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争九十二(1 / 2)
大唐显庆二年闰正月。
尚有几个时辰的光景,才能走到下个驿馆处,可偏偏车队里已然传来了媚娘低呼不适的声音,于是整个车队只得都停下来,静待上意。
好在天气乍暖,倒也不是很凉,此处又是宽敞官道,一来无忧安全,二来也颇有些日光暖意照着,自然军士与随侍们都也乐得休憩片刻。
只是毕竟随帝出行,总还是得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着左右的情形。
而车子里,却远不似外面这样的闲适。
李治紧张地抱着面色苍白的媚娘,目光微忧地看着面前的御侍医秦鸣鹤,好一会儿看他收了脉丝,才急忙低声道:
“秦卿,皇后脉象如何?”
“陛下不必过于担忧。娘娘虽则脉浮,却非是因为疲惫之故。臣观娘娘玉脉,此胎似仍是男子。自来男婴孩便多费母体精神,却不是什么怪事。”秦鸣鹤说完之后,又看着李治着急的模样补了一句道:
“不过毕竟娘娘体弱,这样的长途舟车,也多少会对贵体有伤。若是可行的话,便请陛下降恩旨,今日早早休息,以待臣与娘娘调理好了身子之后,再行东进也不迟。”
李治点头称是,于是身边德安立时便传旨下去,着令金吾卫大统领薛礼前行驾前听用。
不多时,一个白衣银枪的英俊将领便打马而至,接着翻身下马,按剑响甲一路行至李治驾前,乃单膝叩地,叉手大礼道:
“臣薛礼,参见主上!”
金冠玉簪,墨发玉颜的李治伸手,掀开帘子,由着德安轻轻扶下来,与薛礼立在一处,停了停之后,才挥手示意。
薛礼只得紧随着李治向前走了几步,远离了车驾之后,才听得李治轻道:
“薛卿,若是此时就近定营安歇,可有什么不妥?”
薛礼一怔,下意识地往车驾方向扫了一眼,立时便收回垂目,叉手行礼过头顶红缨道:
“主上若是身体疲累,却可就近定营无妨。只是娘娘……”
李治转头看着他:
“皇后何如?”
“主上,只是娘娘身怀龙嗣,此时若贸然于这等荒山野岭间驻扎,只怕那些不净之物会有伤贵体……”
薛礼说完这句话,见到李治微一皱眉,立时便赶紧补道:
“自然,臣知有主上龙威相护,娘娘断然不至被不净之物侵身。奈何主上一旦安营,必然有众大臣需得入内。何况这野岭之间虽则风景秀美,却饮食起居怕是多有不便。若是平常倒也罢了。偏偏娘娘身体如此,怕是要多歇几日。此去不过五里,便入了河东道,入了蒲州地界。到了那里,毕竟也方便一些。”
李治闻言,却微一思忖道:
“蒲州……朕记得,燕然都护任雅相,其老母便是长居于此……据说他也是个孝子,常常归来此地探望母亲,是也不是?”
“主上明察,不过……”薛礼迟疑了一下,还是据实以报:“不过在蒲州城内所居的,却并非任大人之母,而是其长姐。”
“长姐?”李治这次却是真的吃惊了,转头看着他道:“可朕也是见过那位老人的,她看来,却是比雅相年长了太多了啊……”
薛礼点头道:“正是如此。那位老夫人,其实却是任大人的义姐。当年任大人落难,全靠义姐才得活命,所以礼之若母。他又本便不爱言语解释,朝中诸臣见他与这位老夫人如此亲厚,多少都误以为是他母亲了。实则却是他的义姐。”
李治闻言,怔忡片刻然后才道:
“罢了……朕竟是不知。既然如此,那也正赶好的是碰上了事了。”
李治停了停道:
“前些日子,任卿刚刚上表请归家探视其家眷病事。此时算来,应该还在蒲州城中罢?”
“若算起来……正是。”
“倒是有趣了……”
李治转头,看着薛礼道:
“前些日子,舅舅还向朕说起玩笑话,说薛卿这般的人才,朕却只是牢牢地锁在身边不放上前线……只是舅舅却不知,于朕而言,若英国公为固世长城,则薛卿必为镇世宝剑。轻易是不可出鞘的。
所以朕一直想着问问薛卿,若是薛卿来选的话,却还有哪些武将可用呢!”
薛礼按剑微思之后,笑问李治:
“原来主上是想着臣评议一番这任大人,看他可为大用否?”
李治点头,淡淡道:
“你说要入蒲州城中定歇,朕倒也是觉得妥当的。只是既然赶巧便走到了这儿,又知道这任卿是个如此重情义的君子,自然想多多听一听薛卿之意,看他是否合用。”
薛礼点头道:
“若是任大人,那却可为用。且不提他本便是燕然都护府之主,对西突厥战事便极为了解,只论他为人处事,却是谨慎仔细,更加小心周密。主上,别的自且不提,只说他义姐一事,便可知他为人不喜张扬。
而往往是这般看似平庸无声的人物,胸怀更有大乾坤。”
李治淡淡一笑,却看着薛礼道:
“原来薛卿是想说……头狼不号,是么?”
薛礼哈哈爽快一笑点头。
李治点头,道了声明白,便淡淡道:
“那便有劳薛卿,前行安顿诸事。朕自与皇后缓驾而至。”
薛礼应声而退,转身便离开了李治的视线。
而在离开李治视线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叫来了自己的近身小侍,低声吩咐道:
“传我的话儿,务请英国公晚上营中一聚。”
小侍应声而去。
……
是夜戌时正。
李治驾临蒲州城,城中上下,自然一片欢腾。
然而李治生性尚俭,加之媚娘身体违和,自然便着令早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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