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争一二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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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夜。

洛阳城,洛阳宫中。

长生殿内,李治今日早早归于寝内,只与媚娘并肩齐头而谈:“他可与你添了麻烦?”

一只大手轻轻抚上媚娘小腹,却惹她轻笑:

“眼下尚未完全成形,哪里便知道添麻烦了?”

李治闻言,也自憨然一笑道:

“是了,是了,我太心急。”

媚娘与他又言笑一阵,乃正色道:

“今日宫外传了消息来,说阿润业已探实了,那批私盐的出处,正是城西的一家倭人所有之水具铺子里。

午后,又着了玉氏姐妹亲去查探,想来不必多久便可有确信传回。”

李治沉默半晌才轻道:

“阿泽处也有了消息,说城外那家百济密探所营的铺子里,也坐实了些得于倭国的器物。如此一来,倭国与高句丽、百济暗中联合,有意谋我大唐边境,灭盟国新罗之意,却只怕是九成有九了。”

媚娘闻言,欲言又止,却听得李治继续轻道:

“目下这三国联盟,以图我大唐……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治郎似乎并不愿意与之相战?却是为何?我大唐国力鼎盛,军力同壮。且此一战,理在我大唐,不在他们,为何治郎如此犹豫?”

李治看看她,淡淡一笑,半晌摇头道:

“大国,才更应有大国之风。面对近邻这些有敌意于我国的小国之时,却得先想明白了,他们到底为何与我国有敌意。

如今百济高句丽,虽看似因有泉盖苏文这等人另有所图而兴此战,实则往深里追究,不过是怕。怕咱们大唐势大雄大。而他们可以依靠的,却只是咱们大唐的一句承诺。

有朝一日,若我大唐成了背信弃义之辈,反身而攻,他们难逃灭国之运。所以他们这两国的百姓也好,甚至是百济国王扶余丰也罢,都不得不听着泉盖苏文的。因为于他们而言,我不是父皇,眼下也还没有能够让他们彻底相信我的表现在。——何况便是父皇在时,他们于我大唐,也是疑畏难止,不能停战的。至于倭国……又何尝有什么两样呢?

所以身为大国之主,我自应有大国帝主之风。面对那些政风不同却于我大唐无敌意的友邦,如于阗、波斯等,可包之容之,信之义之,使其各与我大唐为友为朋,永世交好;面对那些反反复复,有心相谋却是本意只求平稳的邻国,如新罗、吐蕃等,可威之恩之,重之尊之,使其各与我大唐为盟为联,永世平处;面对那些恶意相犯,窥伺我大唐国势民生的恶藩,如突厥、高丽等,可伐之讨之,镇之平之,使其知我大唐国威之尊之重,无人可侵。

但这样的手段,却需建立在一个信念之上——那便是身为大唐帝主者,万不当有一国独于天下之狂想——须知上天有包容之德,何况天下之大,族种之多,其风其俗,各有不同。一国帝主,到底也是一个人。是人,便难免会有自己的偏见与桎梏,却无能,也无法一统这天下万族万民的。正所谓父皇之言:大国之容,方为其扬威海内,立国无忧之本。

总之,天下之大,仅凭一个人,却是难以治理得齐全的。更何况若要以一味的武力杀戮之法赢得来的天下,终究也是不会稳的。

人之心,在于稳。

这天下间的百姓,只要你能让他们安安稳稳过上好日子,不叫他们再受颠沛流离,衣食不足,酷刑苛吏之苦,那又有哪一个人,会想要去自放了好日子不过,却要与天下人为敌的?

父皇常说的民心之论,还有他常言自己不贪天下之主位,却得天下之尊推……便是此意。”

李治说了这一大篇,口有些渴,便自去取了茶水来,喝了一口,才续对着听得分外认真的媚娘道:

“如今的倭国,百济,高句丽合谋,欲犯新罗这事,其看似与我大唐无甚紧要联系,实则却事涉我大唐边境,且厉害要紧,这数国之主,无一不是心知肚明。所以便是我再如何不想征战杀伐,再怎么不希望以强武之力来赢得此一战,这场仗,也是必然要开打的了。”

“但治郎总是不希望多造杀孽的。”

“人命关天,这帝位之下,若越少血腥白骨为基,便坐得越稳实。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借力使力,断其根基——

倭国与高句丽、百济同谋之事,他们自己是断然不能让天下人知道的。只要我们捅破了这一层窗纸,再将他们的私心宣诸于天下,自然这场仗,便已赢了九成。”

“昭其罪,自有其国人与友邻共诛其行?”

媚娘点头道:

“诚如此,才非以势欺人,不倚国之重,生招来霸戾之名。

好,那治郎可是要借这私盐一事,断泉盖苏文的根基?”

“正是,此事行来一举两得:一昭其三国之谋,使诸国可知,与之失交。断他们日后救援之路;二昭泉盖苏文之势。

毕竟打蛇需得打七寸。高、百、倭三方联盟之中,这泉盖苏文却正是那个头首。若是我们断了这条蛇头的七寸,叫他失了自己国中百姓的民心与支撑,自然便是断了他的后路。而他一受断,百济扶余丰便再难成气,倭国这等趁火打劫的卑鄙小人,更不会成什么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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