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争一四四(1 / 2)
门开了,一个年青俊秀,身形颀长的青年走进来,向着金春秋含泪倒头便拜:
“儿臣参见父……”
他额未及地,便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稳稳地扶起来,目光也落入一双含泪的熟悉双眸中。
金春秋努力地克制住胸中的激动,上上下下只是扫视着这个已有六年未得一见的儿子,半晌拍拍他的肩膀,淡淡一笑:
“好,很好,仁问长得更结实了。”
新罗二皇子,金仁问腼然一笑——
此时的他,已是一个29岁的青年,可笑起来时,却一如当年初出新罗时的那模样,更是与年轻时的金春秋,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意见侧脸,看到自己在一边镜中的模样……
虽然仍旧鬓发如鸦,虽然仍旧英姿焕发……可是站在儿子身边,他的身上,明显就是满身的岁月沧桑……
这一眼看得金春秋微生慨叹,却不言。
接着,父子二人对坐,一侧安排好了酒菜的金德俊看着他们,淡然一笑,悄然行礼后退出门外,阖扉,静守于外。
屋内,几杯酒下肚,金春秋欲言,却犹豫半晌才道:
“孤虽常听人言你在此处一切都算还好……但总是要见了你才算安得下心了。”
“一切都好,父皇安心,大唐皇帝也待仁问极为宽厚,诸事诸时也都多有照应。”
金仁问温厚一笑。
金春秋却是沉默:
身为质子,生活在他国——便是盟誓之邦,又能如何好得过在故国皇宫中,金枝玉叶地养着?
身为一国皇子,尊贵至极,却还不是浪荡他国,属为人臣?
这……又有什么好的?
可是他也只能沉默,因为这个决定不是别人,正是他做的。事实上,也是他必然要做的。
若要与唐联盟,他便必得付出代价。哪怕这个代价是他心中多年以来都难以释怀的隐痛!
父子二人又沉默半晌,金仁问突然看向自己一杯一杯只是喝酒沉默的父亲,轻道:
“多饮伤身,还请父皇保重龙体。”
金春秋闻言,腼然一笑,放下手中酒杯——他笑起来时的模样,真的是与金仁问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免不了地,总有一些沉厚的东西,在他的眉梢眼角。
这让金仁问忍不住有些恍神——在像自己这般年纪时,面前的这个人,他的父亲,会有什么样的笑容呢?
好一会儿,金春秋才抿一抿唇道:
“听说前些日子因为大唐皇后生病了,你想让王妃去探望,结果被唐皇陛下拒绝了……是吗?”
“嗯,父皇知道了?”
金仁问眉目一沉,却没有多言,只是讷讷地问。
金春秋看着他,不动声色:
“他们是为你好。”
“……或许。”金仁问淡淡一句,问:
“父皇为何对此事如此上心?”
“因为孤想告诉你一件事。”
金春秋眉目清定,顿了顿,他才继续道:
“一件很重要的事。”
“何事?”金仁问见金春秋如此郑重,不免一怔。
“不要试图靠近那个女子。”
金春秋锐利的目光直视入金仁问闻言有些闪躲的双眼中:
“不要。她不是你可以靠近的人。”
“儿臣……并无他意,只是想替父皇分忧。皇后娘娘如今对唐国的重要不言而明。”
金仁问叹了口气,恳切道。
金春秋瞳孔一缩:
“你见过她?”
“未及。”
金仁问摇头:
“大唐皇帝很是珍爱她,加上这几年她一直安居后宫,不曾涉及朝中政事,所以尚未得见。”
“那就不要见她。”
金春秋郑重道:
“永远不要。”
金仁问愕然地看着他的父亲:
“父皇?”
“她……”
金春秋的目光,有刹那间的茫然,很快又恢复了清明,淡道:
“她是大唐皇帝的命中罩门,所以他会格外关怀于她。如果你的意图被唐皇发现,你的处境会很危险。至那时,只怕父皇远在千里之外,想救也救不得你。”
金仁问默然——
金春秋所言,他自然明白,可他还是不甘心:
为什么他不能成为皇长兄的左膀右臂,与皇长兄和睦相处?他的皇长兄,难道不是一个比如今的大唐皇帝陛下更加宽和仁厚的人么?
为什么父皇一定要说他的皇长兄终将有一日,会无法容忍他的存在?为了在那一天到来时,保住他不丢了性命……一定要送他离国背井,前来大唐?
的确,大唐繁华,洛阳富丽……这里,他也的确认得了许多可以交为知己的唐人……
可这到底不是故乡,不是他的故乡。
他……
想回自己的国家。
他想回新罗。
他想用这些年来,在唐中所见所学所识,为新罗中兴出一份力!
希望自己能够留在父皇与皇长兄的身边,成为一个真正对他们有用处的人……
更希望能像皇长兄一般,陪伴父皇身侧,父子三人,议政论酒……
他,想回家。
想回已经没有了那个让他,让父皇,让皇长兄,让……他的母后,都感到痛苦的女人的国家。
看着儿子迷茫的眼神,金春秋微微敛起了视线,盯着眼前酒杯:
“……今年中元,你还是没有去拜祭你的母亲。”
“母后尚在人世,儿臣何来拜祭一言?”
金仁问的目光微冷。
金春秋心中一揪,好一会儿才道: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