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零零章 飓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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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安醒来之后就没怎么太关注张幼林的事,即使没看见他也并不担心。

他现在应该是被当做跟敌特斗争的大功臣,正忙活着追查敌特余党给小勇报仇呢,以他一向纯粹单纯的性格,不来看她才是最正常的。

而且这些天她要么在军分区办公大楼昏迷,要么在守卫森严的高干病房,他过来也确实不方便。

周小安怎么都想不到他会被抓起来,甚至还会连累了张文广!

周小安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又闯祸了!而且是闯大祸了!

否则有张天来和周阅海一明一暗地照顾他,他怎么都不会闹到被抓起来这么严重。

可周小安猜错了,张幼林这次没闯祸,实际上那天周小安走了他就被抓起来了。

他们拼着中枪的危险留下的那个敌特,最后也因为施救不及时当场死亡。

那天的事看着混乱,实际上从张幼林开第一枪到解放军冲进来,只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如果不是张幼林出门就被抓起来,又没人及时施救,还是有很大希望把那个敌特救活的。

那个敌特身上有太多线索,如果他活着,会给调查工作带来非常巨大的帮助。

可张幼林再没机会了,等在外面的调查组领导不听任何解释,坚决反对他一个立场不明身份有问题的yòu派家属去接近重要证据,直接把他戴上手铐逮捕起来。

周阅海认真给周小安解释,“省里派来的调查组已经完全接管了沛州敌特调查工作,现在谁都不容易插手。”

不止是敌特调查工作,现在沛州形势危急,简直到了一触即发的程度,连政府工作调查组都开始插手监管。

高层动荡,调查组来势汹汹,沛州局势日渐紧张。

沈市长非常有政治头脑,并没有强硬对抗,而是有底线地退让,虽然是一副积极配合的姿态,沛州真正重要的事物却并没有让人把控住。

但大势所趋,他再有能力,殚精竭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而且调查组不仅插手政府工作,甚至试图向沛州军队事物伸手。

要不是周阅海作风强硬行事机敏,又有部队高层力挺,再加上他战功赫赫和世代赤贫的好出身撑着,他们军分区的工作都得受人制辖。

受到威胁的不止沛州军分区,本省已经有好几个军分区被上级派来的调查组夺权了。

调查组名义上是为了解决沛州危机而来,背后错综复杂的政治牵连盘根错节,打着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的名义,试图把沛州完全掌控住。

现在沛州军政两界人人自危,就怕一步踏错成为调查组夺权的突破口。

而张幼林就在这个时候被当做敌特逮捕,不分青红皂白没有经过任何调查,立刻就定了通敌内奸的罪名。一旦坐实,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他肯定要丢了性命。

张天来情急之下跟调查组当场翻脸,据说已经演变到拔枪相向的地步。

事情经过有心人的刻意运作,很快就不是普通的案件调查了,而是上升到阶级斗争和巩固党的领导权的高度。

这件事在短短几个小时内迅速发酵,等大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已经谁都不敢轻易沾手。

调查组已经给张幼林定了敌特罪,不用任何证据,张幼林的出身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个反动资产阶级大少爷,他能怀什么好心?鸣枪示警?不顾性命保住证据?那是走投无路敌人内讧!那是人民群众的力量和威慑!

至于张天来,更是不用任何证据,只看他跟张家的关系就知道,那是潜伏在人民公安队伍中的敌特!是资本家的走狗!

张幼林怎么跑到农民兄弟队伍中去的?怎么从农村跑回沛州的?又怎么跟敌特接上头的?那都是张天来利用职位之便搞的鬼!

这就是铁证!是敌人贼心不死试图破坏社会主义建设危害国家安全的铁证!

这件事就像一个线头,被调查组死死扯住不放,在沛州掀起一片恐慌,所有跟张幼林和张天来有关的人和事都被反复调查,牵连进来的人越来越多。

当然包括周阅海和周小安。

周阅海一直是挡在调查组面前的一块顽石,现在终于有机会撬动,几乎大部分力气都用在了他身上。

好在周阅海今年才回沛州,以前在部队的履历任何人都挑不出瑕疵,跟张家的接触也仅止于家人见过几次面,虽然暂时没有大事,但还是被调查组名正言顺地隔绝在了案件调查之外。

张幼林被捕定罪,张天来隔离审查,张文广也被从青山县押解回来。

甚至二叔公都由公社领导陪同过来接受调查。

周阅海说得轻描淡写,可周小安比任何人都知道这其中的凶险。

飓风已起,那场大浩劫已现端倪,摧枯拉朽,谁都没有办法抗衡。

那场耗时十年席卷一切的红色浩劫来临之前,并不是平地而起,势必先有又一场又一场的狂风巨浪作为铺垫。

谁都看得出来,沛州动荡只是给了有心之人插手的机会,而大范围的夺权行动也是一个危险信号,一场大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为今之计,只能先自保。

保住他和周小安不被牵连,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周阅海的压力可想而知,他能到现在还稳稳地坐在沛州军界一把手的位置上,还能把部队牢牢地把控住,就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了,周小安当然知道不能再要求他别的。

可他却非常自责,“小安,我知道你非常担心张幼林,可我现在轻举妄动对他们没有任何帮助……”

周阅海第一次在周小安面前这么没有底气,话几乎说不下去。

他看到的东西比周小安要多得多,也更加明白等待张家人的是什么结局。

他们势必要被牺牲,已经没有任何余地。

这不是一个人的清白之争,不是一个案件的真相之争,甚至不是沛州一时一地之争,这是一场几乎席卷华北几个省甚至关系北京的权利之争!

沛州这样的军事政治要地,能不能保住事关全局,他不能轻举妄动,他守不住沛州,他数不清的战友、领导就可能落得跟张幼林他们一样的下场!

作为一个军人,周阅海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无比坚定,却还是愧疚得几乎不敢看周小安的眼睛,“小安,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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