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成鸳鸯,再得瑞兆三十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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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徽元年九月二十一。

阴。

大雨。

太极宫立政殿前一片白茫茫,细细的雨丝,交织成一片似雪似冰的水幕,遮掩了天地,也叫一片红墙乌瓦,飞檐掠壁尽数化做一片虚像……

如同天地间,只有雨,只有水。

武媚娘立在殿前,一身素白,披着一件细笠蓑衣,也不理那落在屋檐之上,立时跌碎成齑粉的水珠一点一点地打湿了她的袖角裙边,只是冷冷地看着这大得已然将天地吞没的雨。

“姐姐,这雨这般大,您还是早些回殿罢。别呆会儿又凉着了身子。”

瑞安抱着白玉拂尘,慢慢地走近她身后,看着这个明明身量算是娇小,可却总叫人有种仰视**的女子。

媚娘不语,半晌才在一片雨声隆隆之中,轻轻而清清地问道:

“萧淑妃似乎有些动静,她在做什么?”

瑞安闻言,心中一沉:

到底还是瞒不得她。

长叹一声,瑞安呐呐道:

“似是……

似是在寻徐婕妤罢……

多半是为了能从婕妤处得些关于徐姐姐亡故的内情,好反制皇后……

姐姐也不必生气,她们向来不是如此么?”

“……没错,她们向来如此。”

媚娘听了瑞安的答,沉默良久,然后轻轻道:

“莫说是她们,便是我,便是治郎……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太极宫……

这大唐朝廷……

又有几人不是如此?

所以……

我才想要把素琴与惠儿……才想要把她们好好地保护下来……

让她们远离这些……

这些东西!”

最后一句话,媚娘的声音,微微低了下来。

瑞安不敢说话——

此刻的媚娘,不知为何,教他有种无法承受的压迫感……

就像……

对!就像面对着盛怒中的先帝太宗与如今主上一般……

就像……

瑞安一惊,忽然警觉自己这样的想法,是多么的大逆不道,立时不敢再想,只轻轻道:

“姐姐安心,主上早已知晓,必然不会叫她得手的。”

媚娘不语,良久才似对瑞安,又更似是对自己道:

“总是教他来……他又能做得多少?”

瑞安犹豫一番,终究还是开了口:

“姐姐,您……是不是有什么计量?”

媚娘又是半晌不语,雨声隆隆,掩去了她的一切声音。

清凉得近乎冰冷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团团裹住,似乎这场雨存了心,要将她与这世间的一切,隔离,彻底隔离。

甚至连一向善于察知她心思的瑞安,此刻也忐忑不安地看着这个一身素白轻衣,云帛流动地立在雨中,如同殿端临仙的女子。

良久,媚娘才淡淡地道:

“计也好,量也罢,总是不能叫她再有机会去寻素琴的不安了。”

她垂下的雪白广袖中,缓缓举起一只在灰蓝得如同清冷水色的天光下,更加雪白得近乎透明的纤手,手心里,静静地停着只青玉瓶:

“今夜三更半时,你从密道入千秋殿,萧淑妃的寝殿之中。

她的榻前长年点着一炉胭脂香——那似乎是她极喜爱的东西,也是日日不离的,便滴上两滴在那炉灰之中……

记得,两滴便足够了。

瑞安,此事紧要,务必由你来办,别人都别碰。

至于萧淑妃……

今夜她会在三更半之时,离开自己的寝殿一会儿……

你明白么?”

听着媚娘这般如锋刃般的言语,瑞安浑身一阵寒凉,一时竟没有勇气,去接过那瓶子。

媚娘见他不动,头也不回,淡淡道:

“你且安心……

虽然我也想过她死了,是不是对我更好一些……

但我想杀的人,始终只有王皇后……她……我还不想看着她死,至少不能死在咱们的手上。

所以这里装着的,只是一些药,一些能够让她在很长的时间之内,无法去找素琴麻烦的药。”

瑞安闻言,不由长吐了口气,接过,然后才讷讷道:

“姐姐,瑞安只是担心……”

“不必担心,我还要好好儿地陪着治郎,也要好好儿看住了你与文娘白头偕老……所以我不会教自己出事。”

媚娘终究还是转过身子来:

“今夜三更,千秋殿中,会再起怨灵——

不过跟淑妃娘娘期望见到的,那些被王皇后一把毒火烧死的无辜宫人不同……

这些怨灵,却是来寻她的……

你明白了么?”

瑞安恍然,立时定定道:

“姐姐安心!瑞安必然将此事办妥!”

……

永徽元年九月二十一。

夜。

三更。

太极宫。

是夜,大雨停止,只有风声唳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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