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那个年代 下（2 / 2）

老人停顿了一下，干涸的眼底隐隐泛起了泪光，“自杀，为了逃避这个残酷的世界，很多人选择了全家自杀。毫不夸张，在那个年代京城满大街都是死尸，都是被活活逼死的人，那是个你很难想象的悲惨世界，如同地狱一般。”

老人的话语深深感染了周炎亮，他双拳紧握目眦欲裂，对那个年代深恶痛绝。

“当年，我爷爷有个朋友家里的房屋有地契，购买土地证的费用低一些，他将一间十几平米的小房间租给我们，我们一家五口才有了安身之所。相比那些自杀的人，我们算是幸运的了。当时我还在想，希望能成为神职人员，起码能有一个住的地方。但是在我十岁的时候，所有神庙都被拆除了，神职人员彻底解散，对神明的信仰彻底消失。”

“解散后的神职人员都去了哪里？”

“年长者看透世事心灰意冷有的隐入山林有的混于闹市，但有一小部分热血青年却依旧保有理想主义，他们谱写了很多诗歌并走上街头演唱，试图用生动的歌声唤醒人们内心的纯真。他们的歌声中充满了对社会的批判，对人生的思考和对未来的渴望，他们依旧相信未来一定是美好的，在那个压抑的甚至绝望的时代，他们简单地认为用歌声可以传达精神思想为世人带来希望。只可惜理想主义是与信仰和精神追求紧密相连的，而当时的人们已经放弃了信仰并且用物质追求完全取代了精神追求，没有了精神追求，人们又怎会被几个年轻人的歌声所打动。或许在听到他们充满激情的演唱时会在内心泛起一丝涟漪，但很快又会趋于平静，人们早已被现实磨光了棱角，内心也已变成一滩死水。到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情，一切都彻底改变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周炎亮问道。

老人脸上突然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好像是在深深的自责，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慢说道：“在战争年代，人类的勇士不顾安危冲在最前线，那是因为他们知道当自己受伤的时候，身后光明神庙的僧侣必然会将一道疗伤魔法准确的落在自己身上，正是因为有僧侣们的存在，人类的勇士才会奋勇杀敌，多次瓦解了恶魔的入侵。在古代医学还不发达的时期，也都是依靠僧侣的治疗术挽救患者的生命，这是僧侣的主要技能，但在当时却不能用来换一口饭吃。神职者拥有自己的尊严和荣耀，当然不会去当强盗。但是，帝国将事情做得很绝，军队和冒险者公会都不允许招收神职者，神职者只能像普通人那样去找工作，因为在生活技能上没有一技之长，所以大多数神职者只能从事最低等的体力活。直到有一天……”

老人突然停下了讲述，向周炎亮问道：“你身上带着酒吗？”

周炎亮一言不发从包袱中取出酒壶递给老人，老人一口气灌下了好几口烈酒，但脸上的痛苦表情并没有因为酒精而有所缓解，他喘了几口粗气仿佛下定了决心，这才继续说道：“帝国颁布诏令通知所有原神职人员和觉醒了光源力的孩子到京城集合，说要妥善化解矛盾帮助解散后神职人员解决生活困难问题，对觉醒光源力的孩子也会安排妥当。那一天，就在京城已经拆除了的光明神庙总殿遗址上，汇聚了全国几乎所有的原神职人员，包括一百多名僧侣和四十多位圣骑士，还有二十多个觉醒了光源力尚未正式加入神庙的孩子，我也是其中一员。”

老人又灌了几口酒，继续说道：“接待我们的官员正是常万全，当时他态度很和善，就像在和我们拉家常。他说帝国已经统一，和平时期真正到来，这个时期的追求是什么？应该是富足的生活。现在除了你们还有谁信仰神明，神明能赐予你们好日子吗？社会上人人都在暗自对比，比谁吃的好穿的好住的好，对他人的疾苦完全漠不关心，没有人会可怜你们，否则你们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你们已经完全与时代脱节了，在这样下去只会被社会无情的抛弃。现在只有帝国还在关心你们，考虑到神庙以往对帝国做出过贡献，只要你们明确放弃对光明之神的信仰，就可以在任意一座你喜欢居住的城市得到一处房产，从此不再为容身之所而烦忧，过上幸福的生活。”

“原来是这样，按照您先前所说的，帝国是要让您们在精神追求和物质追求中选择一样。”

“你虽然年纪不大却很成熟，对于这个世界的本质看得很清楚。可当初我只是个十岁不谙世事的孩子，虽然在那之前人人都信仰光明之神，但毕竟我还不是正式的神职者，谈不上信仰有多坚定。而且当时我们一家五口挤在十几平米租住来的房屋里，每个月绝大部分收入都要付房租，生活极其窘迫，当然渴望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安身之所，爷爷奶奶都已六十多岁，不为我考虑也应该为他们考虑，于是我第一个选择放弃了信仰。”</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