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争一四九(1 / 2)
媚娘唤了太医,一时间却也未便得及时,于是想起那锦衣男子来。
定睛看时,锦衣男子剑风极为狠辣刚猛,虽并非走的是似李德奖一般刚柔并济,灵动沉稳的路子,与慕容嫣轻灵绝巧,精入毫巅的剑法也有所不同,但独有一种辛辣刁钻,剑剑皆出奇不意发于无影之处的长处在。
是故很快,那本就伤重不成的黑衣人被逼得无处可退,狂吼连连却渐无反击之力!
其他诸卫见状,心知此人并非意在取此人性命,反而有意留其活口,于是有心相助一二。
孰料为首一卫剑未触及场中,便被那锦衣男子反手一剑挑了脱手,抛到好远去。那卫士转头一看,却正被锦衣男子眯了眼沉声一喝:
“退下!护好了皇后娘娘就可!”
这一句沉喝,竟似有种说不出的威压之感,叫一众金吾卫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自收了剑,牢牢守在媚娘之前。
媚娘心中一叹,也再无心理会这些事,只是看着一路大步狂奔而至的秦鸣鹤上前,迭声道:
“不必多礼!快看显儿!”
秦鸣鹤也知媚娘心怀李显,也只应了应礼,便连药箱都不及放下,单手一握,把住了李显被媚娘掏出的小手,细细诊脉。
“如何?”
看着秦鸣鹤诊过脉后立时吁了口气,媚娘虽然心中多少有些数,却还是不免要问一句。
秦鸣鹤擦擦汗水,这才放下药箱,轻道:
“虽臣有些匆忙,但多少也能断得无甚大碍,还请娘娘准臣调匀了气息之后再行诊一次,以免失误。”
媚娘连声称是,看着秦鸣鹤深吸几口气,平了自身心脉气息之后,伸手再诊。
这一次,花的时间稍微多了些,可是看着秦鸣鹤的眉目之间,越来越平静,媚娘心中自然也就越来越安定。
很快,秦鸣鹤看了媚娘一眼,松了手道:
“娘娘稍安勿躁,殿下只是受了惊吓,哭得有些气短了。好在他母胎之中便是身体强健远胜两位兄长的,只消好好通了脉络,顺了气理,便可立时醒转。”
言毕,也不待媚娘再行催促,便伸手自药箱中取了针包出来,觅了小儿胸前穴位走针微炙,接着再轻捻两下,便见李显原本苍白的小脸涨得通红,于是迅速收针,抱起李显,一手托住他颈口胸口放在跪着的双膝之上,一手在他背后快而准地拍击一下……
只听“咕哇”一声,李显大呕一口流涎在地,接着便如初生小猫儿一般,响起微弱娇小的哭声来。
媚娘顿时热泪夺眶而出,也不待秦鸣鹤交手,便自一把抱了李显在怀中,含泪带笑地拍哄亲抚,吻遍了幼子头脸小手……
她只觉自己如死而复生一般。浑不理耳边刀剑之声似有渐止之势,只是一味地带着笑容,无声流泪。
待她回过神来时,庭中争斗早已停止,同时,她也终于发现,自己与李显,被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温暖怀抱紧紧地保护着。
抬头,看到了那双再熟悉不过雪夜晴空般的凤眸,不由心中一酸一痛,委屈得像个小女孩一般,扁了扁嘴,呜咽一声抱着李显扑入那宽厚的胸膛间痛哭失声。
李治一生爱恋这个女子,最头痛的也是这个性子倔硬得以流泪为耻的女子,又几时曾见过她这等痛哭无措的样子?
兼之眼看着爱子受苦,心中更是怒火如炽,却又不敢发火,生怕再吓着了惊魂初定的她与孩子。于是只得泛红了双眼将她与孩子搂在怀中好声劝哄着,目光中泛出凌厉杀机!
但未及他出声,一声惨号,便已响了起来——
诸人一惊,回头看时,一身红衣的慕容嫣正拿着长剑,点住了那个痛呼哀号,一脸刷白的黑衣人之口,慢悠悠道:
“再喊一声,你的舌头也得断下来。”
——原来刚刚赶至的她,竟将那人的双手齐腕切了下来!
那锦衣男子见状,却也浑似不在意,反而是他身边与面色肃杀的玉明对面而立于一处的金德俊,忍不住道:
“慕容姑娘,你断了他双手……”
“他碰了他不配碰的人。”
慕容嫣含笑说了一句,看着那黑衣人惊怒痛恨交集地昏厥过去,满意地点点头。
“那你还说要断他舌头?若不留他性命,如何探知此人到底是……喝!”
金德俊话未及尽,便被接下来的一幕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被两个金吾卫牢牢架住的黑衣人胸前,一点窄窄的剑尖透胸而出。接着,整整一尺余长的剑身,也破膛而闪在他胸前。
这一剑下去,黑衣人立时醒转过来,可是他只能口吐一口鲜血,怨毒地缓缓回头,看了面无表情地握着那剑柄的李德奖一眼,怔住,悔意浮上眉目之间,虽未被慕容嫣断了舌头,却终究再不能发一言一语,缓缓软下身子瘫倒在地,抽搐几下,断了生机。
李德奖顺势抽回了长剑,微微一抖,剑身血滴便尽数落尽,恢复了雪般寒芒。接着反手归鞘,向着李治行礼道:
“主上赐罪,臣救驾来迟……”
“与你无关。”
李治淡淡道:
“这些人冒充新罗使者,藉大朝会之机欲行刺皇后,以图嫁祸……其实便是你们,只怕便是新罗国主,也未必想得到。”
他的目光,看着面色沉定的锦衣男子——新罗国主金春秋,与他身边侍立,神色大变的金德俊,缓缓扶了媚娘起身,点头道:
“毕竟,他们从一开始就隐身于朕赐予新罗二皇子所居的别苑之中,数年蛰伏只待此机……莫说是新罗国主与仁问皇子,便是朕也不曾想得到,朕亲自赐予二皇子的别苑中,竟能混入东瀛刺客。”
言一毕,也不理旁观者一阵哗然,只是伸手拍了拍怀中目光一沉的媚娘,同时看着面色沉然的金春秋谢道:
“此番能保得皇后与皇子,全凭了贵客出手。朕实在感情念义,日后,朕与国主,便是生死之交,再不必多言其他。”
金春秋眉目一扬,看着李治,突然依唐礼,叉手轻道:
“孤亦须代皇儿谢过陛下与贵国不罪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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