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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消遣她还需要挑日子么!一会儿你这么说......”靳云轻止步在汀月耳边嘀咕几句后,转身大步朝华清宫而去。

华清宫内,靳素鸾紧握着手中的茶杯,杯盖与杯身的撞击声愈渐响亮,忽然‘砰—’的一声,靳素鸾将茶杯狠狠扔在地上。

“你怎么沏的茶!想烫死本宫么!”靳素鸾面目狰狞的看向新来的宫女明玉,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即便明玉长相可人,小家碧玉,但在靳素鸾眼里,她怎么都不如彩萤好。

“娘娘恕罪,明玉这便再冲一杯。”即便毒害龙种的罪名落到了彩萤头上,可皇宫里的人,眼睛都是雪亮的,彩萤在替准顶罪,他们清百里的很。

所以,作为安柄山少有几个宫女心腹的明玉,自然知道,现在要做的,便是逆来顺受。

明玉说着话,利落的将碎在地上的瓷片捡起来,才一起身,便听到宫门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紫霜,有没有闻出这华清宫什么味道?”清脆的声音突兀响起,未等外使宫女传禀,桓采儿已然带着紫霜,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回娘娘,一股发霉的晦气味儿,难闻的很。”紫霜举手挥着空气,随声附和。见桓采儿走入正厅,明玉登时将手中的瓷片收入袖内,俯身施礼。

“奴婢明玉,叩见宸贵妃。”

“丽妃,你好大的胆子,见着我家主子居然还不上前行礼?别忘了,你现在是妃,我家主子是贵妃,怎么?还当自己是皇贵妃呢?”见靳素鸾面色无温的坐在那里,紫霜上前一步,厉声喝斥,态度极为恶劣。

无语,靳素鸾强忍着心底的怨怼,缓缓起身,艰难走到桓采儿面前,正欲施礼之时,只听‘啪—’的一声,桓采儿手起掌落,靳素鸾脸上赫然浮现五个指印,未等靳素鸾反应过来,桓采儿再度扬手挥了过来。

“娘娘小心!”一侧,明玉登时上前一步挡在靳素鸾面前,硬生接下桓采儿这巴掌。

“桓采儿!你太过分!”靳素鸾美眸陡睁,眼底喷火般怒视桓采儿,

“本宫再怎么过分,也不如你的万分之一!虎毒尚且不食子,你靳素鸾当真比畜牲还不如,为了诬陷本宫,居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本宫真是小看你了!够狠的!如果不是父亲洞察先机,在你寝宫里找到藏红花,本宫轻则打入冷宫,重则性命不保!现在才打了你一巴掌,你已经占了大便宜了!”桓采儿美眸流动间,一股森冷的戾气浮动其间。

“你血口喷人!本宫怎么会毒害自己的孩子,那是彩萤的错!她都已经认罪伏法了!”靳素鸾心虚反驳,玉指抚上疼痛的面颊,心底的恨如决堤的洪水泛滥。她曾向百里连城无数次的解释,她的床底从来没有暗格,必是有人栽赃给她,可百里连城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不问青红皂白的将她连降两级。如果不是为了他百里连城的大百里江山,她怎会如此!

“靳素鸾,这里没有外人,你何必这般惺惺作态,本宫真是可惜彩萤那丫头,伺候了你一辈子,最终得到的却只有一杯毒酒。靳素鸾,在皇上那里,这件事过去了,可在本宫这里,这件事没完!紫霜,给本宫砸!”桓采儿冷蛰的眸如覆冰霜,彼时父亲将厉害关系摆在自己面前时,桓采儿不禁倒吸了口冷气,依父亲之言,这件事必是皇上与靳素鸾合谋为之,目的在于铲除桓府一族,幸而最终化解危机,否则死的,何止她一人!高处不胜寒,这也是父亲为何让自已拒绝后位的原因。

紫霜得令,登时冲到一侧的古董木架上,随手将上面的翡翠玉佛和白玉观音摔在地上。

“你住手!”靳素鸾气极攻心,正欲上前阻止,却被桓采儿一把拽住皓腕,力道之大,靳素鸾根本无法挣脱。

“给本宫狠狠的砸!”桓采儿瞥了眼靳素鸾,冷嗤开口。

“宸贵妃,我家主子自然低您一品,不过您别忘了,我家主子的妹妹可是赐了封号的本姓贵妃,且极受皇上宠爱,我家娘娘与靳妃情谊深厚,您怎么欺负我家主子的,相信靳妃会连本带利的还回去。”一侧,明玉恭敬走到桓采儿面前,不卑不亢。

桓采儿闻声,心下生寒,她可没忘自己是怎么掉进碧水湖的,更没忘,皇上是如何宠爱靳云轻的。

“咳......紫霜,本宫累了,今天就砸到这儿,什么时候本宫心情不好,再过来解气,扶本宫回去。”桓采儿漫不经心的甩开靳素鸾,玉指伸向紫霜,摇曳着走出华清宫。

眼见着桓采儿离开华清宫,榕树后面,靳云轻踩着慵懒的步子走了出来。

“娘娘,依宸妃的暴脾气,相信丽妃没少受委屈。”汀月兴奋开口。

“时间太短了,其实本宫不介意再等一个时辰的,罢了,既然她走了,该轮到本宫了,走吧!”靳云轻平静如水的眸子透着一丝玩味的光芒,脚下的步子越发轻盈起来。

正厅,靳素鸾只觉头疼欲裂,正欲转身回内室休息,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踏了进来。未待她回眸,那阵清脆悦耳的声音已然传到耳畔。

“二姐,筱萝来看你啦!”看着地上的狼藉,靳云轻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奴婢叩见靳妃,靳妃娘娘吉祥。”正在收拾碎片的明玉见是靳云轻,登时上前一步,恭敬施礼。

“你是新来的宫女吧?以前没见过你耶!”靳云轻眨眼看着俯身在自己面前的明玉,眉清目秀,端庄有礼,能不被安柄山糟蹋,更令其视作心腹,眼前这个宫女必是极细腻的心思,这个人她记下了,相信以后用得着。

“回靳妃,奴婢是刚刚调入华清宫的。”明玉不敢抬眸,谦卑回应。

“明玉,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若换作彩萤,必不会对这个傻子恭恭敬敬,看着明玉对一个白痴卑躬屈膝,靳素鸾当真是越发怀念起彩萤。明玉离开后,靳素鸾冷漠瞥了眼靳云轻,即便她品阶在靳云轻之下,可长久养成的习惯却是改不了的。幸而靳云轻计较的也不是这些。

“你来做什么?”如果靳云轻不是傻子,靳素鸾必定以为她是来看自己热闹的,此刻,靳素鸾缓身坐到桌边,一脸漠然的看向靳云轻,姿色倒是不错,可到底是个白痴,她真不明白,皇上为何被她迷的一塌糊涂,这世道越发变的诡异了。

“筱萝来看二姐啊,小宝宝和彩萤都去了很远的地方,二姐一定很寂寞!”靳云轻轻盈走到靳素鸾对面坐了下来。

无语,靳素鸾自顾端起茶杯,正眼也不瞧一下靳云轻。

“其实二姐不用担心的,婉儿知道有个人能把他们找回来!就像找回婉儿母亲那样!”靳云轻一脸神秘的看向靳素鸾,水灵的眼睛那样纯真无害。靳素鸾闻声微震,旋即看向靳云轻,眼底闪过一层迷雾。

“娘娘不可乱说!”一侧,汀月登时走到靳云轻身侧,轻推了一下。

“谁乱说了,白眉道长就是替婉儿找到母亲了嘛!”靳云轻置气看向汀月,一本正经道。

“你......你说谁?”靳素鸾只觉心跳忽的停顿了一下,眸子顺间寒冽如冰。

“娘娘,你答应过奴婢不可说出去的!”汀月焦急看向靳云轻,面色顺间变了颜色。

“可二姐不是别人啊!”靳云轻反驳开口。

“汀月,你闭嘴,靳云轻,你刚刚说的是白眉?你认识白眉道长?”靳素鸾心头陡升疑云,那白眉可是彩萤请来的世外之人,靳云轻怎么可能认识他?

“是啊,婉儿自然认得白眉道长,她还帮婉儿找到母亲了呢!”靳云轻信誓旦旦,狠狠点头。

“这怎么可能?”靳素鸾总觉得有种不好的感觉萦绕于胸,让她心底莫名烦躁不安,甚至有些恐慌。

“怎么不可能啦,是我亲眼看到的,母亲的魂魄化作一堆飞灰冲进絮子的肚子里,白眉道长告诉婉儿,母亲转世投胎到絮子的肚子里了!再有一个月,婉儿就可以看到母亲了!好开心!二姐,不如哪天我帮你请白眉道长来,让白眉道长将小宝宝和彩萤的魂魄也送去投胎,最好也投到絮子的肚子里,御医说过,絮子怀了好几只小猫呢!”靳云轻编的天花乱坠,心里稍稍有些觉得对不起自己母亲。

“白眉道长......一堆飞灰......”靳素鸾面露惊恐,彼时厢房的情景乍现眼前。一侧,汀月急急走到靳素鸾身侧

“丽妃莫听我家娘娘胡说,那白眉是江湖上有名的骗子,奴婢们找他来只是想让主子欢心些,免得日日念叨二夫人,至于那些骗人的把戏,不过是些障眼法而已,主子过往说之,娘娘便过往听之,莫放在心上。”汀月小心翼翼开口,旋即退回到靳云轻身侧。

“如果他是骗子......那......不可能!他不可能是骗子!”靳素鸾陡然起身,冷冽的眸如豺狼般迸射着寒光,紧瞪着汀月。

“二姐,没人说他是骗子啊!是吧?”靳云轻无辜看向汀月。

“是,白眉道长不会骗人的,娘娘,絮子也该醒了,奴婢扶您回去吧?”感觉到靳素鸾杀人鞭尸的怒气,汀月下意识走到靳云轻身边,寻求保护,

“是啊,可不能让絮子饿着了,不然的话母亲会受罪的!二姐,筱萝走啦,过两天再来看你!对了,如果二姐想好让小宝宝和彩萤投胎到哪里的话,可以让汀月找白眉道长来,他很厉害的!”靳云轻临走也不忘刺激一下靳素鸾。

“娘娘,我们走吧,絮子等不及了。”感觉到周遭空气降至冰点,汀月急急拉着靳云轻离开华清宫。

就在靳云轻迈出华清宫的下一秒,里面便传来一声凄厉的咆哮。

“娘娘?”汀月下意识看向靳云轻。只见靳云轻美眸澄净如水,唇角勾起的笑,若有似无。靳素鸾,这才刚刚开始,一定要挺住啊!靳云轻忽然觉得空气新鲜的很,于是狠吸了一口,旋即大步走回关雎宫。

华清宫内,靳素鸾发疯似的将方桌推倒在地,赤红欲裂的双眼迸射着熊熊的火焰,似要燃烧这里的一切

“为什么!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本宫!彩萤,你死不足惜!死有余辜!你竟然找那个神棍来骗本宫!孩子!母妃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啊啊—”靳素鸾只觉心似在烈火中炙烤,疼的无以复加!什么转世投胎,那都是骗人的!她居然亲手害死了自己的骨肉,这样残忍的事实,彻底击垮了靳素鸾。当明玉回到华清宫时,满地的狼藉,靳素鸾便如一具死尸般挺在角落里,目光空洞,脸上泪水横溢。

未入华清宫,靳云轻便见百里玉抱着絮子相依睡在贵妃椅上,恬静的容颜如雕刻般分明,完美的轮廓精致的没有一丝瑕疵,即便无甚表情,那种原动的美还是让人忍不住感叹,尤其在絮子雪色皮毛的映衬下,百里玉宛若嫡仙,美的缥缈虚幻。

“娘娘!”就在这时,刘醒自远处跑了过来,靳云轻举指轻嘘一声,旋即将刘醒带到关雎宫外的石阶旁。

“什么事?”靳云轻随兴坐在秋千上,踩着金丝绣成的金缕绣鞋缓缓荡起,轻风吹拂间,淡粉色的裙摆随风摇曳,长发划起一抹惊鸿的弧度,风动,人欲仙。

“回娘娘,奴才查到三夫人与庄记药铺的大夫周成武关系甚密,早在三夫人入靳侯府前,他们便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后来老爷娶了三夫人后将其安置在苏府,那周成武便一直负责三夫人安胎之事。只是......”刘醒欲言又止。

“说。”靳云轻荡着秋千,绝美的姿颜散着温柔的笑意,初夏微热的空气中,那抹笑却冷到了极致。

“奴才问寻了知情人,在老爷未迎娶三夫人之前,周成武与三夫人便有过苟且之事......而且不止一次,所以......奴才怀疑......小少爷或许不是老爷的亲生骨肉。”刘醒尴尬回禀,心底多少有些忐忑,毕竟关乎靳府子孙绵延的大事,他亦不敢确定。

“本宫要的是证据确凿。”靳云轻足尖点地,深邃的眸荡起柔柔的光彩,她就想么,像靳震庭那样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怎么会有儿子呢。

“刘醒明白。”待刘醒退下,靳云轻亦挥手退了汀月,刻意放轻脚步走进关雎宫。百里玉睡的很沉,以至于靳云轻站在他面前,他都无所察觉。

看着那张光鲜明艳的容颜,靳云轻唇角勾起一抹会心的微笑。

百里玉,为了大百里江山,你披荆斩棘,血战沙场,无惧风餐露宿,无惧刀光剑影,你为我打造了大百里的铜墙铁壁,我却让你落得昏碌颓废的骂名,凄凉悲怆的下场。好好睡吧,待你真正醒来,筱萝必还你大百里锦绣河山,补你一世深情。

眼角,有泪溢出,靳云轻无声拭落眼泪,缓缓走近百里玉,纤长的青葱玉指情不自禁的抚了过去。

就在靳云轻的手指欲触及到百里玉脸上的刹那,百里玉突然睁眸,清澈如水的眸子在看清近在咫尺的指尖时,睡意顿无,那双眼,紧锁住手指的主人。

“你要干什么?”百里玉警觉看向靳云轻,一脸的防备。

“只是离开一会儿,就这么想了,我的絮子真是可怜,分明自个儿的地盘,却让某些不自觉的人占去大半,一定睡的很不舒服吧?”靳云轻的指尖改了方向,旁若无睹的揽起絮子,瞧也不瞧百里玉一眼,踱步走入内室。

贵妃椅上,百里玉一脸黑线,很想怒吼回去,我想么!我很舒服么!不过在未确定靳云轻是否还在为刚刚的事生气之前,他终是选择沉默,但是心底的腹诽是可以有的!

自靳素鸾被贬,后宫被一个傻子独占风头,这样的局面改变了很多人的看法,原本大家以为因为有当皇贵妃的姐姐,皇上爱屋及乌,才会封个傻子为妃,可如今,大家终于明白,皇上是真的宠靳云轻。因为靳素鸾的事,皇上在朝堂上对靳震庭都有疏远,唯独对靳云轻的宠爱却是有增无减。

魂沙园内,百里连城拉着靳云轻的手,凝视着眼前花朵繁茂,压弯枝桠的魂沙树,心底一片怅然,即便他不喜欢靳表姐,可不得不承认,靳表姐该是他见过的最睿智无双的女子,能用这样的方法观星,着实非常人所能办到。

“婉儿昨晚百里观天象,紫薇星光芒大盛,反倒是白虎星宿的将星暗淡无光,皇上,这魂沙园真的好神奇!”靳云轻指着白虎星宿内的那棵魂沙树,惊讶开口。

“走吧,朕陪你去瞧瞧絮子,御医说它近些时日有些厌食?”百里连城紧拉着靳云轻的手,转身离开魂沙园,自靳素鸾小产那日之后,桓横倒也识相,以年迈为由,将手中的兵权交了一半,也算是解了他的心头大患,尤其在看到代表自己的魂沙树越发茂盛之后,百里连城悬着的心终是稳了下来。

暗处,靳素鸾看着百里连城挽着靳云轻的手愈渐走远,脸上的表情狰狞至极,手中攥着的锦帕褶皱的不成模样,她恨百里连城卸磨杀驴,兔死狗烹,更恨靳云轻那个白痴占尽皇宠,如今在皇上眼里,就连那只该死的畜牲都比自己矜贵,可怜她的孩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她如何不恨!

“娘娘......这是您要的老鼠药......”明玉小心翼翼的将裹着老鼠药的纸包递给靳素鸾。

“你现在就去关雎宫外守着,只要看到那只畜牲,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把它抱到华清宫!”靳素鸾咬牙切齿开口,旋即握着老鼠药离开魂沙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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