟漪的死水,仿佛过年时候用来贴春联的浆糊似的黏黏的粘成一团,任凭多情的微风如何挑逗都不为所动。月亮忠实的执行着自己的职责,接过白天太阳的光荣使命,动也不动的挂在当空,站好晚上的这一班岗,几颗似远似近的小星星蹑手蹑脚的躲在云层后面,不敢透出半点光芒,生怕打乱了早就安排好的值班计划,弄坏了这天地间应有的秩序。
可是现在这天地间哪里有什么像样的秩序,封臣竟然敢明目张胆的背叛自己的封君,领主的城堡被一些吃里爬外的肮脏小人拱手送给明火执仗的外来敌人,全都乱套了!我看着越来越深沉的夜色,心中这样痛苦的想到,一时间竟忘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恍然已经是地地道道的中世纪领主贵族了。
我终究还是骗过了所有人,赶在约定出发时间之前的两个小时先行一步,趁着科勒和公牛离开营帐回去准备的功夫,带着精挑细选的几个手下悄无声息的钻进了如墨般漆黑的森林里,就算他们发现了追出来也很难再找到我们了。两边全是不时传来野兽低沉吼叫的茂密丛林,中世纪生态保护很好的原始森林里到处是莹莹发光的绿色眼睛,像是拷问心灵的鬼判精灵,悠悠然弄得你心里发毛。
到底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直到自己真的走在路上的时候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难道是我惦记城堡里的金银财宝?开玩笑,年初制定的那一系列发展计划和补贴措施早就把伯爵领本就不多的资产储备全都掏空了,现在的奈梅亨伯爵就是个貌似财大气粗的空架子,不少项目还是空手套白狼的拆东墙补西墙,花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由于我坚持要分给每个独立的生产家庭一头丧失作战能力的战马作为耕畜,领地内的战马远远达不到需求,于是便大量收购,所以许多商人满世界的贩来伤马卖给奈梅亨,一时间整个北德意志地区的伤马全都集中到伯爵领,数量上不仅足够所有家庭分配,而且每家分给三四匹也足够了,让我再一次认识到在这个时代的商业并不是缺少积极性,而是缺少适当的引导,资本在什么时候都会对市场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森林的地面上到处都是滑溜溜的苔藓,让人冷不丁踩上去找不到重心,春季眼瞅着已经走了一半,气温缓步上升,森林里的植物也趁着好时光忘情的奋力生长,竭尽所能的释放自己的芳华,我小心的避开一块长满绿色苔藓的粗壮树根,拉着前面士兵的武器踉跄的挪动步子。
也许是心里有什么放不下的吧,就像着了魔一样搞不清楚状况,是傻傻呆呆却一片忠心的汉斯?小伙子确实市侩了点,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经常打着我的旗号胡作非为,好吃懒做的要命,但是真到了见血见勇的关键时刻,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做出什么背叛主人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我在他办砸了威尼斯的差事却仍旧提拔册封为骑士的原因。可能公牛那样勇敢无畏的武士很容易找到,科勒那样有勇有谋的全面人才挖掘挖掘也会有,但是真正能死忠于自己的部下,想必除了汉斯就很难再寻觅到了,所以我坚持提拔没有什么实际才干的汉斯成为骑士,但即使是这样,我此行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解救这名忠心的部下。
难道是为了兢兢业业的首席宫相旺财?老人家很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改变命运的机会,以超乎年轻人的旺盛精力投入到纷繁复杂的城堡日常业务之中,尤其是拥有我这样一个甩手掌柜似的不靠谱领主,很多事情只是拢出一个大概的思路,剩下丰富细节和执行方面就全仰仗旺财一点点的协调沟通改善,克服许多难以想象的困难,把我脑海中的想法变成一个个活生生的现实,默默无言的做一头老黄牛,勤恳的拉着伯爵领的大车向前高速却平稳的推进。但是要说为了他我选择铤而走险,也许就连傻乎乎的公牛也不会相信。
跨过一条不是很宽的小河,我禁不住刺骨的凉气打了个冷战,月亮慢慢的往西面移动,不一会的功夫已经从我们的头顶上挪到右手偏下的位置,虽然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是一定夜深了,两边树林里的野兽叫声也渐渐安静下来,只有不知名的小虫子还在不知疲倦的鸣叫,对着喧嚣的世界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好吧,我承认自己有一些担心被锁在城堡塔楼里的克雷森蒂小姐,虽然我俩的交际并不多,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但是内心深处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隐藏情愫呼唤着我自以为冷若冰霜的感情长出柔嫩的细芽。她长得并不十分漂亮,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英气摄人心魄,仿佛种在你心里不引人注目的种子,遇到合适的温度土壤就会迅速的生根发芽,开出最绚烂却致命的花朵,等你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我喜欢她?当自己终于模模糊糊的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浑身上下仿佛电击一样的抽搐了一下,这个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女人,这个与我有婚约的女人,这个能够让我在血统上跻身上层贵族圈子的女人,这个恨我入骨声称要让我不得好死的女人,缓慢却不动声色的进入了我尘封已久的内心,即使知道她视自己为杀父弑兄的仇人,但是每当看到她无助哭泣的模样,我的心像是被什么难以形容的悲伤击中最柔软的部分,总是想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拥入怀中,轻轻的捋顺凌乱的长发,坚定却温柔的告诉她:“有我在,别害怕!”
“大人,前面就是您说过的那棵歪脖的山毛榉。”一名士兵推推走神的我,借着月光指了指地图上标明的地点,低声的说道。
我抬起头,果然看到一棵树干弯曲的山毛榉孤零零的长在一堆叫不上名字的参天大树中间,不仔细看过去还真发现不了它的存在,作为隐秘的地道出口确实不易被人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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