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1 / 2)
在虚空中坠落下行的感觉并不好受。
由于跌进梯井的时候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甚至一只胳膊还缠在易莱哲身上,威斯特只能尽量蜷起身体,避免自己出现大头朝下的姿势。同时还要尽可能远离和他一同自由落体的宿敌,以防坠地后因为反应不急而落入下风。
耳边,有锐利的风声呼啸而过,头顶昏黄黯淡的灯光也渐渐在视线中远去。短短数秒过后,在一阵几乎能碾碎脊背的巨大冲击中,隐者大人感觉自己似乎撞破了什么,还等没反应过来,就再次狠狠摔在坚硬的地面上,就算已经减缓了不少冲击,却依然让人有一瞬间的意识抽离。
看着天花板上刚刚被他们撞出的大洞,和刚刚地牢相比明亮到近乎刺目的灯光让他条件反射闭上眼。威斯特倒抽了好几口冷气,连手指都动弹不得,只能就这么躺在地上,等待那席卷整个身体的剧痛褪去。
而幸运的是,和他相比易莱哲同样没有好到哪儿去。显然也是摔得挺惨,男人倒在离威斯特五步远的地方一动不动,呼吸微弱的几不可闻。要不是确定他的胸口还在微微颤动,威斯特可能会以为这个老不死就这么喜大普奔地狗带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可惜什么。”
就在少年琢磨着是应该爬过去致命一击还是等着能站起来的时候再算总账的事后。他身边貌似摔晕了的宿敌却突然这么开口道,声音不大,但足够幽怨,简直可以媲美午夜惊魂,实在把威斯特吓得不轻。
“你还活着?!”一张嘴就控制不住来了这么一句。既然现在他们两个都躺在地上起不来,预想的大战还要等等,隐者大人也就这么干脆的放飞自我了。
“这个高度,连你都摔不死,想摔死我也有点难度。”冷嗤一声,易莱哲意有所指瞥了眼少年放在胸口上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耷拉着的手腕:“废了只手还不老实……刚才我就应该把你两条腿也打断才对。”
“呵。”
懒得跟他吵架,仅用一个字淋漓尽致表达了自己的鄙视之情。威斯特四下里环顾了一圈他们掉入的这个房间,灯光亮如白昼,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摆设,但却是跟这个氛围一点也不相符的铜墙铁壁。似乎像是关着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唯一的出入口就是那扇加密的厚重大门,以及天花板上刚刚被他们合力砸出的人形窟窿。
有点眼熟。
伸出完好的右手摸了把地面,不出意料触到了干涸的血迹。威斯特有些厌恶地抿起嘴角,虽然他相信自己能够对这座基地绝大部分熟悉的地方做到无动于衷,但只有这个,实在是让人不堪回首。
因为,当年他就是在这里误杀阿德莱德,从此走进了人生最黑暗的岔路。
“我有个问题。”
依然仰面躺在地上,易莱哲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另一头传来,“你是怎么策反了a的?她明明死在你手中,现在却甘愿为了你而背叛我?”
他培育出这个克.隆体的时候特意保留了女孩儿全部的记忆,就是为了利用那一份对于威斯特不加掩饰愤怒和恨意。而阿德莱德也确实如他所想,成为他手中最好用的工具,在和威斯特的几次照面中也丝毫没有留手……可是,现在却在他差一点就能再次毁掉隐者的时候选择了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易莱哲怎么都想不通。
“我确实造就了她的死亡,这一点我从未否认。”
对于这一点反倒并不算多么惊讶。虽然在接到阿德莱德的心灵传讯时他也有点不敢置信,但仔细想一想,威斯特觉得这很好理解:
“但是,易莱哲。给予她这种痛苦命运的人从头到尾都是你,阿莱对你的恨意绝对不会比对我少……我能够用二十年来赎自己的罪,心甘情愿接受她的复仇和惩罚。而你呢,你除了利用她之外,根本不会对自己犯过的错有哪怕一点点悔恨!”
他读不到阿德莱德的心,但并不妨碍他用另一种时光赋予的天赋读懂女孩儿眼中的漠然。她在生命还未绽放之时便被锁在了暗无天日的地下,相比于那不留情面的命运,她同样有理由憎恨那将这种命运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刽子手。比起威斯特,即将走向失败的易莱哲显然更会使她厌恶。
所以,威斯特并不慌张,反正他早就已经把审判自己的权利交给了她。若说阿德莱德真正要完成什么复仇,他杀了易莱哲,再由女孩儿带走他的性命,已经是隐者心目中最完美的结局了。
而现在,他就要走出迈向终点的第一步。
“如果这次你杀不了我,那么被我毁掉的将不仅仅只有你。”
已经开始恢复了对于身体的控制,威斯特仰面躺在地上积蓄着力量,一边好似依然没有缓过劲儿来的样子,看着天花板喃喃道。
他并没有去看易莱哲,声音也放得很轻,但隐者大人知道那个男人一定能够听见。
“我很期待。”似乎是弯起了嘴角,易莱哲偏过头,目光一如既往阴冷:“可是,你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几乎是在话音落地的瞬间,一直躺在地上似乎摔得不轻的男人突然身形暴起,完全没有刚才那副虚弱的模样。而与此同时,威斯特也用没有受伤的右胳膊撑住地面,腰腹一扭,一个扫堂腿就朝易莱哲的方向踢去,力度之大,甚至能够听到气流被撕裂的轰响。
可是,他算准了易莱哲可能会有的恢复极限,算准了宿敌发难的最佳时刻,却没有想到,爬起来的易莱哲根本没有扑过来偷袭自己,而是身形一晃,拼尽全力朝离他最近的墙壁扑去。
只踢到了面前的空气,身体因为惯性一个前倾,差点再度摔倒。威斯特诧异看着他的宿敌几乎是撞在了墙上,不断摸索着什么,虽然还无法理解他这个举动究竟包含了怎样的意义,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而经过这么一耽搁,易莱哲也在隐者大人重新稳住重心之时,打开了隐藏在密格里的保险机制。还不等威斯特反应过来,他们头顶亮如白昼的灯光就突然变成了闪烁的暗红,唯一的通往外界的大门被连上三道暗锁,镶嵌在墙壁中的厚重钢板也同时落下,将整座训练场完全密封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堡垒!
“从现在开始,没有人能够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隐者。”
回过身,目光落在少年惊疑不定的脸上。易莱哲漫不经心笑了起来,随手从一边的实验台拿起不知是谁遗忘在这里的手术刀:“作为你我最后的消遣,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你想赌什么?”
不断闪烁的警示灯在黑暗中投下一片片短暂的阴影。威斯特撕下衬衫的一角,紧紧扎住自己断了的左手手腕,湛蓝如清空的瞳孔里似乎划过一丝了然,眼神明灭。
“我知道你毁掉了我所有的棋子,也知道你的同伴就在基地外,随时都可以将这里变成一片废墟。”
一步步,仿佛踩着这二十年漫长的时光。易莱哲轻轻摇了摇头,看向少年的目光包含讥讽,像是在看一个从来都不听话的孩子:
“我可以承认我的失败,威斯特……但我绝不会用我的失败去成全你们的胜利。”
“就在刚刚,我启动了整个基地的保险机制,最多还有二十分钟,这里就会彻底坍塌,永远埋葬在阿尔卑斯山下。而作为基地的核心部分,这个试验场在基地毁灭之前都将会被锁死,没有人能进入。当然,也没有人能够离开。”
“所以,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你能够在这十分钟内杀死我,或许还能来得及把我手边这个保险机制破坏掉。而如果你不能……很抱歉,查尔斯·泽维尔今天就要永远失去他的养子了。”
所以,这是一次五五分的豪赌。一个是改造人的首领,一个是x战警的领头人,在都失去了超能力的情况下,一场势均力敌的白刃战或许也正适合为这二十年的宿愿划下句点。
要么只死一个,要么同归于尽,威斯特很清楚。易莱哲的确不打算再活着了,而在这样放手一搏的前提下,那人如今所想,也只是将自己一同拉进死亡的深渊里。
事到如今,少年没有别的选择。
但是,他也同样不打算让宿敌如愿。
“这个房间外面已经没有人期待你活着了,易莱哲。所以,你可以放心地去死。”
嘴角轻蔑扬起,威斯特冷冷看着面前依然漫不经心笑着的男人,死死在没有知觉的左手腕上打了个结。
“而我和你不一样,我还有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即使是你,也不可能第二次将它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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