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成鸳鸯,再得瑞兆十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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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然九月初一的太极宫内,依然是灯火通明。

一来,为了望月之仪(唐时初一十五,都会拜祭月亮,这是规例),二来,也为了宫中近来闹得喧然一片的先帝太妃之死因。

因此,便是这般夜色之中,太极宫中竟也是传来阵阵轻语,似有人交耳附议。

……

立政殿内。

若说整个太极宫现下是一锅已然滚烫,只差一点儿火候便要沸腾的热水,那立政殿,可算是这锅热水旁单单放置着的一碗冷水。

平静,也清凉。

寝殿内,文娘寻了些新制茶点来,一边奉与媚娘,一边含笑地看着略显疲乏的媚娘道:

“姐姐这些日子,可是累得紧了……

却不知今夜,还等不等主上?”

媚娘长吁了个呵欠,无聊地道:

“治郎今夜,必然是回不得了。

一来高侃将军不日便要执车鼻可汗归京见驾,二来……”

她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

“二来么……

说不得惠儿的事,这两天便要出个结果……

所以对治郎而言,此时倒是不分神的才好。”

文娘点头,柔顺道:

“那姐姐便早日歇了罢!

好歹总是得将身子养好了。”

媚娘想了想,又点头,然后便自由着文娘替自己除了一头发饰,又除了身外袍衫,正待更替了寝袍时,却闻得李治驾到。

一时媚娘讶然道:

“怎么这会儿来了?”

文娘闻驾至立政殿,也急忙慌着替媚娘理整了衣服,眼瞅着是换不得正装了,索性便易了寝袍,请媚娘立在殿边候驾。

李治入时,正见一身寝袍乌发散地的媚娘待欲见礼,便急忙上前扶了她,柔声道:

“吵着你了?”

媚娘含笑道:

“刚刚文娘才给媚娘换了衣裳,还不待睡下呢,便闻得治郎来了……

今日不是国事繁忙,怎么会这会儿来?”

李治叹了口气,搂着媚娘一路走到榻边坐下,再看了眼德安。

德安会意,立时摒除左右,自与匆匆而来的瑞安守在殿门外,不叫人进出。

媚娘见李治这等正色,心中不由一紧,伸手去握了他手放在腿上道:

“治郎怎么了?

这般郑重……”

李治点头,又看了眼文娘。

文娘极知机,便自转身退去殿后小门边守紧着,同时也盯牢了那只有寥寥几人知晓的密道出口。

李治这才转脸过来,看着她叹:

“唉……

事情却是有些变化。

只怕……

只怕眼下,却还不能借着徐姐姐之事,将皇后一举拿下……”

媚娘一怔,微微一思索,便道:

“莫不是……

高将军他……”

李治点头,不甘道:

“王仁祐此番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他竟是早早儿地知晓高侃对自家一个远房侄女颇中意,于是便竟索性将这侄女许了与高侃,做了侧夫人……

是以,只怕此番皇后声势必然大涨了。

唉!

是我不好,没有仔细查检,便由着他先行步了一子。”

媚娘沉思一会儿,才笑着道:

“这样才好呢!

若是事事如意,其实本也无趣。

人呀,活在这世上,最大的乐趣,不就是总有些事情可以与之相谋相较么?”

李治一怔,转身看了看媚娘,突然笑道:

“你倒是看得开……

我还以为你会着急。”

媚娘摇头,缓缓道:

“太原王氏一门也好,博陵崔氏一族也罢……

这些人,都是兴盛了数百年的大家族。

一个家族能活得这般久,必然说明其中有些道理……

又怎么是一朝一夕,便可改变的?

何况,她毕竟是皇后,一国之母。

诸位大人们便是再对她不满,多少也会顾着她的颜面,顾着大唐的国威……

所以,媚娘本便不以为,此番可以顺利成事。”

李治闻言,心中也是愧疚:

本来此番他却是拿定了主意,以为总是可以借徐惠一事,拿下皇后之位——

他以为此番计谋精妙,又是媚娘与诸人着力相置,便是不能借此良机一举拿下整个太原王氏一族,至少也要捋了这王善柔皇后之位……

可惜,看来他还是太过急躁,太过轻敌了——

事情往往如此,一旦牵涉到媚娘,他常常会做出一些叫人匪夷所思的错处来。

媚娘见他这般内疚,心知其意,不免也好生安慰一番,又劝道:

“说到底,治郎也知道,这氏族几家,都是数百年的大族,繁衍至此,必然有些常人所不能及的长处。

所以根深,所以叶茂,所以不易清理。

治郎本来也是智计无双,谋略天下的。此番之所以疏失有差,言归到底还是为了媚娘……

其实便是此番皇后不得下台,有治郎这颗心,媚娘已然很欢喜了。”

李治闻言,面色微霁,转过一双黑乌乌的眼睛,眨啊眨地看着媚娘:

“你……

当真不觉得我很糊涂?

当真不觉得,我行事处法还是很不牢靠?”

媚娘笑着道:

“治郎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人么?”

“自然不觉得。”

“那媚娘便更不会如此想了。

因为对媚娘来说,治郎若有什么不是之处,那也只是在一时一事之间,却非长久如此。”

李治闻言,心中当真暖之又暖,不由伸手握了媚娘手,动情动心。

可媚娘却没给他继续缠绵下去的机会,只是含笑提醒他,那些以长孙无忌为首的重臣们,只怕此刻都也是星夜未寐,在前城(就是太极宫的前半部分,重要官员们可以歇息的地方)等着候着……

李治闻言,大为扫兴,不由长叹一声,依依不舍,慢慢起身,又趁媚娘不备,便在她唇上轻啄一下,这才心满意足地抱了她,又是好一番依依不舍,絮絮叨叨地没完……

最后还是媚娘实在困了,又想着他政事繁忙,便索性半推半哄地将他赶出了立政殿去。

李治见状,心知媚娘这远还未大安的身子,也的确是经不起自己这几次三番的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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