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1 / 2)
沈葳深陷囵圄,外面的消息着实知道的不多,只把自己了解的,刑部知交看往日情分透露的,据实以告,现在只能和武定侯府一起圈禁,等待皇上的圣裁。
尹氏端起一盏青瓷润胎的茶碗,慢慢饮干了参汤,此时外面的太阳没入厚厚的一层白云中,屋里的光线少了一份亮色。尹氏想细细打量一番儿孙,却看不真切,七十几岁的老人,眼神不济,早上的时候还能看清楚东西,到了后半日,渐渐吃力了,看东西有时会像蒙在一层薄薄的雾里,时清时幻,尹氏觉得这样的视野不吉利,干脆不看了,闭上眼睛艰难地道:“沈家先祖义献公以草莽之身随太祖起兵,历经大小战役八十余起,为后代挣出了七十余年的荣华富贵,也尽够了。武定侯爵已传至四代,历时四朝,中间多少功臣之家起起沉沉,侯府能存至今日已是幸事,如今时也命也,天子之泽五世而斩,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管皇上如何裁夺,沈家众人不可怨怼!”
原本端坐的一群人早就尽力收敛哀凄之色,躬身垂手听训,闻言更是拱手称是。
一席话之后,尹氏已脱力在座位上,命众人各自回屋。洪嬷嬷等三房人去后,唤来四个粗使婆子,把肩舆抬回尹氏内屋。
伽姐儿被赵氏抱在怀里,一阵感伤,前生自己不是生在大富之家,可以说开头十几年在那个时代可以说是贫穷了,后来爸妈放手一搏之后家境才好转,所以,家里出事后伽姐儿也不会奢望还能尊享富贵,只盼不管是被贬流放,这一大家子,总要在一处,吃糠咽菜,还有希望。在这个陌生的时空,总觉得自己是一缕游魂,看到和这个身体血脉相连的父母兄弟,才觉得脚踏实地些。
俊哥儿本是被丫鬟抱着的,自己挣扎了下地,跌撞到赵氏前面,胖胖的小手圈了赵氏的一条腿,抬起头来,一脸依赖的看着母亲,带着委屈道:“娘抱,娘抱!”家里气氛一直压抑,就是不完全懂事的小胖墩也心里不安。平时他都是自己走路了,偶尔被丫鬟婆子抱着,从来不和伽姐儿强娘的抱抱,只是遇到困顿找个最安稳的怀抱,是小孩子的天性。
赵氏哪里有力气抱两个孩子,用商量的口气温柔的说:“娘抱着妹妹呢,俊哥儿让爹爹抱着好不好?”
沈葳之前是要抱女儿的,只是伽姐儿觉得男女有别,不让他抱着,现在看到小儿子这幅样子,就放软了口气,弯下腰来道:“俊哥儿乖,给爹爹抱抱。”边说边把他抱了起来。
俊哥儿原来是不愿意的,他还没有和爹爹熟悉起来呐,想继续缠着娘,就被爹爹抱了起来。俊哥儿看爹爹一只手就把自己抱的又高又稳,一手还牵着哥哥,他现在是一群人里最高的人了,往下看还能随时看到哥哥,也就没有搅缠,还好脾气地环住爹爹的脖子。
回了院子,一家五口,吃了饭,消了食。沈葳就收罗出一堆木头,工具,显然是要马上完成一对儿女的愿望。
“哪里这么急的,才回来第一天,早点睡吧。”赵氏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说道。
沈葳放下工具,又把袖口卷了卷说:“我以前,不是在军营就是在皇宫宿卫,一年到头大半年不在家里,两个小的对我本来就生疏,现在更是陌生了,难得他们对我要点东西,我还不能早点满足他们。现在……情况你也知道了,你也别站在这里了,待会儿我要刨木头了,脏的很。我就在做半个时辰,天黑了就回屋陪你。”
赵氏只好起身先回屋了,天色还早,今天是不能和三个孩子睡在一起了,就在睡前陪他们多玩会儿。
酉时初,赵氏坐在菱花镜前,细细的涂抹面脂,沈葳从净房出来,着了赵氏做的一身新的雪绫缎中衣,立在赵氏身后,看着镜中的丽影。
赵氏满意沈葳先穿她做的衣服,回头一笑道:“大郎觉得合身吗,若有不妥的我改改,这身衣服还是照着以前的尺寸做的,我看你瘦了好多。”
沈葳把手搭到赵氏肩上,说:“没什么要改的,孩子们怎么不在,你不是这几天都让他们和你睡的,我回来了,也可以五个人挤挤的。”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