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示人以弱斗心机(1 / 2)
自从张氏因着为母则强的道理,将脑子里那些所谓的三从四德统统丢弃一旁,更是孝媳贤妇也不当了,索性一股脑的将手里的权利尽皆放下,便是每日一次的请安也被张氏用着身体的缘故给推拖了去,只老实地猫在自个的小院里安心的养起胎来。
话说这张氏不愧是出自诗礼簪缨的书香世家,这心态上一旦找准了位置,之前一直被人压着欺负的局面也渐渐被掰了回来,宅斗水平更是一连上升了好几个台阶。
张氏更是在养胎的日子里仔细分析了府里的种种局面,虽说如今手里面是一把的烂牌,但若是经过种种谋划却也未必没有翻牌的可能,现在的当务之急却是要找个能让人安心的地方让她平平安安的生孩子,张氏的娘家自然是首先之地,可从古至今还真没有哪个怀孕的媳妇能够在夫家俱好的情况下却在娘家产子的例子。
眼见着这身子是越发的笨重,临产的日子也是一天天的临近,张氏难免露出焦虑难安的迹象。虽说张氏从上交了管家之权的那一刻开始,出府生产的布局谋划就已经暗暗敲定,接下来只要一步步按部就班,相信定能走出荣国府这个困局,可世人又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谁知道老天是否对张氏怜悯眷顾?
且说这张氏的婆婆史太君如今住的地方便是象征着历代荣国府主人的荣禧堂,贾赦如今虽已于半年前承了祖上的爵位,却并没有如愿的搬进来,反倒是府里的二老爷因着贾母的疼宠的缘故,自小便跟着贾母住在荣禧堂里面,及至娶妻生子也没另挪地方。
贾赦却是自小养在前国公老夫人的膝下,比起那养在身边的二儿子,这个稍显陌生而又没什么本事的大儿子自然只剩下了面上的母子情份。而张氏又是前面的太婆婆与贾代善定下的清流世家的女儿,虽说嫁妆也算丰厚,却离贾母心目中的十里红妆尚有些距离。
因着这种种原因张氏从一开始便很不得贾母的欢心,纵使后来王氏进门,张氏虽在各方面样样强上几分,也没能得上贾母半分的好脸,谁叫她的丈夫不得婆婆喜爱呢!
又兼张氏的这胎是在为公公守灵的时候,因不堪疲累晕倒才被珍断出来的,贾母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可着劲的折腾张氏,若不是张氏这胎一开始便有不稳的迹象,张氏怕不是要挺着肚子给贾母立规矩了。
这日里张氏一反平日安心静养的做派,早早的起床梳洗装扮一番,然后便挺着九个月的大肚子在仆妇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向着老太太的院落走去。
话说这边张氏一行刚迈出院落,那边贾母便立马收到大儿媳妇今日要来给她请安的消息。贾母只沉吟半刻,便令人将还在隔壁套间安睡的贾珠抱到了眼前玩耍,然后静待着张氏的到来。
约莫等了有半刻的功夫,就有外面的人回禀说大太太前来给老祖宗请安,现今正在外面候着,又说请老太君的示下。贾母却并没开口直接令人引进来,而是指着身边的心腹嬷嬷去外面亲自迎一迎,惹得底下的一众小丫鬟们纷纷奉承老太太果然疼爱儿媳妇,在哪皆不肯委屈了媳妇。
笑眯眯听着底下人的议论,完全无视了现还在身边立规矩的王氏也是她媳妇这件事情,只顺着众丫鬟仆妇的话,说道:“非是我对大儿媳妇自夸,咱们只瞧那通身的气派,不愧是出身文派清流世家,与咱们武勋之家就是不同,这管家持家之道在满京城里也是数的着的。”
这话刚落,便听外面回廊处传来一阵脚步之声,不及丫鬟来报,却听尚在门外的张氏软着嗓子嗔言道,“婆婆惯会拿儿媳说笑,虽说是赞自己人,只不要将那牛皮吹破,这话若是被外人听了去,指不定外人还以为儿媳是那娇蛮轻狂之人呢!”
等到这话说完,张氏已是置身在内堂之中,象征性的请安问好之后,便被贾母勒令老实坐好。才又听贾母说道,“我的儿,你不在自个院里好生的安胎待产,却又跑到我这里受累,也不知这是请的安,还是要让老婆子心内惴惴担忧,要知道你现在可是咱们府里一等一的金贵之人。”
耳听着贾母上面这一通的说教,张氏的眼里却是盯着正在炕床上自顾翻身玩乐的小贾珠,面上更是适时显出一丝恍惚之色,然后才红着眼眶说道,“媳妇何尝不知安心养胎的重要,只这临产的日子越近,媳妇内心里便越发的焦虑,又不时想起我那不久前刚去的孩儿,我这更是日夜难以安眠。”
眼见着张氏以手拭泪,贾母连忙叫人呈上手帕,问道,“这前几日还好生生的,不时听下人回禀说你那边一切皆好,很有几分安心静养的意思,如今怎么又会茶饭不思起来?可是又有谁在你面前嚼那舌根子了。”
听得贾母如此一问,张氏的眼泪更是忽的汹涌起来,转瞬间便弄湿了半方帕子,侍立在张氏旁边的周嬷嬷立马知机的替自家主子喊起委屈来,“老太太,前日我家太太因想着临产之日愈近,唯恐临头时生产艰难,便领着一众小丫鬟们去花园里溜达了两圈权为生产攒些力气,谁知却不巧被我家太太听到一些挖肺诛心之语,且自那回来之后,我家太太就变成了如今这番情况,无事便落两滴泪,终日神思不属,便是那手里的绢帕也报废了有十几条不止。”
周嬷嬷这话一说完,贾母便自以为了解了张氏此行的目的,左不过是听了某个丫鬟下人的尖酸之语,忍不住气性来她这告状来了。这时一直在贾母身后作隐形人的王氏率先开口道,“弟妹也在这里说上一言,还请大嫂千万勿怪。大嫂就很该拿出国公府当家奶奶的魄力来,当时就该将人打杀了下去,何苦为了一个奴才忍气吞声?”
“都是府里的家生奴才,总该留些体面才是,更何况,”张氏说道这里面带一丝犹豫,又继续说道,“更何况我如今却是觉得那些诛心之语讲的未免没有半分道理。”
张氏强忍着悲痛,哭音说道,“媳妇只要想着我那瑚儿降生之时,头天大哥儿刚落地,第二日太婆婆便毫无半分征兆的去了,虽说当时阖府皆说国公老夫人是含笑离世的,可至亲之人难道便无半分怨言吗?”
眼见着听了此言,贾母的脸色整个变了,周嬷嬷唯恐自家太太真将那克亲克子的命硬之说坐实喽,只在旁边死命的拽着张氏。
张氏却半分不为所动,只继续说道,“及至如今我又是这样情况怀了孩儿,上天又紧接着让我经历这丧子之痛未免不是对我命硬的惩罚。”
众人听到这份上,在座的主子们却是心内各异,王氏更是要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暗喝了一声彩,只觉得读书识字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她这个睁眼瞎子耍的团团转,而贾母却真是被张氏这番泪言给唬住了,这人一有了年纪,便不免对这些个神神鬼鬼笃信了起来,虽说明知这里面有那王氏的影子,却还是不免真正怀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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