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章 北庭终战(终)-阳春三月贾环来(1 / 2)
齐驰一代名臣,宦海多年,高居庙堂之上,养气的功夫上佳。但在此时,他亦被刺激得脸色微变,心中大骂。好半天,才压下心中的怒气。
齐驰冷淡的道:“你回去告诉拔野古孝德,本督用不着他来给我划规矩。想要本督的人头,让他打破金满县城再说。这等从三国演义上看来的拙劣的激将计,不必再用了。”
“哈哈!”阔出仰头大笑,嘴里蹦出两个字:“女人!”他说的是汉语。
大堂中的十几名文武官员顿时勃然大怒,“你…”
曾季高从班列出来,道:“大帅,何必与胡儿做口舌之争。吾朝刀不利否?”他的性格,可受不了这种事!斩掉即可。鬼特么的和你废话!
阔出冷笑着上下打量着中等身材的曾季高,道:“阁下也是个读书人。不闻‘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吗?”
曾季高看着阔出,针锋相对,强硬的道:“斩使以示威!”
阔出给噎了下。
周军主将乐白闪出来,拱手道:“大帅,正当如此!我等与拔野古部血海深仇,誓不两立!有什么规矩可讲。杀掉这个满嘴喷粪的胡儿就是。”
胡炽、杨渭等幕僚、文官纷纷出声附和,“大帅,此人当斩!”
阔出有点懵,这什么情况!他今天上午昂首出大营,誓要羞辱周人,看看周人的笑话。现在,他貌似进了一个狠人集中的地方。连文官们都叫嚣着要砍了他。
周王朝乃是汉家王朝!文官们的骨头,可不是我大清那些奴才文官可比的!
齐驰眼神锐利的看着阔出的脸。一个小小的胡将当面嘲讽他,令他骨子里的骄傲,无法接受!在此,之前,他本来是要讲一讲文明作风的!
他在西南灭国,杀得人头滚滚;在他的默许下,贾环于敦煌,发布了很多强硬的对胡措施;北山之下还有筑有胡儿京观。他岂是善茬子?
只是,近来因他一个错误的决定导致北庭局势近乎崩溃,对他的打击很大,令他强硬的个性有所收敛。
然而,在此时,身处绝境中,一切的想法都可以抛弃了!他被围在金满县一个月,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是未知数!被一个胡儿当面嘲讽,这反倒激起他的个性!
他是大周的西域总督!
当即,齐驰从谏如流,“本督失误,致全军将士被围金满。如今唯死战尔。今胡儿遣使来辱我,不可不回敬。来人,将此人和他的随从砍了。”
阔出呆住在当场。这…
外头的督标营亲兵大声应道:“是,大帅!”四名亲兵拿着刀剑进来。但,他们晚了一步。
副将乐白武艺高强,他早看这个嚣张的胡使不爽,跨步上前,毫无花哨的伸手一探,捏住阔出的喉咙,将他控制住。这是战场上的杀人技巧。
“嚯嚯!”方才极其嚣张的阔出拼命的挣扎,但现在只剩下徒劳的挣扎!
齐总督业已经做出决定。
…
…
小半个时辰后,阔出及其四名随从的头颅被抛到金满县外,两军血迹斑斑的阵地前。还有一个装着女装的木盒。
周军,用其实际行动,对拔野古孝德侮辱行为作出最直接的回应!
正月初十,金满县被围时,城外防御工事有三里。一个月后,至二月中旬,城外防御工事差不多丢光,只城西的住战场处,还残余着半里地长的阵地。
城西,拔野古部的营寨前,拔野古孝德骑着高头白马,带着几十名千户、百户等着消息。见状,脸色变得铁青,冷哼一声,扭头对身边的葛逻禄王子拉尔达道:“该你们了。”
拉尔达三十多岁,长相粗犷,穿着嘿嘿笑道:“放下,孝德首领。看我们葛逻禄人的!”说罢,打马离去。
片刻后,城外回荡着号角声。大批身穿淡青色胡服的葛逻禄骑兵冲向金满县。
紧张的城池攻防战再一次开始。
周军和拔野古部之间的较量,任何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而是直接以力量碰撞!唯又用手中的刀剑,枪炮,用身体,骏马,来决定胜或者败!
血与火的画面,继续在金满县铺陈开。这种残酷,单调、惨烈的色彩,似乎将永不停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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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五日,在经过反复的争夺后,金满县城西的半里长的区域全部丢失。周军损失千余人。
而拔野古部的损失更大。但是,除开拉尔达先期率领军队抵达的一万军队,葛逻禄的五万大军,陆续的前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军的压力不是减弱,而是不断的增加。
夜晚,再一次的来临。伴随着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
“下雨了。”
金满县城西城门附近的一处一进的民居中,六十多名民夫挤在这里休息。他们一天前刚从前线轮换下来。负责者是府学学子韩无功。他来自敦煌。家中与贾环交好。
韩无功一身白衫邹巴巴的,沾着泥水,靠在走廊边,低声说道。
一名相熟的民夫问道:“韩相公,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情绪低落。
韩无功看了他一眼,沉默着。无言以对。
一个月前,齐大帅决定死守金满县。上上下下都是哀兵。决意死战。守到贾使君率军前来救大家。然而,守了这一个多月后,这个心气早被磨灭,变得逐步绝望。
他业已经麻木!看不到希望,亦不知道自己下一次到城头能否活下去。
贾使君何时会来呢?不知道!
夜雨中,不知道谁吹起竹笛。声音婉转悠扬。令人不自觉的回想起美好的家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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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户阔出的故事,随着他来金满县中挑衅而结束。他是一个装逼未果的反例。
阔出于正月初四时抵达弓月城,当时,周军的兵锋曾抵达弓月城外。引得奴隶暴动。突骑施人的大将博舍尔手中握有五万精锐,还有七八万炮灰、辅兵。但,他无力遮掩战场!
正月初四的上午,阿拉木图。苹果树成林。清风吹拂着兵营中的旗帜。
贾环带着钱槐、杨大眼、胡小四、柳逸尘等随从、幕僚们视察着兵营。兵营的操场上,一队队的新兵正顶着北风训练着队列。
教官是碎叶战役中,轻伤恢复的老兵。教材,以张四水在疏勒练兵为蓝本。其中,自是有贾环来源自军训的一些心得、体会。而在碎叶川这里,有一个新增环节:诉苦大会!
初期招募的兵源以汉奴为主。整个碎叶川至少有5万名汉奴。还有其他各族的奴隶数十万。
新兵营第一期,人数一万两千人,三个营,学习期限为一个月。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这些新兵们了。想要保卫自由,那么,拿起枪来!
此时,贾环还没有接到北庭齐大帅紧急传来的消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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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日上午,拔野古孝德的大营中。
拔野古孝德刚绕着金满县城查探了一圈敌情回来,心中郁郁。大军曾一度攻上城墙,但给周军打下来。
“首领…”
伏重自帐外进来,带着些许的春寒。抚胸行礼。
拔野古孝德点点头,示意伏重落座,端着银器酒杯,道:“伏重,汉人的史书上,可有如此难攻的城池?”雍治十七年,他随拔野古部联军南下,一路上,哪里有这么难打的城池?即便是重镇如龟兹,牛继宗坐镇,还不是给破了?
伏重笑一笑,道:“首领稍安勿躁。当年以金军之强,攻太原,都费时一个年多。”
拔野古孝德喝一口酒,解释道:“伏重,不是我急躁。而是我刚接到消息,突骑施人主力被周军击溃,博舍尔被火炮打死。弓月城被围。周军距离我们只有一千里了。”
“这…”伏重顿时收起笑容。他不擅长军事,但也估算的出来,以北庭这里的平原地形。换言之,周军若不管弓月城,半个月后,就可以抵达金满。
拔野古孝德捡起一块羊肉,咀嚼着,自信的道:“周军快速奔袭至金满,那是找死。我并不怕。早就派了侦骑在四周。但是,我们需要尽快攻克金满,否则就会功亏一篑,前功尽弃。”
杀再多的周军士卒又何用?若是能斩杀齐驰,并他的一干幕僚,将军,那北庭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届时,他会回师,和贾环好好的较量!
想到贾环,拔野古孝德眼中露出凶光。“我要将他煮死掉。”
二月二十日当日,拔野古部的攻击力度再次加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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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碎叶川,土地肥沃,河流纵横,村落密布。伊丽河自天山流向夷播海,灌溉着这片富饶的土地。
二月初十,傍晚。一队骑兵卷着尘土而来。贾环带着亲卫千余人,抵达伊丽河畔,距离弓月城100里的小镇:东河镇。
参将杨纪带着两万新军驻守在此处,清理着大战后的战场。数日前,周军在此,由名将沈迁指挥,一举击溃突骑施人主力!阵斩其主将博舍尔。
杨纪带人在镇外迎着贾环,“使君,沈将军正率主力大军围困弓月城。”
“嗯。”贾环在马上轻轻的点头,眺望着平静的山谷,连绵起伏的山丘上,茂密的树林已经变成绿色。
大胜之后,此时报功亦没有去处。齐大帅等人正被拔野古孝德率军围困北庭金满县中。
正月十二,他接到北庭来信。白杨河之战,周军惨败!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
齐大帅在来信中,写明战略,希望他平定突骑施人后,杀入北庭,接金满之围。
“杨将军,继续保持扩军、练军的势头。钱粮、火器由我来想办法。”
…
…
二月二十五日。数日前清明节时,齐驰率城中的军民祭祀死去的将士们。果不其然,遭受到拔野古孝德的袭击!
周军将剩余的火炮弹药,悉数倾泻,胜了一场。狠狠的压制了一番胡儿连日来嚣张的气焰。
然而,城中的物资愈发的匮乏了。此时,金满县已经被围快两个月。
正大街,总督府旁的一间原本占地数亩的大宅中,此刻颇为破败,四面敞开。毕竟,土木、砖石都是守城需要用的物资!
傍晚时,后面一处小院,胡炽和胡族侄两人在美妾的服侍下,吃着简单的小菜,喝着酒。
胡炽抿一口酒,悠然的叹道:“最后一壶酒咯。喝完就没有了。”
胡族侄苦笑,和胡炽碰杯,“四叔,咱们发财发到西域来,生意做这么大。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世事无常啊!”
又道:“当日曾军师说贾环必定来救,而今人在何处?早知道如此,我当日就撤离金满县去高昌。只怕他来时,我们都已经成了白骨。四叔,你说他有没有这个私心?齐大帅死了,他才好上位。”
人之将死,说话也大胆、直率许多。
当日,金满县的民夫撤退了很多人。
胡炽吃着咸菜,想起那日齐总督给他说的话,微微沉思,道:“那倒不会。我虽然对贾子玉有些看法,但他不是那样的人。再一个,齐大帅就此倒下,他能落什么好?朝廷怎么都不会任命他担任西域总督!更别说,天子不喜他。指不定还会问罪。”
胡族侄酒意有点上涌,“嘿,四叔。贾环不来救金满县,我们就都死了。如果来救,大败拔野古孝德,那西域战功以他最大。到时候,他这么大的功劳,只怕锦衣卫早报给天子了。你说,天子会怎么处理他?”
旁边的美妾,眼眸微动,低下头。
胡炽笑骂:“你管那些干什么?替别人瞎操心。咱们接下来还有得苦日子熬。”说着,看向夜空。
能活,谁想死啊?
从逻辑上,贾环肯定会来救。只是,为什么还不到呢?金满县上下,望眼欲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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