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3章 蓝色眼睛的少年（1 / 2）

而乔颜，在看到眼前场景的时候，也终于明白了沐远的那句话，所言非虚…

从房间跑出来之后，乔颜发现外面是一个类似于客厅的存在，客厅的四周是一圈小房间，十几个孩子一窝蜂的从四周的小房间里跑出来，冲向被摆在客厅中间桌子上的食物。

十来个粗粮馒头，一盆散发着奇怪气味的看不出是什么原料做出来的菜，还有一桶冒着热气的粥，这便是属于十几个孩子的食物。

乔颜有一刹那的震惊，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看什么，还不快点！”沐远狠狠拽了她一把。

乔颜来不及反映，已经被他拉着冲到最前面，然而她大脑还处于当机状态，所以即使沐远将她推到了最前方，她依旧没有如他所期待的抢到东西。

身后的孩子一窝蜂的拥上来，沐远也来不及骂她，扑上去抓了三个馒头护在怀里便喊着她和沐童退出去。

沐童在这待了很久，她早就知道凭着自己的体力根本没办法和那些男孩子挣夺馒头和菜，早在一群人全都冲到饭菜跟前的时候，她便跑到粥桶旁垫着脚尖利落的舀了两碗粥，然后有些激动的对着乔颜喊道，“乔乔，快来帮我！”

乔颜被后面蜂拥而至的人挤的难以动弹，好在她个子矮，反应过来之后便蹲下身子从人群中钻了过去，然后从沐童手里接过被人挤的已经撒的只剩半碗的粥，两人一人捧着一晚小心翼翼护着躲进小房间。

刚把碗放到桌子上，就听门被撞开了，两人猛然回头，看到是沐远才松了口气。

他一进来就用身体反抵着门，不理会外面一阵阵的撞门声，身体紧紧贴在门板上，来不及闭上门栓只顾着将怀里的三个馒头拿出来：“你们赶紧吃！”

沐童点点头，拿过其中两个一边自己咬了一个，一边塞了一个给乔颜，“快吃！”

她嘴里塞满了东西，吐字不清的催促着乔颜。

乔颜习惯了细嚼慢咽，看着兄妹两个着急催促的样子也跟着急了起来，可平日养成的习惯哪有那么好改，她不过大口吞咽了两下，便被噎的小脸通红，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好在沐童及时递上稀粥，喂她喝了一口，才没让她被噎死。

她就着粥用力咽下嘴里的馒头，用力过猛的让身体产生本能的抗拒，她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眼泪出来了。

饭就是命。

乔颜第一次有这样深刻的感受。

手中剩了大半的馒头最后还是被外面冲进来的一个孩子抢走了，乔颜在沐远看着她说不清是失望还是生气的视线之中，安静的爬到床上，蜷缩在墙角的位置。

“哥哥你别生气，”沐童坐在她身边，看看乔颜，又小心翼翼的看向自己哥哥，“乔乔太小了”。

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玩到一起的小伙伴，现在只害怕沐远会嫌弃乔乔没用而将她从身边驱逐，乔颜这么小，如果没有人护着，一定会像前几个女孩一样死在这里。

她不想这个漂亮的小女孩变成一具冷硬的身体，然后在某一天突然消失在这座黑暗的房子…

沐远没有回答她，一双因为太瘦看上去几乎要凸出去的眼球锁定坐在角落里的小女孩，“这样下去，你会饿死在这里。”

语气没有最开始面对着她时的尖锐，也没有像沐童担心的那样骂她，反而极为平静，可就是这样平静到没有一丝情绪的语气，传入乔颜耳中无异于冰冷的判决书。

她用力咬紧了下牙，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企图以这样的方式驱逐发自内心的寒冷。

沐童心思单纯，看到沐远并没有像自己担心的那样去骂乔颜，又咧开嘴笑起来，她亲昵的偎到乔颜身边，手指轻轻摸到乔颜小脸上，又忍不住难过，“哥哥你看，乔乔脸上都被人抓烂了！”

那是块轻微的擦伤，是她被挤在人群里慌忙之中擦到的。

沐远没有说话，乔颜也没有说话，她垂着眸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小虫子一样在自己脸上攀爬着的小手，几乎感觉不到。

几道伤疤不算什么，在这样的环境里，她想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是用尽全部力气生存。

——

嫌犯的落网比两地警方想象之中要简单太多。

安西警方效率很高，在做出援助的决定后便派了小分队对于赛户籍的地址进行搜查，连他们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趟搜查的结果会有那么顺利。

他们只是包围到木屋外围的一片树林，便发现一群混混装扮的人在群殴一个人，负责指挥的搜查队队长皱了皱眉，悄悄对身后跟着的几人做了个手势，将一群人包围起来。

那群混混也没有想到在这样偏僻的地方还能碰到警察突然袭击，果断被抓。

队长上前扶起被打的倒在地上无法起身的男人，男人身体一僵，然后将头转到一边，似乎不愿让他看到正脸，他心中正感觉有些奇怪，就听旁边有同僚惊呼，“队长，他就是于赛！”

这场抓捕似乎太过简单，按理来说抓获了嫌疑人剩下的难题便可以迎刃而解。然而再接下来的事情，却是更为棘手。

警方在小木屋里搜到绑人用的绳子，胶带，还有地上几滴血迹，一切都已经证据确凿，可任凭他们把小木屋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乔颜的踪迹。

两方警察派出所有人马轮番上阵对于塞进行审问，他的答案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他确实抓了乔颜，但那个孩子趁他睡觉的时候逃跑了。

被审问了足足六个小时没有停歇的于塞已经口干舌燥，嗓子干的说不出话来，他无力的靠在椅背上，觉得两眼发昏。

没人给他提供水。

他只知道后来自己被两个警察拉扯着上了警车，他好像陷入了昏迷，然而那些一个接着一个重复的问题还在他脑海中无休止的盘旋，他扯着嘴角苦笑出声，自认倒霉。

于赛自己也没有想到，那个孩子竟然会自己逃走，好像老天注定，自从他打起那个孩子的主意，就没碰到过好事。

他在外跟人赌输了钱，所有的家当都赔了出去，只剩一辆车不舍得给人家，好说歹说跟终于让债主同意宽限几天，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搭上了李四，知道这人住在一个偏僻镇上的一个小村里，就想跟过来碰碰运气。

然后，几乎是在看到乔颜母女的第一瞬间，他的主意便动到这两人身上，还有那家包子店。

孤儿寡母，生活圈子极小，这种人，就算是某天突然失踪了也不会引起太大动静。

他原本打算设计让乔玉玲跟了他，然后借此控制住母女两人，再将包子店转出去，这样便可以先得到一笔钱。

再接着便是将母女两人带到外面，将那孩子卖了，至于女人，也找个机会处理了。反正他跟赵四打听过，这母女两人除了乔家就没其他亲戚了，而且跟乔家的关系也早就闹翻了，只要让乔家的两个老的相信自己闺女跟了他，就算以后再也不回家，也没有人会怀疑什么。

然而一切计划在那个晚上都乱了套，他没有设计到乔玉玲，而是跟那个原本是同谋的一个肥婆睡到一起，还被人当做奸夫，浑身精光的被人打得满地打滚。

他只好放弃了这个计划，想着无论如何先把那孩子卖了，那孩子模样长得好，听说还极为聪明，正是那些人喜欢的类型。人是被他成功抓到了，主顾也联系好了，只等着第二天前去交货拿钱，半夜一醒发现那孩子竟不见了。

他连外套都来不及奔出去找了大半个山林，却连根头发丝都没找到，第二天债主便又找上了门，挨了一顿毒打…再接着，便是给警察逮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突然停住，他身体突然向前一倾脑袋磕在前排座位上，猛地清醒。

刚被警察挟持着下车，一个女人便扑了上来，“囡囡，囡囡…”她冲到车窗前扒着车窗往里看，并没有如愿看到女儿的身影。

“我女儿呢，警察同志，我女儿怎么没在这辆车上？”她转身问着身边的警察，脸上表情说不出是哭还是笑。

没有人愿意回答她这个问题。

最后是张扬面色沉重的从后面一辆车上走下来，站到她面前，“抱歉，我们虽然已经抓到了凶犯，但孩子…目前还在搜寻中…”

乔玉玲向后退了一步，她表情渐渐凝固，嘴唇颤抖着，“什么意思？”

宋心慈和吴海明从后面跑过来，一左一右扶住她已经摇摇欲坠的身体。

李扬撇过头去，不忍去看她脸上苍白悲痛的表情。他派去的分队也参加了搜查，那片山林面积广阔，一个四岁的孩子孤身一人落入其中，只怕，凶多吉少。

他心中有些后悔，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一个结果，他就是再想往上爬，也不会想要亲自负责这个案子！

几人都沉默着，没有人知道应该怎样去安慰她，李扬对着手下挥挥手，示意他们先带犯人进去，却不想悲痛欲绝的女人忽然睁开身后两人的束缚，猛地冲到被拷着的男人跟前，“我女儿在哪，我的囡囡在哪，你把她藏到哪里了？”

“你说啊，你快说啊！”她拼命扯着男人的衣服摇晃着，力道大的疯狂，像一只失去了幼崽的母狮，带着绝望而沙哑的嘶吼着。

男人面色木然，任她使劲拉扯着，忽然唇角勾起一个微笑，“她自己跑了。”

“真是一个聪明的女孩，”他由衷感慨，却又忽然恶意一笑，“可她应该不知道那个林子到底有多大吧，你知道，如果我是她，我宁愿选择被卖出去，也不愿意在空无一人的林子中迷路最后被野兽吃掉，连骸骨都找不到…啧啧，真是可惜啊…”

终于如愿的看到女人眼中的希望渐渐破碎，直至化为疯狂——

“不！”女人发出凄厉的哀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