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争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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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后。

因着媚娘身怀有孕,实在不宜从驾入昭陵,李治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将她放在了昭陵下宫之中,自己却先行入昭陵祭拜去了。

媚娘立在下宫凤台之上,一身淡红轻裘,抿着不点自朱的唇,看着驾行渐远。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头也不回地继续看着李治行远,然后才慢慢道:

“如何?”

“回娘娘,正如娘娘所料,主上果然有意借韩王一事,扳倒太子。”

媚娘回头,看着明和,目光转一转,却道:

“只怕还不止如此。”

她徐步走下凤台,身前身后,跟着数名提香引路的小侍女,身边则是明和好好儿地扶着,如此一来,她也不必过大了声音,便可叫明和听到自己的声音:

“应该还有别的事罢?比如……借忠儿的手,要把韩王引而入彀?”

明和一怔,看着停下来转头看自己的媚娘,张了张嘴,半晌才迟疑道:

“主上他……会么?

毕竟那可是太子殿下……”

“便是弘儿,日后也难免如此,何况是忠儿。”

媚娘淡淡道:

“这就是天子之哀。越疼爱的孩子,越期望甚高的孩子,越要严苛以待,琢磨成玉方可——

无得水深火热之炼,哪来龙吟长空之能……

这却也怪不得治郎,毕竟他便是从这样的路子里走出来的。”

长长叹了口气,她摇头道:

“只是……

忠儿怕是万然不能懂了。所以他们父子二人之间,也必然是要有一场好斗的。”

明和却不解道:

“怎么会呢?娘娘,主上春秋正盛,又是一国之君。太子殿下如今也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小儿……”

“有一桩事,弘儿也好,素节也罢,甚至是这整个太极宫中所有的孩子,都不及忠儿的,那便是他自幼吃过的苦,受过的难。

在常人眼里看来,人人避苦难而不及,毕竟常人一生,也不过追求的便是平平淡淡一生,安安稳稳渡日。

可若要成大事,若要继帝业,抑或立足于这皇廷之中,万人之上的地方……”

媚娘看着明和:

“那吃得苦难越多越好。忠儿这些苦难,已然调养出了他艰忍的心性,与他强人何止一等的谋算之能。

虽则他无帝王之才,却是个谋事之士,这一点,却是无需多论的。”

明和张了张口,好一会儿才道:

“那娘娘的意思是……此番太子殿下与主上谁赢谁输,却无定论?那娘娘,咱们是不是要……”

“不必。虽则说忠儿谋事,且若一旦真争起来,他也颇能筹备得一些人手为他谋,但论到底,他究竟非帝王之材,所与治郎相争的长处,也不过就是指着自己年岁而已。若论起来实在在的本事,他却是不及治郎一星半点。”

媚娘悠悠道:

“只是于治郎而言,他到底也是个父亲,这般与自己的孩子争算……便是他如何心绝,也是难免心伤的。

更何况他本来便不是那等绝情无心之人。”

媚娘轻叹:

“我只是怕……怕他们这一争,算到最后,忠儿固然不得全命,治郎……

只怕治郎也难得再一颗全心,无怨无悔了。”

明和闻言,亦然缄默,良久才道:

“那娘娘如何打算?”

媚娘沉默片刻,然后轻道:

“趁着今日天晴方好……传我的话儿,去请元舅公……唔……”

她微一皱眉,伸手轻捂小腹。

明和见状,急忙上前一扶:

“娘娘?”

“无妨……”

缓过一口气来,媚娘抬手止道:

“想来是有些累了,所以才如此……你只消请元……唔……”

她又呻吟一声,这一次,明和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媚娘额头上豆大汗珠,不由慌了起来,提高了声音:

“娘娘?!”

周围的一众小侍,个个都围了上来。

这一次,媚娘没有再嘴强,只是大口地吸了两口气,然后长吐出来,又深吸一口气,这才轻道:

“去……传太医……在……要……要生……”

立时,整个凤台上下,一片大乱!

……

一个时辰之后。

昭陵之下。

李治在王德的引导下,散袖敛带,长立于太宗皇帝陵碑之前,焚香,请愿,尔后便依礼官之宣,长祭。

一祭,天地安。

二祭,神鬼平。

三祭……

“主上!主上!主上……”

一边儿突然响起德安微有些急促的轻呼。

李治与王德不由同时皱眉,看着德安匆匆奔上来道:

“今天是怎么了?这等大事,怎么如此不重!”

“请先帝恕罪!请主上恕罪!”

德安倒也知礼守仪,撩衣上前来便是大礼三跪九叩,然后这才起身看着李治正色,擦净了汗水道:

“主上……昭仪娘娘她……要生了!”

李治蓦然瞪大眼,倏然而起,上前一步:

“要生了?!”

“是……方将得了消息,说主上刚上了山,娘娘便腹痛不止,明和也急召了太医入内,可是却似乎颇有些不好……”

李治心一紧,立时转头看了眼太宗碑陵,咬了咬牙,撩衣下拜,行香,大礼,尔后合掌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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