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1 / 2)
&nb周青青到底是底子好,大半月后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虽说那腹中只是个还未成形的婴孩,但每每想到本应该十月之后呱呱坠地的孩子,生生从自己腹中消失,就有如锥心之痛。
&nb再如何想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也很难吃得香睡得安,大半个月下来,消瘦了一大圈,精神也差了许多。
&nb在她稍稍好了一些后,冯潇就每日来看她,饮食起居都亲自打理。
&nb此时已经是暮冬,燕都飘过了几场鹅毛大雪,直到岁末,才出了几日太阳,颇有点春回大地的意思。
&nb周青青自从那日起,就没再同冯潇说过半句话。饶是他说什么,都置若罔闻。
&nb腊月二十八的时候,冯潇再来看她,拿了束梅花插在屋子里的青花瓷瓶中,笑着问:“青青,我特意从母亲那里摘来的梅花,你看喜不喜欢?”
&nb周青青看都未看他一眼,手一挥将那花瓶打碎在地,裂开的花瓶散落开,水流了一地,含苞待放的梅花,还未来得及开放就凋落。
&nb冯潇看着地上的残迹,微微怔了一怔,蹲下身小心翼翼收拾。默了半响,才又抬头看向她,淡淡开口:“后天就是除夕夜,你要是不跟我使性子,我就把周珣带来,跟咱们一起过年。”
&nb周青青蹙眉看向他,似是不太相信他的话。
&nb冯潇轻笑道:“当然,你们现在还不适合打照面,我只能把他带来,让你看看他过得如何。”
&nb周青青默了许久,终于点头:“好。”
&nb冯潇嘴角的笑容荡开,起身到她面前:“你弟弟肯定也不愿看到你愁眉苦脸,开心些,别让他担心。”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你这个样子,我很难过。”
&nb周青青嗤笑一声:“我这个样子,还不是拜你所赐。”
&nb冯潇道:“青青,你怎么就不能接受现实?你现在人在北赵,你觉得你还能回去?就算是回去,秦祯以为你跟了我,你们还能回到从前?有些事情我不在乎,不代表秦祯也不在乎。”
&nb周青青讪笑:“是吗?你真的不在乎?”她唇角勾起鄙薄薄的笑容,一字一句道,“你真的不在乎我和秦祯做过耳鬓厮磨的夫妻,不在乎我怀过他的孩子?别骗自己了冯潇,要是你不在乎,就不会杀掉我的孩子?”
&nb冯潇温和带笑的表情,骤然变冷,伸手掐住她的脸颊,逼近她道:“没错,我是在乎!但是比起在乎过去,我更在意未来。未来的几十年,你的生命里只会有我,我们会生儿育女过一生,再跟秦祯没有任何关系。”
&nb周青青下颚被他掐得生疼,却倔强地怒视着他发红的眼睛。
&nb冯潇看着她半响,忽然上前将她吻住,只是那唇才贴上,就因为被她咬住,而吃痛离开。
&nb周青青下嘴很重,他唇上立刻冒出了红色的血珠子。
&nb他松开手,手指摸了摸唇上的伤口,低低笑了一声,不紧不慢道:“青青,无论我做过什么,我对你是真心的。”
&nb周青青只觉得好笑:“你在秦祯身边十年,他将你当兄弟,你暗算他背后捅他一刀不说,连他的妻子都要抢走,你也配说真心!”
&nb冯潇不以为意,仍旧笑得清风和煦:“若是秦祯不姓秦,不是西秦的武王,我也愿意将他当做兄弟。但秦祯父亲叔父十八年前血洗我们骆氏一族,我和他注定有血海深仇。至于我将你带来北赵,跟你是秦祯的王妃,没有任何关系。”
&nb周青青不愿同他在和话题身上纠缠下去,一个男人因为仇恨,从少时就开始隐姓埋名在异国他乡蛰伏十载,想来这个男人的心早已经扭曲。如今她被软禁,要靠一己之力逃回南周或西秦,显然不太可能。不论如何,先见到弟弟周珣再做打算。
&nb除夕那夜,冯潇领着周青青去了皇宫,同骆皇后吃了团圆饭,回到王府,已经快到二更。
&nb周青青跟在他后头,有些急了:“冯潇,你不是说带周珣跟我们过年的么?”
&nb冯潇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低声道:“我答应了你,自然不会失言。周珣已经在府中,我让人带他过来。”
&nb两人走到大厅中,冯潇领她道屏风后头,让她坐在那卧榻上:“你稍等片刻,周珣马上就到。”
&nb周青青点头,心中难免激动,已经将近一年未见弟弟,不知他长大了多少,如今是何模样。
&nb冯潇默默看着她须臾,忽然伸手在她封了身上的两处穴位。
&nb周青青顿时动弹不得,想要张口,却发觉发不出声音,只能睁着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愤懑地看着他。
&nb冯潇将她侧方着在卧榻上,柔声道:“我说了你和周珣现在还不适合打照面,你就在这里躺着,透过屏风缝隙看看他。你放心,等时机成熟,我就让你们一家都团圆。”
&nb外头传来下人的声音:“王爷,质子来了!”
&nb冯潇嗯了一声,看着周青青,唇角勾起一丝笑,覆上前在她额头亲吻了一下。然后起身走出了屏风。
&nb周珣如今年过十四,虽然脸上还有少年人的稚嫩青涩,却也已经是翩翩少年郎,颇有些英武风范。冯潇走上前,笑着道:“郡王,今日过年,一早就将郡王接到府中,无奈琐事缠身,直到现在才回来,若是有怠慢之处,郡王还请别放在心上。”
&nb周珣来北赵两月有余,虽然他摸不清北赵为何指定要他这个无权无势的郡王做质子,但在燕都的两个月,除了不自由之外,在吃穿用度上,北赵都十分优待。甚至比自己在金陵有过之而无不及。
&nb这位监国的睿王,看过他几回,举止言谈十分温和客气,让他很有些好感。
&nb少年笑了笑:“王爷客气了,府上的下人都极为周到妥帖,让我有点宾至如归的感觉。”
&nb冯潇领着他在梨花木桌前坐下,又吩咐下人上酒和小菜,笑道:“郡王这是头一回离家在外过年吧?”
&nb周珣点点头,漂亮的眸子中,眼神微微暗淡下去:“也不知妹妹弟弟们在家如何?今年我大姐不在了,我这个长兄又离家,只怕他们几个妇孺在金陵这个年过得不会太好。”
&nb冯潇微微笑道:“郡王不用太忧心,等到北赵和南周灭掉西秦,我们两国从此睦邻友好,北赵太子回来,你也好回去跟家人团圆。”
&nb周珣一听,俊秀的眉毛蹙起,没忍住用力在桌上捶了一拳,愤恨道:“两国打仗,与女人有何干系?可怜我姐姐被当做棋子和亲,又被那可恨的西秦王爷杀掉,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nb下人上了酒和菜。冯潇慢条斯理为他斟了一杯酒:“报仇的事,我们从长计议。不过我想郡王的姐姐若是在世,肯定最希望她疼爱的弟弟能过得平安快乐。”
&nb周珣饮了一口酒,小声道:“王爷,听说你之前在北赵,你见过我姐姐么?”
&nb冯潇点头:“见过的。公主她很乐观,没有怨天尤人。只是……”
&nb周珣的眼泪流出来:“都怪我没用,连自己的亲姐姐都保护不了。”
&nb冯潇拍拍他的肩:“郡王不要太伤心,在西秦时,公主待我有恩,你是她亲弟弟,我以后也会当你是亲弟弟。”
&nb周珣抬头看他,哽咽道:“多谢王爷。”
&nb屏风后头的周青青,从缝隙中看到自己亲弟弟,被这个狼子野心的男人蛊惑欺骗,就像当初的自己一般,愤懑地想要挣扎,却因为穴道被封,除了隐隐发出一点呻,吟,便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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