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迷雾重重(1 / 2)
章节名:142迷雾重重
简婆婆本就是姬任情的忘年交,此番听闻景晟京城有变,不但皇室有难,更还牵连到姬家,便匆匆赶来。不想仍是迟来一步,未能救回姬任情,而贺氏也因受惊过度,得了离魂之症。面对这姬家仅存的一点骨血,简婆婆自然不会说出拒绝的话语。
于是,姬祟云如愿成为了简婆婆的入室弟子。而在他之前,元丰帝的六皇子,他的表兄贺允复,已私下拜了简婆婆为师,算是他的师兄。此番简婆婆就是为了先救他,才晚来一步,没能帮得上姬家。
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简婆婆待他分外优渥,简直可以用宠溺来形容,即便是贵为皇子的贺允复也远远比不上。但贺允复也并不介意,对这个表弟兼师弟亦是有求必应,但凡有什么好东西,宁可自己不要也要先尽着他。至于甄老则更不必提,自姬任情过世后,他便将满腔忠心移到姬祟云这小少爷身上,虽然经常会唠叨些劝诫教训的话语,但归根结底,也都是为了他好。
在众人的关爱下,如此过得几年,姬祟云的性子似乎慢慢又变了回来。从家门剧变之时的沉默寡言,只知拼命习武,重新又变回了当初那般言笑无忌,飞扬耀眼的样子。并且因为年岁渐长,原本秀如静女的面孔渐渐长开,转化为男性的俊美倜傥,那种明锐夺目的模样愈发教人过目难忘。
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是个完美的少年,当初乍逢剧变时的阴郁沉默,已然分毫不存。旁人都以为随着时间流逝,他已淡化了当年的伤痛,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曾经被狠狠剜去大半的心脏依旧是空空落落,那伤口从不曾愈合。每次看到失神的母亲,或是父亲留下的遗物,都会再次揪得生疼。
想要让这伤痛平息的方法只有一个:杀了仇人,以慰父亲与姬氏满门在天之灵。
但是简婆婆不许他提复仇之事。之前是担心他太小,怕他整天记挂着复仇之事,会养成偏激狠毒的性子,所以非要他答应至少十六年之内不要复仇。姬祟云表面上乖乖答应了,但稍微年长,接触了父亲以前一些旧部之后,便假借行商之名,时常往外走动,暗中打探消息。
姬祟云不知道师傅对他这些暗中的小动作知道多少,但至少表面上,她确是一无所知的样子。倒是贺允复,因为有着相同的仇人,暗中帮了他不少忙。大概是因为他们身份不同,姬祟云所负的是家仇,贺允复所背负的却还有国恨,并且贺允复年纪又更大几岁,所以简婆婆从未阻止过他的复仇大计。
对他们来说,仅仅杀死罪魁祸首贺绪川是远远不够的,他们还要找到当年背叛投靠伪帝的那些人,把血债一笔一笔讨回来。
但当年那场宫变实在发生得太过突然,从元丰帝抱恙到驾崩不过三四天的功夫,事先全无半点风声。那天姬任情入宫探视,撞见元丰帝口鼻流血,气息断绝,身边却无一个宫人,正惊讶之际,突然有一名使刀的高手向他杀来。姬任情在迎敌时才发现身上软绵绵的提不起劲来,竟是不知何时中了暗算!
姬任情正与那刀客苦苦缠斗间,又不断有更多的御林军涌上来围攻助势。他且战且退,退至殿外时,身边的亲兵已尽数战死,他自己虽是拼死重创了那刀客,却亦是身中数刀,摇摇欲坠。而此时参与的御林军越来越多,眼见得也是难逃一劫之际,贺绪川却突然现身,虽然他看向姬任情的眼神,像是恨不得马上将他乱刀砍死,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竟挥手止住御林军的动作,又命人将重伤的姬任情送回去。
不得不说,贺绪川这一手着实高明。如果将姬任情当场杀死,只会激起他旧部与元丰帝一众心腹的血性,拼得鱼死网破。但将重伤垂死的姬任情送回去,却是有效地将一触即发的局面缓了一缓。并且,这反常的举动定然还会引起众人诸多猜测,而在这种时机稍纵即逝的时刻,最怕的就是各怀异心。果不其然,见姬任情被送出宫后,本已听到风声的大臣们复又举棋不定,无法就下一步行动达成统一意见。而就这么一夜的功夫,贺绪川已然趁机调派兵马,血洗了一干元丰帝的心腹大臣,从此大局定矣。
这些内幕,都是贺允复陆续活捉了几个参与策划此事的叛臣,拷问招供得知的。据那些人交待,贺绪川行事十分缜密,所有人都只知道自己所负责的那一部分,对于全盘计划并不知晓,并且暗处又另有一组人负责监视他们有否按计划行动,若是稍有迟疑,便会被立即刺杀取代。
这种严密的控管大大提高了计划的保密性,使得贺绪川一举成功压得帝位,却给贺允复与姬祟云的复仇带来许多麻烦。迄今为止,贺允复还是没有查出当年里应外合,将贺绪川放入宫中的那个关键之人。而姬祟云虽然查到了刺杀他父亲的那名刀客正是昭庆前大内统领、美人煞的师傅石振衣,却仍未发现暗中下药背叛,之后又逃逸不见的那名亲兵郑泰飞。
不知不觉间,离那场剧变已过去了十五年,有时候想到贺绪川这些年仍在宫内逍遥快活,姬祟云简直恨不得马上冲进宫去将他杀死。但贺允复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念头一般,总是在提醒他不要妄动。贺允复要的是堂堂正正夺回皇位,再将贺绪川当众处死。若是行暗杀之事,便与他的计划不符。
毕竟景晟仍是贺家的天下,姬祟云体内虽也流有皇室之血,却终究只是公主的孩子。他便只有听着贺允复的话,静待贺允复联络旧部,铲除异己,再等待时机成熟。
而在这期间,他唯有继续寻找郑泰飞。那已是他目前能为父亲做的,唯一的事。
说完这些旧事,姬祟云久久不语,而明华容也是一直默默坐着。她本以为姬祟云最多是哪家致仕官家的少爷,却不承想,他的来头竟这么大,而且还背负了这么大的仇恨。
想到之前他那句半开玩笑的“我们两个身上的麻烦事,好像总比其他人多些”,明华容无声一叹,第一次主动握住了他的手:“你……真是很辛苦。”
姬祟云轻轻回握着她,却摇了摇头:“我还好,我有师傅,有师兄和甄老,还有许多兄弟。倒是你……你的仇人就是你的至亲,而你身边又没有对你好的人,我都不敢想像,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若我能早一点遇到你,该有多好。”
闻言,明华容亦是微微摇头,却不再说话。他们都不是喜欢将伤疤示人,以此博取同情的人,许多事情,有那么一句淡淡的、甚至算不上安慰的话语也就足够了。所以在片刻的默然之后,他们都很有默契地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讨论起其他事情来。
明华容道:“背叛你父亲的那个旧部,至今仍是毫无头绪么?”
“有一点线索,但又断了。其实……根据之前的种种迹像,我一直怀疑他是三年多前,在你们昭庆煽动流民起义,策划这场内乱的那个头领。”姬祟云毫不隐瞒,把这桩足以教整个昭庆震惊、甚至让两国交恶的事情说了出来。
即便镇定如明华容,听罢也是大吃一惊:“他——难道他背后有贺绪川在指使?”
姬祟云道:“应该不可能。贺绪川此人手腕了得,如果真是他主使的话,动乱肯定要扩大十倍不止,而且景晟也一定会发兵攻打,届时里应外合,才能成事。但当年昭庆只是内乱而已,虽然貌似大伤元气,却并未伤及根本,而景晟也从未发兵。”
说到这里,姬祟云顿了一顿,又道:“那叛军头领应该是主谋,因为当年美人煞才一将他杀死,其余乱党便都失了主心骨,无法成事,被分别击破。但也正因为他死得如此轻易,我又怀疑他根本不是郑泰飞。我记得郑泰飞的左臂关节曾受过重伤,便掘开了那叛党首领的坟墓,请来最有经验的忤作帮忙验尸,发现此人左臂骨骼完好无损,并未受伤。这时我终于确定下来,可是之后无论我怎么调查,却都不再有半点线索。目前我只知道,郑泰飞多年之前曾在那乱党起事的附近出现过,之后便再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这些话说来不过廖廖数语,但其中的艰辛凶险却不知凡几。明华容听罢劝道:“你也不要太过心急,将所有的线索再理一理,或许会有新发现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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