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周六（1 / 2）

历史研究者们凡事总喜欢来个“追溯”,如果非要追溯一下话，萧令先坚持追谥生母为后不成转而启用梁横，大概就是郑党对于萧令先不满开端了。而世家对于萧令先不满要早，早到他被立为太子就开始了,这个事实当时已经是人皆知了。

而郑党怨念则隐藏得极深，郑党会议大家保密，外面表现得一如既往，谁都看不出来，竟把这件事情给瞒得死死，外人只道他们对皇帝不顾礼法行为不赞同。铁杆忠粉核心人物们，自是知道他们谈话有多么地重要。再说了,他们谁有说过要谋废立话吗？没有，一点也没有。此时郑党,从郑靖业往下，想是：怎么让萧令先老实一点，走上正轨。废立真很麻烦！

搞倒一个皇帝，哪怕是一个帝位不那么稳皇帝，还是有不少困难，往往史书上几十个字，背后就是无数人多少年谋划、交易。不止是名义难寻，主持废立人难寻，难一项，莫过于全身而退，而不是为别人火中取栗。哪怕是郑琰，她想也不是马上废立。她鄙视萧令先，但是对老皇帝还是有感情，皇帝要能继承先帝遗业，是先帝血脉，这样选择面就很窄很窄。萧令先能够及早清醒，那是再好不过了。

再者，老皇帝经营多年，会不会给这个不靠谱儿子一点其他安排？这谁都说不好。朝野也未必没有忠君之士，不可能光由着一群大臣把持着。除了显眼郑党与世家，还有不少中立势力呢。比如袁曼道。

与此同时，先帝丧礼还进行。朝臣们已经脱了丧服，皇家还服丧，四夷、秦赵二王等才陆续抵达京师。山陵也忙碌，各种礼仪都进行中。诸王、公主，都掐着时间，等皇帝一入土，就动工收拾房子接生母出来住。朝野上下居然进入了一个大家都埋头苦干、暂时没有动手诡异平静期。

哪怕是诡异平静，暴风雨前宁静，那也是难得清闲啊！至少，捣乱人少了，你能有时间和空间从容布置。

对于郑琰来说，这样很好，时入八月，她就要开始准备家里冬天用炭了。此时冬天烧都是木炭，越是上等木炭越是没有烟气，不污染室内空气。此时已有石碳，但是内含硫磺，燃烧起来不是谁都能消受得了，石碳一般炼钢之类事情上作燃料用。郑琰玻璃作坊，用就是这种燃料。

此外又有扩大自家产业等等诸多事宜，郑琰上书请释宫婢事情得到了朝野上下一致好评，哪怕是计划被打乱了人，也不得不说这是一项“仁政”，这种“明明吃了亏还要夸坑了你人”感受，着实让人吐血。而民间，尤其是京畿附近普通百姓，对此举是表示出了热烈欢迎——宫婢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从京畿中采选。

因着这一件事，郑琰政治影响力颇为增加，心思灵活人很多都乐于同这位贵打好关系。商人无疑是心思灵活人群里一员，同时，也有许多不太得志又想官场有所进益人，也投帖自荐。

其时风俗若此，又没个科举，除非你名气够大，否则就只好用这种方法了。而且，这里是京城，哪怕你外郡有很好名声，京城，也只是只虾米。

郑琰忙得不可开交，阚霖等三位早奔过来商人颇为得意自己眼光，是小心巴结，节礼不断。让商人郁闷是，这位夫人自己太会挣钱了，几个月时光，挣够了别人家几辈子才能挣到钱，能干得让人想死！这样一个人，你得多送多少珍奇礼物，才能让她看得上眼啊？！只好加小心伺候着。

对于后来商人，郑琰也只是酌收数人，其余人等，或荐于娘家、或荐于顾家、或荐于郑党其他人家、也有是给姐姐郑瑜，又或者荐给好友安康公主、瑞丰公主。郑琰深知关系网重要，一来她根基尚浅，护不了这么多人，二来这也是借花献佛，与同党保持良好关系。如此大家都能得益，何乐而不为呢？人怕就是一时手贱，非要舀自己舀不了东西。

安康长公主、瑞丰长公主二人，对于郑琰名遗诏是比较理解，一是看郑靖业面子，二来见郑琰行事，足证她们爹确实很有眼光。她们得了钱，郑琰得是东西，也确实让她们很上艳羡。皇帝用文具，有差吗？

安康长公主啧啧有声：“你真好命，后几块儿宝墨了，竟到了你手里！”她说乃是郑琰得老皇帝遗物里墨铤，是前朝制墨大师所作，质量尤其好，隐隐有暗金色，据说误入沟中数月不坏。

郑琰笑道：“那是，传家宝啊！”不能人家说什么好你就送什么，那样真不是维系友谊之道，倒像是头肥羊，平白降低了自己位置，人家还会瞧不起你，郑琰深谙此道。你要想跟人“平辈论交”舀感情说事儿，就不能光舀钱砸人。所以她给两位公主提供一些商人作为长期提款机，却不一定是有什么鲜东西就送给她们。

瑞丰长公主要来拧郑琰胳膊：“得了便宜你还卖乖呢，你现还缺好东西吗？你钱都从钱库里往外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小混蛋，我三块镜子你要了我多少钱去？”

三人都庆林大长公主家里串门子呢，正父丧期间，好老实一点。仅剩娱乐活动就是到自家亲戚家里聊天了，这个亲戚也要有选择，少往那些不老实人家里跑！

郑琰嘲笑她：“这点儿钱你还出不起么？我要东送西送，倒显得瞧你们不起了。再说了，我可比不得你们，整个家要我来养呢，买屋置地，哪样不要钱了？”

她们生活是靠大量金钱维持，水平还不能低了，两人想起郑琰陪嫁虽多，奈何丈夫这支潜力股还不到发力时候，倒也理解。瑞丰长公主道：“你也别太累了，你们才年轻，正该鲜衣怒马游京师，不然到老了准后悔。”

安康公主皱眉道：“别倒好说，只别让御史抓住了机会弹劾你！你那个玻璃税，竟是要怎么缴？天下好物，宫中莫不和买，纵不和买，也难免有人要你配方。你虽有诰命，却不能自己去经营，挂奴仆名下，难免被人算计了。十七郎……唉！”脑子有点糊涂好吗？什么时候都缺不了拍马屁小人好吗？

庆林大长公主一直含笑听她们说话，此时也道：“阿琰，十九娘说是，你可要小心。”

要是经营商业之前想不到这个，那就不是郑琰了。

“我何曾有什么铺子卖玻璃了？”郑琰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那是我家内坊。”

三位公主一顿，同时暗骂一句：狡猾！

所谓“家内坊”，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曾经门阀们，经营着面积广大庄园，自给自足小农经济之下，一个庄园就是一个大生产单元，里面一切生活必须应有有，不但有农业，还有手工业、畜牧业，这些就像是你一个小家庭，女人织了几匹布，自家用可以，舀来交换或者卖也可以，顶多缴上几个交易税。根本不算是什么正规商业行为。

郑琰绝，她连正经挂牌铺子都没弄，只东市弄了一间小屋子，汤小弟去坐个镇，也不是天天去，每逢初一、十五，谁想要东西了，去下订单。言明这是家内坊多余出产，均出来！这就跟自家私房菜谱似，你要是不要脸，可以来要一要试试！

其实宫中也是这样，大正宫有自己附属作坊，制造宫中所需一应物品，有供使用，有供赏赐，这就是“内造”物品由来。

“哎呀，不说这个了，你们家里准备好了屋子迎太妃了么？”两位公主母亲没到妃位，所谓太妃，也只是口头上尊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