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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任逍遥低下头看着她,这位似乎永远也不知道发愁的女子,此刻俏脸上竟也萦绕着几分愁绪。
“夫君,父皇的病越来越重,御医换了好几副任子,也一直没见好,你说父皇他……他会不会……”
“不会的,你父皇会没事的,人嘛,谁没有小病小灾?挺过这阵就没事了。”
仟芸怔忪点头,幽幽道:“希望如此吧,父皇若有什么事,我……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任逍遥抚着她的发鬓,笑道:“别担心,你老公我会算命,本大仙掐指一算,发现你父皇居然会活到两百岁,啧啧,不得了啊,咱俩若不多锻炼身体的话,铁定活不过他……”
尽管满怀愁绪,仟芸依然捶了任逍遥一拳,笑骂道:“去你的!有活两百岁的人吗?那不成老怪物了?”
“不信?我活个两百岁给你看看!我要真活到那一天,你得亲笔给我写个‘服’字……”
“去死!那我岂不是也成老怪物了?”
笑声中,马车在宫门前停下。
任逍遥挽着仟芸,二人一路走到皇上的寝宫前。
“微臣叩见吾皇万……哎,回来磕完头再去……”
任逍遥的面圣程序还没做完,仟芸已一脚跨进寝宫,急步向皇上走去。
“罢了,今日家人相聚,不必拘礼了。”皇上的声音嘶哑无力,但隐隐带着几分笑意。
“父皇!”仟芸见皇上躺在床上,身躯如同掏干坏死了的枯树一般,无力的喘着气,仟芸的眼眶顿时便红了。哭着扑在皇上面前,心酸的注视着皇上满面病容的老脸。
“宓儿,你来了,呵呵,朕很高兴。你在任家。那小子有没有欺负你?”皇上巍巍颤颤伸出手,抚着仟芸的头发笑道。
仟芸咬着嘴唇使劲的摇头,眼泪却忍不住滴落下来。
“哭什么,朕还没有死……”
“父皇!”仟芸打断了他。惊惶的朝他直摇头。
“傻孩子,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事,不必避讳。朕听别人叫了大半辈子的万岁,临了也没能真的万岁。朕之一生,享了一世荣华,担了一世心事,够了,也累了……”
皇上说着抬眼一扫,见任逍遥正局促的站在仟芸身后。
感受到皇上的眼睛正瞧着他,任逍遥急忙一哈腰,堆起满脸谄媚讨好的笑容。
见他这副下贱模样,皇上皱着眉将目光移开。摇头深深叹了口气。
这小子还是以前那副德性,一点没变。貌似懦弱胆小,实则胆大包天,什么事都敢干。
任逍遥却被皇上的目光和表情弄得疑惑不已。
皇上这是啥意思呀?看我一眼,马上扭头。然后露出这种惨不忍睹的表情,我的样子有那么锉吗?
向来以自己的英俊为荣的任逍遥,被皇上的眼神刺激得自尊心有点儿受损,忍不住开口道:“哎。皇上,您刚才看我是啥意思呀?对我的模样有什么意见您尽管提。干嘛要摇头叹气呢?皇上……”
皇上瞪了他一眼:“闭嘴!就你话多……”
“不是啊,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很重要啊,我是靠这张脸混饭吃的……”
“闭嘴!”这回连仟芸都忍不住开口呵斥了,两父女非常有默契的异口同声,接着相视一笑。
仟芸倚在龙榻边,两父女聊着家常,看得出皇上对仟芸的到来很高兴,仿佛连病都轻了几分,寝宫内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中气十足,站在宫外肃手恭立的小黄门和宫女们面露惊异,多少日子没见皇上笑得如此开心了,莫非皇上的病已经好了?
聊了半个多时辰,皇上神色露出几分疲态,仟芸便识趣的住了嘴,借口找她的母妃李贵妃,施了礼便往后宫走去。
任逍遥见聊天结束了,赶紧跟在仟芸身后,屁颠儿屁颠儿的,打算跟着一块向岳母大人献殷勤去。岳母这种生物比女人更厉害,举凡夫妻过日子,吵架拌嘴,甚至油盐酱醋,都少不了岳母的影子在里面若隐若现,所以讨好岳母娘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
“任逍遥,你留下。”刚跨出几步,皇上便淡声叫住了他。
“啊?”任逍遥一楞,回头陪笑道:“那什么……皇上,您安心养病,我去讨好一下岳母娘,马上回来恭聆圣训……”
皇上一瞪眼:“哪儿那么多废话?朕要你留下,你便留下……”
“可是……进了宫不拜见岳母,她老人家对我有意见怎么办?”任逍遥仍在犹豫。
这要身边有趁手的东西,皇上早朝他脑袋上扔过去了。
别的臣子为见皇帝一面,磕破了头都求不到,这小子倒好,居然满不情愿。
见皇上脸上忽然现出几分红润,喘气不再急促,咳嗽也好了许多,任逍遥不由大是惊奇:“咦?皇上,您现在面色不错呀,红通通的,真养眼,您病好啦?”
皇上大喝道:“那是朕被你气的!还不赶紧给朕滚过来!混帐东西!”
任逍遥吓得浑身一颤,赶紧屁颠儿屁颠儿跑过来,口中连声道:“皇上息怒,息怒,您小心身子,保重龙体呀……”
皇上深呼吸了几口气,终于平复下满腔的怒火,随即狠狠的瞪了任逍遥一眼。
任逍遥则一脸尴尬的干笑。
“任逍遥,刚才宓儿在,朕有些话不任便说,你也看得出,朕……怕是活不了几天啦!”皇上的声音异常沉痛。
任逍遥看皇上的气色,心中早已有数,闻言面容顿时浮上几分悲色:“皇上,您别多想,好好养病,过不了几天便会大好……”
皇上摇头道:“你把朕当小孩子哄呢?朕的身子自己知道,这个且不说了,任逍遥。朕不怕死,可朕怕的是,朕死之后,诸皇子从此没了约束,争位夺权的举动愈加放肆起来。甚至上演一出手足相残的惨剧。如此,则是朕的悲哀了。”
任逍遥低头,沉默不语。皇上的担心不是没道理,万一哪天皇上驾崩。恐怕京城之内马上便会乱起来,若皇上不事先将身后事安排好,天下马上就会大乱了。
皇上咳了几声,缓缓道:“坊间都说朕欲废太子,这传言想必你也听说了。朕实话告诉你,这传言并没说错,朕确实有这个心思,对于太子,朕已经失望透顶了。他的心肠实在太过阴狠歹毒,这样的人若让他当了皇帝,恐怕对我华朝百姓来说,并非幸事。更何况他还曾经想弑君弑父,这更不能让朕原谅!所以。朕已打定了主意,朕死之前,一定要废黜他,另立新储君!”
皇上越说情绪越激动,忍不住剧咳起来。
任逍遥忙上前抚着皇上的背。心中却震惊万分。
这是皇上第一次在他面前直言欲废太子,看来这次皇上是打算玩真的了。可是,太子废得了吗?不少军中将领都已向太子效忠,废黜太子真那么容易?这可不是随便下道圣旨。通知他一声这么简单,会出人命的……
还有一个问题。就算太子被废,皇上心中属意的新太子是谁?若是寿王或英王,那自己和胖子可就完蛋了,趁早收拾东西逃出京城吧,争都没法争了……
任逍遥想到便马上问了出来:“皇上,新储君的人选,您最属意谁呀?”
皇上一楞,接着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你为官这么久了,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事关皇族兴衰存亡的大事,这话也是你一个臣子能问的吗?若搁了别的大臣当面这么问朕,朕早将他推出去斩了!”
任逍遥脖子一缩,干笑道:“皇上息怒,息怒,微臣向来便是这心直口快的毛病,呵呵,您若哪天听微臣跟您说话七弯八绕的,估计您也得把我给斩了……”
皇上叹息道:“真不知道朕为何会重用你这种人……任逍遥,朕今日跟你提起这事,自然要说清楚,朕死之前,有两件事一定要办好,一是将太子顺利的废黜,二是册立新的储君,这两件事都很难办。”
“废太子且先不说,朕原本以为,废旧立新之后,朕再留下遗诏,然后由信任的大臣保管,待朕死后,便将遗诏拿出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读,于是新皇即位,天下臣服。可是,朕这些日子仔细想了想,觉得仍是不行。诸皇子虎视耽耽,甚至有的皇子手中还掌握着部分兵权,新皇若想平平安安登上皇位,恐怕不太可能,所以,朕必须提早做好安排……”
任逍遥苦笑道:“皇上,微臣不说您也知道,太子……很难废黜啊!最让人头疼的是,他跟多名军中将领来往密切,若处理不当,很可能会重蹈去年潘逆谋反的覆辙,这一次微臣可说什么都不会再一个人傻乎乎冲出城搬救兵了……”
皇上点头道:“不错,确实有点难,不过他只是太子,而朕,是皇帝!没有人能阻止朕!皇帝的意志高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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