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2(上)出使海外图破壁(1 / 2)
更新时间:202-07-2
月0日家属
“大伯和阿伯,小六给你们磕头了。”司马电六一下子跪在地上。
“好了,起来吧。听说你做了游击官了,让下人笑话啊。”
司马电六没磕下去,一下子站起来,“娘额,乍浦被英夷打了,可担心死我了。”
自从去年,楚剑功和李颖修决定将士兵的家属尽量接来广东,经过几个月的时间,家属们陆陆续续都到了,今天,司马电六在码头上接他自家的亲人。他是家里最出息的一个,所以除了他本房外,长房和支房也跟着来了,一下子到了一百多人。
“游击官,你怎么没穿补服?”
司马电六今天穿的是朱雀军的灰军装,上臂外侧绣有一只黑豹,与清朝武官的三品游击补服一致,除陆达以外,朱雀军最高的军职就是游击了。
司马电六和家中的长辈见过礼后,转头大叫:“来呀来呀。”
身后李云睿带着二十多人,到司马电六招呼,便一挥手:“上!上!帮忙拿东西。”
“小六,这些是你的护兵?”
“哎呦,那可不敢,我们朱雀军就没护兵,按说我还有个副官,可现在人在讲武堂学习呢,还没分下来。云纵啊,见见我家长辈,大伯,这是我同僚,营鸿儒都尉,李云纵。这位是营都司,莫青岩。”
李云纵和莫青岩冲司马电六的长辈一拱手。
“他们都是你的下属啊。好小伙子,好使唤。”司马电六的大伯真不客气。
“大伯,他们是我的同僚,不是我的下属。就是给您帮忙拿东西的这些人,都是我在黄埔第一期的同学,最低的也是个把总。”
“哎呦,还都是总爷,总爷不也得听你这游击的嘛。好歹从三品呢。”
司马电六无奈的朝李云纵笑笑,李云纵倒是豁达的人,招呼同学们,也是他现在的属官,帮着抬箱子。
司马电六继续给他的大伯解释:“大伯,您稍微给我留点面子,我接您是私事,不能调自己下属的兵,这都是同学在情面上来帮忙的。”
他大伯摆摆手,走前头去了。
阿伯问道:“小六啊,你把我们这一大家子安排到哪落脚啊。”
“您先跟我去白云山的新兵营住下,过几日,会有人接你们去临高。”
“家里的地可都卖啰。祖宅现在归大宗的人。我们一家靠什么营生?”
“临高有地,好地。”
临高。
“临高的土著都清完了吗?家属来的原来越多,屯垦的事情要抓紧。”
“不用清,根据东厂早慢熊斯基的调查,临高现在没什么居民。明末的时候,622年到629年,连刮了三场怪风,当地本来就没多少人口,从此就人烟灭绝了,所以称为临高三风。”
“怎么会有三场怪风?”
“我估计是别的时空的穿越者,超光速穿越的时候带的物资质量太大,能量等于光速的平方乘以质量,如果一艘四千吨的货轮,不管他用什么方式穿越,所引爆的能量都相当于一颗新地岛氢弹。连续三颗新地岛氢弹,短短八年内打在临高这一个点上,还会有人烟么。”
“临高本来人就不多,经过这样三场时空风暴,也没什么大的影响,好吧,马上组织家属向临高移民,开展屯垦。”
“自耕农吗?”楚剑功疑虑的问。
“对,自耕农。”
“自耕农这一套玩了两千年了,一定会以土地兼并引发大规模流民起义告终。你就不能有点现代人的思维嘛。”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搞农村工业化组织将农民都变成农业企业的雇佣工人。”
“是的,现代化大生产,要有现代化的样子,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死路一条,这是你我都知道的历史。”
“可是你搞企业化农业,那我们从谁哪里掠夺工农剪刀差呢?不掠夺工农剪刀差,怎么完成原始积累?”李颖修反问,“我们现在又没有能力出去搞殖民掠夺。”
“掠夺农业来养工业吗?”
“废话,难道掠夺工业来养农业啊?你现在有工业可以‘反哺’农业么?”
“那岂不是对农民很不公平?”
“经过数百年在数学,物理,化学以及组织学的进步,终于在十九世纪实现了社会化工业大生产,这是人类生产力的一次飞跃进步。可是,处在社会化大生产中的人,资本家也好,管理者也好,产业工人也好,如果仍旧和两千年前的自给自足自然经济下的自耕农处于同一地位,那么社会的进步之处又在哪里呢?”
“你不用质问我嘛,掠夺工农剪刀差,我没有半点不安。我只是更清楚的了解一下,你对农村的安排。上次我们不是说从收丝络建立农村组织开始对农村改造么?不是要大量买进粮食来加速农村的破产么?”楚剑功笑着说。
“这并不矛盾,多管齐下。你现在去和自耕农说,让他放弃了自家的田地,进工厂,当工人,他肯定不干。但我们又不可能停下我们的进度,抽出时间来教育和劝说。自耕农就自耕农吧。农业七字诀,土肥水种药管工,每一样,它都离不开工业,当然,这是说我们推广化肥和农药,大规模兴修水利以后的情况。”
“化肥,农药,水利,对了,种子,还有收购,可以在南洋总局下面,成立一家农资公司,专门控制这些。”
“挺上道嘛。化肥,农药,种子,这些东西真好,用过一次,食髓知味。第二年就必须接着用。农民买不起的话,可以向南洋银行贷款,还不了帐,自然银行去收地。管他自耕农还是地主,统统将土地收归国有,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搞企业化农业,雇佣劳动了。农业生产将由农业工人来完成,农民将只是一种职业,而不再是一个阶级。”
“贷款来收地……,要坚决打击农村私人信贷。反正私人信贷总是和高利贷、赌博、吸大烟联系在一起的,可以名正言顺的打击。”
“还有个问题,我们要在临高进行这项政策实验,可是临高现在安置的都是朱雀军的家属……”
注:本章和临高的朋友开个玩笑,但即使没有临高三风,海南也没多少人。所以不影响本书的设定。
二元社会
“我们必须一视同仁,不能因为他们是朱雀军的家属,就让他们困在自给自足小农经济里头,以后每年还要给他们补贴。”李颖修说。
“所以,他们一定要破产,然后,农转工。对吧。”楚剑功说。
“临高的屯垦场在国有化的同时,失去土地的人,一部分转化成农场的管理人员,或者叫国企职工,另一部分则进入南洋实业总局下属的其他企业,被培养成产业工人。现在即使加上补备兵,两万朱雀军的家属不会超过十万人,而十万产业工人对我们即将铺开的建设计划来说,远远不够。这还没扣除不能参加劳动,也不构成社会不稳定因素的老弱病残。”
“我怎么听得这么耳熟,你这好像是国企小社会,这些家属在进入南洋实业总局下属企业的时候,就获得了一种身份,国企工人,对吧。由此,我们在广东省制造了一个二元社会,一面是南洋实业总局的国企社会,另一面是晚清的条块化的封建经济社会。根据我们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工业社会将向吸盘一样,从农村吸取剪刀差,从而成长壮大起来,不断扩展,最后实现普遍的城市化。当然,这是理想情况。”
“城市化的社会改造?我倒没有想这么远,光想着剥夺剪刀差了,你这种想法有理论根据吗?”
“尼可拉斯-鲁曼的社会系统论,他认为,社会就像一个系统,这个系统一旦成型,就将自行运转,而不符合这个系统的部分,将自然而然的被改造。举个你熟知的例子,在我们那个时空,以户口的形式形成了城乡二元化,在长达几十年的时间里,取得一个非农户口,吃商品粮,是无数农家子弟的最高梦想了,为了实现这个梦想,他们考大学,当兵,以及做其他许许多多的事情,来获得一个‘农转非’的机会。”
“农村自耕农的大范围破产,将创造大量自由劳动力,他们要么去给地主当雇农,要么到城市里来,成为工业劳动力,这是城市化的推动力。而另一方面,我们的南洋实业总局的编制,就相当于一个非农户口,这是吸引力的一方面,”
“不对,是南洋实业总局和朱雀军的工兵联合体,相当于一个非农户口。”
“听起来是不错。”李颖修有些迟疑,“但是,效率怎么办?南洋实业总局如果独家垄断了,难道不怕效率低下,人浮于事……”
“怎么会垄断呢,至少在革命胜利前,南洋实业总局都面对着最强大的殖民主义和最顽固的封建主义的竞争,不胜利,就灭亡。怎么会垄断?至于革命胜利后,我既然能把南洋实业总局建起来,也能拆了它。”
“哈哈哈,”李颖修笑了起来,“不如革命胜利以后,我们两人把南洋实业总局分了吧。根据‘所有人在位’才会有效率的传说,我们将南洋实业总局私有化之后会才会更尽心尽力。”
“‘所有人在位’?所有人在位的最高形式是家天下,照这个理论帝制是效率最高的经济形态,所有的皇帝会因为所有人在位而勤政。好了,别扯远了,商量一下我们的具体步骤。”
“先将朱雀军的家属分批安置到临高,每对夫妻有地五十亩,自家有钱的,可以另外购置,同时,由南洋实业公司下属农资公司兴修水利,卖水给他们,从现在,就要养成他们依赖农资公司的习惯,明年春耕的时候,卖种子给他们,同时定购粮食,控制住供销两头。”
“如果人家钱多,广置土地,使用雇农呢?”
“那随便他们,反正我们控制种子,水利,销路,将来还有化肥和农药,我不信他们能反出天去。”
“说到农药化肥,现在发明了吗?”楚剑功有些担心。
“化肥……找两个化学工程师,氮磷钾慢慢配,总能成功的,农药也是一样。”
“按环保主义者的想法,应该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顺其自然的话人类现在还在树上,还不会使用火。”
“扯了这么半天,都累了,说点开心的事情吧。”
“有什么开心的事情,钱,女人。”
“庸俗。”
李颖修眉毛一挑:“说到女人,上次谈婚姻法的时候,你神色不大对啊。在京师欠下风流债了?”
“没有。”
“会不会有人抱着孩子来广州认亲?”
“要有的话,尽快承认,我还能帮你想办法。”
“我的私事,要你想什么办法?”
“好了,我不问了,谈谈钱吧。”
“买货的一千六百万两白银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连广西的二百万两都到了。”
“广西,一下子拿出二百万两来,你说太平天国会不会现在就反了。”
“不知道,顺其自然。”
“六百吨白银入库,可以正式印刷银圆券了?”
“是的,还是按照计划,账目上和东印度公司货币互换五百万英镑,让你去英国采购,另外,我们再印刷两千五百万大洋的银圆券,投入广东市场。如果市场稳定的话,明年后年,一共再印五千万。”
“这七千五百万元怎么花?”
“每年五百万养朱雀军,这是雷打不动的。”
“还剩下六千万元,你有花钱的计划吗?”
“当然有了,而且很充实,有另一时空的历史作参照,还有早慢熊斯基做条件分析?”
“那一段历史,952年?”
“不是。是从67年到甲午战争前,日本用在工商业建设上的费用是4000万日元,大致上也就是四千万大洋,如果一切顺利,三年内我们总共可以拿出6000万大洋的银圆券用于建设,如果我们和明治维新一样有效率,三年时间,我们能够把工业体系的架子搭起来。”
“三年之后,我们就可以造反了?”
“如果一切顺利。”
“有书面的计划吗?”
“早慢熊斯基在写,后天可以向我们提交。”
“如果早慢熊斯基写的东西,附和我们在另外的时空的经验,我该怎么奖励他呢?好吧,授予他发改委主任的头衔怎么样。”
“东厂都监,还是‘朝廷腹心’比较有爱。哼哼。”
注:70年代,按金本位计算,盎司黄金=424777英镑=207美元=207日元=25大洋=05法郎
40年代,书中南洋银行采用的是银本位,白银还未贬值,简化设定,大致银圆券=日元=美元=02英镑
月2日三年计划:42年度摘要
自去年战争结束以来,广东地区已经成为脱离京师控制的经济独立体。钧座和李检察长兼商务司长决定将广东变成反抗殖民主义进攻的大本营。要求在三年时间以内,在广东初步建成工业革命时代的经济体系,其目的为,在不依靠任何外援的情况下,广东作为反抗殖民主义与封建主义的坚强堡垒,独立面对所有殖民主义国家的联合进攻。
三年计划第一年度,即42财政年度,从42年三月开始执行,4年2月结束,在这2个月内,总投入两千万元银圆券(合六百万两白银)广东将建成:
东莞机械修理厂(内部序号0厂):投资446万元,设备由钧座前往欧洲采购(费用另计),车、刨床4台,锅炉、蒸气机各台,传动系统一套,首批制造0台弹花车以及一些修配件,同时为纱厂、面粉厂、火柴厂、煤矿等修配机器。
东莞技工培训学校与实习厂(02厂):为南洋实业总局下属各个各个工厂培训技工,实行车间式教学,必要时,也可转为正式工厂,参加生产动员。
佛山气动工具厂(0厂):气动风镐,风镐,凿岩机械,投资40000元
广东江高铝厂(04厂):有色金属冶炼厂,投资7万元
广东铜加工厂(05厂):投资52元
广东煤矿开发公司(06):开发韶关、清远、梅州三大煤矿基地,投资400万元,生产了6个机械化矿井,合计年产煤炭能力4万余吨。需要蒸汽机六套,传动系统六套(第一期工程,费用另计),为南洋实业总局下属所有企业供煤。
佛山铁厂(07厂):采购蒸汽机两台,平转高炉十座,投资20万元,工厂总部总面积25公顷,其中建筑面积20公顷。厂内铁路总长度70公里,火车头6台,铁路每年对外运输量720,000吨,内部运输量690,000吨,中心站的流通量,40,00。吨,中心站每日列车数量52辆,即平均约9分半钟通过一辆。年消耗矿石00,000吨。煤消耗每年250,000吨。供锻造用的、由蒸汽发动的机器共有马力6,500匹,要求在45年初,实现年产生铁五十万吨,钢产量三十万吨的生产能力。大致上,生铁和钢产量达到法国与普鲁士总和。投资五十万元。
广东蒸汽机厂(0厂):从英国引进机型,生产0马力通用蒸汽机(引进费用另计)。
广东铁路建设局(09厂):在三年计划期间,以建设南洋总局下属工厂内部铁路,建造生产用铁路为主要任务,暂时不进行民用铁路和广域铁路的建造。
广东蒸汽机车厂(0厂):从英国复制火车厂。目前仅生产车间用机车。
广东枪炮厂(厂):建设规模须钧座赴英采购确定后再行确定,但至少应能供应朱雀军主力武器消耗
广东黄埔造船厂(2厂):采购修船机械,从修船着手,培养工人,争取三年后能够自造商用船舶。
南洋金属结构厂(厂);
南洋精密仪器厂(4厂);
……
广东对外贸易公司(50厂):垄断生丝、茶叶与瓷器的出口,打击走私。投资主要用于农村收购络的建设。
民生物资投资,主要有:火柴厂投资57万元,纺纱厂投资5990万元,面粉厂投资049万元,造纸厂投资026万元,纯碱厂投资26万元,这些不垄断经营,合适时机将转售给进步商人。
……
早慢熊斯基的这份计划,几乎包含了当时所有重要的工业门类,总投资大约一千四百万元。42年另有六百万元银圆券交给广东布政司维持官府的运作。
“规模是不是太大了。”楚剑功的目光,钉在佛山铁厂那一块,“等于普法两国之和?我记得40年代英国的生铁产量也才一百万吨左右。刚刚开始建设,是不是应该谨慎一些?”
“其实,规模并不是早慢熊斯基写多大,就能办到多大的,关键在于你,在英格兰五百万英镑的采购,能够买到多少东西,请到多少技师。”
“我听说你在佛山已经办了两个长,铁厂和锦绣成衣厂,对吧。”
“嗯,架子基本上搭起来了,铁厂每天出铁水6000斤,现在还在调试期,等正常运转了,每天处出铁6000公斤应该没问题,那一年就是2000吨生铁。”
“还太少。”
“明代的老式大炉,年产两千吨,可以了大哥。你去英国,就算陪维多利亚同学睡觉,也要把平转高炉搞定。”
楚剑功烦恼的一皱眉头:“你呀,就是离不开下三路。不过……维多利亚刚刚生下了她的第一个孩子,维多利亚大公主。”
“他们母女同一个名字吗?”
“嗯,这个大公主就是德意志皇帝威廉二世的老妈,英国还有条狮式战列巡洋舰是以她命名的。”
“欧洲的姻亲关系真是复杂。说回炼铁,你准备怎么把平转高炉弄回来?”
“买呗。最好能完整的买下一家铁厂,连设备带技工,统统打包回来。”
“人家愿意来么?”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总有人愿意的。”
“那英语教育要抓紧了,英国技工来了,没翻译可不成。”
“我们那个‘综商大学’办得怎么样了?”
“现在也就是个语言培训班,学员五十多人,现在已经会说,古德外瑞古德。”
“还有个问题,42年度第一期银圆券,一共两千五百万元,你准备怎么投放市场?”
“给官员发俸禄,收粮,允诺可以用银圆券缴税。手上有票子,还怕花不出去吗?”
月5日锦衣
佛山铁厂是4年度建设计划的重中之重,楚剑功带着范中流等人,到佛山实地考察,范中流还要实地勘测,画出具体建设蓝图。而楚剑功,实在是想见一见传说中的咏春传人。
到了佛山,范中流找到铁厂的一些老工人,自去测绘勘量。楚剑功和叶岚一道唠嗑。
“楚大人,要说李臬台真是厉害,佛山各个铁厂统合到一起,每天出铁五千斤,再过几个月,等还剩下的几位师傅撑不住了,入了伙,每天出铁至少一万斤。”
叶岚口中的“斤”,大约合六百多克,与李颖修说每天可以出铁六千公斤大致对的上号。
“一年出铁三百万斤,谁家有这样的能耐。”当了一段时间铁厂协办的叶岚意气风发,不再是那个练武儒生的摸样,却带着满腔的豪气。
“叶师傅,我们朱雀军内部系统的人,都叫我钧座,如果叶师傅不见外的话,也可以这么叫我。”
叶岚是知机的人,知道这是楚剑功在拉他,于是顺口说道:“钧座,听说铁厂还要扩建?”
“嗯,要建成综合性的钢铁工业,不仅要出铁,还要炼钢,我们还要引进蒸汽机,也就是英夷的火轮船上用的那种机器,那种机器,一个就可以抵上数千人的力量,到时候,每天出铁就有三百万斤了。”
“想想真是令人神往。”
“佛山还有多少作坊不愿意统合呢?”
“不多了,李臬台断了他们的矿,他们现在已经不能炼铁了,靠着给人修补农具勉强度日,今年春耕之前,我们出一批农具,价钱便宜,结实耐用,断了那几位师父的财路,他们肯定会来求着我们入伙。”
楚剑功一笑,换了个话题:“有人捣乱吗?”
“有我叶岚一双拳头在,谁敢来捣乱?”
我……,叶大侠这么直爽!楚剑功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铁厂走上正轨之后,只需要专门的经营人才来管理就可以了,叶师傅豪气干云,在这铁厂里当个协办,也是屈才了。可惜了江湖上诺大的名头。”
“钧座是说,要将我调往别处?”
“我也没想好。反正铁厂现在还需要叶师傅照,等过一段时间,我再与叶师傅详谈此事。总而言之,不能埋没了叶师傅胸中抱负。好了,话就说到这里,尊夫人的锦绣成衣厂,我也要去。”
锦绣成衣厂离得也不远,规模却比佛山铁厂小的多了,一共也才二十几个女工。现在也没什么活计,南洋实业总局因为战争的原因,积压了一批绣品,有些久了脱线,掉色,锦绣成衣厂现在就在修复这些绣品。
楚剑功去了一,也就是一个大院。周妖瞳知道是南洋实业总局实际上的大老板来了,也迎了出来。大家坐定以后,闲谈了几句,话入正题,楚剑功很直接,问:“叶夫人,锦衣厂才20多人?”
“钧座,一来没什么活计,二来女子都不愿出来做事。说是伤风败俗,男家都不喜欢自家婆娘抛头露面。”
“叶夫人你肯来带这锦衣厂,真是女中豪杰。”
“钧座您谬赞了。”
“只是这样的情景,还是不行。难怪李颖修不把军装的事情交给你们,一直拖着。叶夫人,你们夫妇在这佛山威望颇高,你还是要多往民家走动走动,劝说女眷们出来工作。过段时间,我们还要上缝纫机等等机械,大规模的生产成衣,没有人手是不行的。”
“钧座说的是。民妇也时常到民家走动,只是大户人家,实在拨不开脸面。”
“不要光盯着大户人家,工厂里做事,最好还是去乡间找些贫苦的乡村农妇,这样比较踏实肯干。”
“找外地女子,又是个麻烦。”
“喔,有什么麻烦?”
“我这厂里,二十几个女孩子,刚开始的时候,总有些浪荡子儿,到这里来惹是生非,让民妇给赶跑了。这些女孩子都是本地人,还有家人罩着,如果找外地的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民妇一个人也管不过来,要是闹出什么事情来,怎么和人家里交代?”
“这倒是个问题,还有工厂的安全,这样,叶夫人,你们家今天请我吃饭吧,我和你们夫妇好好合计合计。”
“哎呦,钧座肯赏光,那是太好了,那民妇今天要早点走,好去买菜。”
“不用,我到馆子里订好饭菜,送到府上,叶夫人你们招待我一坛好酒就成,我毕竟是朝廷二品大员。”
傍晚,楚剑功来到叶家,两夫妇早就恭候着了,酒席也送来了。
“叶夫人,锦绣成衣厂的安全问题,我倒是想了个主意,可以落在尊夫身上。”
叶岚闻言,端起酒杯,说道:“钧座请说。”
“铁厂男工人多,离锦衣厂也近,不如抽出一部分工人,在上下班时间,到锦衣厂附近巡逻,驱赶不轨之徒。嗯,晚上值夜,护厂,也可以由他们承担。”
“这倒是个好主意。”
“以后,等朱雀军建制完备,还可以调一批枪过来,训练工人们军事技能和组织习惯,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直接补入朱雀军,协同作战。”
“好,这样的队伍,叫什么名目呢?”“就叫‘锦绣成衣厂工人自卫队’,简称锦衣卫。”
“锦衣卫?够威风。”
“叶师傅,等铁厂稳定了,你就出来吧,专门做锦衣卫指挥使,记名参将。”
“呃……”叶岚有点犹豫。
“其实我早有这个想法。锦衣卫可不仅仅局限在佛山,也不仅仅是工人自卫队。工人自卫队这一块呢,由于工人们都穿蓝色的工装,就叫做蓝队。叶夫人,我还希望你将来能成立个女子组成锦衣卫,女孩子同样能打枪,能杀敌,能做男人做的事情,女子的锦衣卫,就叫做紫队。”
“原来锦衣卫分男女两队?”
“不止,”楚剑功摆摆手,“将来渔民、农民、伐木工人,也会成立锦衣卫,护林,护鱼。叫做绿队。按我的设想,一共有十色锦衣卫,蓝队,是第一个。叶师傅,你有兴趣和我一同开创这支新军吗?”
月2日旧识
“徐藩台,我这就将巡抚的印信转交与你。”广东巡抚怡良对广东布政使徐继畲说道,“新任两广总督和两广巡抚,还有广州将军,不日就到,我就不在这里等他们了,将印信寄托于你处,你转交便好。”
“抚台何必急着走,您迁任西安将军,是喜事啊。”
“我身为巡抚,不能保境安民,深感惭愧。徐广缙徐制台和广州将军阿精阿不也早走了么。”怡良敷衍道。
“你们几位大员,都将印信由我转交,可真是折杀我了。新来的两广总督是林则徐林大人,而广州将军是伊里布大人,都是通达的人,何不见面后再走?”
“徐藩台你不用说了,我意已决,就此别过。”
怡良急匆匆的走了。广州的三位大员,怡良转任西安将军,徐广缙转任湖广总督,阿精阿出任伊犁将军。其实都算是升迁了,但三人都如同待罪一般,不和接任大臣见面,就先行离去。
“怎么回事?他们就这么怕林大人么?”李颖修和楚剑功商量。
“要说,清廷这次派过来的人,林大人不用说了,伊里布也算和我们有交情,以后办事应该很方便。”
“是么?”李颖修说道:“伊里布在另一个时空,就是死在广州将军任上。这次不知道会不会一样。”
“说不定。我在京师见他的气色,就很不好。”
“且不管他。这次总督和八旗将军和咱们都算好相处,根据大小相制的原则,来的巡抚,一定是个捣乱的。”
“真的诶,说不定怡良就是为这个先跑了。说不定是个刚正不阿的御史出身,啥的。”
过了几日,两广总督林则徐等一行人等,来到了总督衙门。准备出使英夷的李鸿章和郭嵩焘也一道前来和楚剑功会和。以藩台徐继畲为首的广州大小官员都在衙门里等着。
这次林则徐来上任,是“挟旨而来”,没有专门传旨的太监。他们一行人在路上走了差不多两个月,和楚剑功每天四百里加急比起来,实在是天差地别。李颖修排在徐继畲后面,向林大人、伊大人问好,到了巡抚面前,不由得一愣。
新任广东巡抚朝李颖修一拱手:“李臬台,别来无恙啊,我徐一帆又回来了。”
这新任广东巡抚,正是被李颖修赶走的前任藩台徐一帆。
李颖修笑道:“哎呀,徐藩台,久违了。我还在担心,怕新来的巡抚不了解广东的行市,没想到会是您呐。您对广东,那是熟门熟路。”
“好了,颖修。”林则徐叫住他,“不管以前大家有什么恩怨,现在都是在一条船上,要同舟共济。”
“大人教训得是!”李颖修应诺了,继续和下面的官员打招呼。
“徐一帆居然跑回来了,这是麻烦,早知道当初就在半路做了他。”私下里,楚剑功对李颖修说。
“是啊,道光派他来的意思,就是着咱们的,你也是,留下这么多马脚。”
“什么马脚?”
“东厂啊,锦衣卫啊。以前徐广缙新晋,怡良和咱们还算过得去,阿精阿百事不管,他们就当是个笑话。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了。现在,这徐一帆是和咱们有梁子的,明摆着就是个‘追思前明’的罪名。”
“徐一帆报上去也就是个笑话,谁会当真哪。”
“那说不定哦。道光你顺眼,也就一笑了之,可万一他你不顺眼,你怎么办?”
“那我们就反了吧。”
“好!等我选个合适的时候,就说徐一帆陷害忠良,倒是一条好借口。”
“不行!”楚剑功断然否决了,“我马上要出使了,你不许提前造反,第一枪一定要我来打。”
“那万一撑不住怎么办?”
“兵在你手里,钱也在你手里,怎么会撑不住。”
“我可不光要对付徐一帆,林大人,可还是清廷的忠臣,有些事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做,难保他会见,就算不见,凭着几十年官场滚过来,他也能感觉到。奥对了,还有个伊里布,也是个老狐狸。”
“伊里布一八四三年就要死了,我今天见他,也是老态龙钟了,你都不用管它。”
“我尽量撑。你什么时候出发?”
“过两天吧,黄埔讲武堂第二期,我再带几节课。等他们把《家乡情况》的作文交了,我就走。”
“你这次走,顺便带点货,六十箱茶叶,陈茶,因为打仗,耽误了快一年了。”
“那还卖得出去吗?”
“你不用管,”李颖修说,“我在伦敦有个商业伙伴,叫鲍勃曼,你直接找他,让他签单子就行。”
“我知道了。这次谁开船?”
“把我那条汽船给你用,施策跟你去,航海长……我把易水从东厂调出来,你这次去比较重要,易水各个码头都熟,帮得上忙。”
“好的。你在伦敦那个女人,要不要我帮你接回来?”
“接吧。我写封信,你带给她,她了我的信,愿意来就来,不愿来你也不要勉强。”
“好。”楚剑功一口答应。
“你在这边,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嗯,你在湖北的家人,我会想办法,在不惊动清廷的前提下,把他们接到广东来。”
“你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哪。”
“你放心。你在京师有没有什么人要照顾的?”
楚剑功低头想了一会,回答说:“没有。”
“这么久才回答?有问题,你有事情一定要讲,我们可以早作准备。”
“没有,你不用管了。”
“到底是没有,还是不用管?”
楚剑功踌躇良久,左手不由得做出吸烟的姿势来,最后回答说:“不用管!”
“那我就真的不管了。”李颖修点点头,“说正经事,你这次采购的顺序清楚吧。”
“反复复多少遍了。必要的机械,技师和教材,其他方面人才,其他的机械,配件,粮食。”
“十九世纪的工业发展,你熟吗?”
“不熟,也就是个大概的印象。不过,42年,如果欧洲的历史没有大的变化,有些政治事件可以利用。”
2月0日海盗
从广州出发已经几天了,汽船在茫茫的大海上,楚剑功根本辨不明方向,一切都听施策和易水的。
“钧座,我们真的有必要去婆罗洲吗?”
“听说婆罗洲那里有个华人政权,兰芳国,我想去。”
施策和易水闻言都笑了起来。易水说:“钧座,你从哪听来的?婆罗洲倒是有不少华人开办的公司,兰芳公司是其中较重要的一家,不过自从二十年前刘台二任总舵主以后,向红毛番卑躬屈膝,已经沦为红毛番的走狗,每年还要向红毛番缴纳人头税和金矿的收入。军师自从去了一次东万律,就再也不去了。按军师的话说,‘奴辈不足与谋’。”
李颖修这么说么?这句话的原型是“竖子不足与谋”,李颖修能把“竖子”换成“奴辈”,可见对他们有多么的鄙夷了。
“不过李大哥倒是常和蒙托拉杜的大港公司来往,大港公司脱胎于和顺会,总舵主现任谢祥倒是一代豪杰。”
“这大港公司,和顺会又是什么来历?”
施策开始介绍他知道的和顺会的情况,和顺会最开始是来自大陆的客家人,在婆罗洲开金矿,当地有天地会的势力,欺压良善,争夺地盘,先是将罗芳伯的‘十八兄弟会’赶出蒙特拉丹,又压迫各个金矿,收取钱粮和黄金。各个金矿气愤不过,便联合起来,与天地会斗杀,最终打死了天地会总舵主刘三伯。十四家矿山联合起来,成立了和顺会。
后来由于生意和人情上的纠纷,和顺会解散,各家矿山也慢慢改组成类似与洋人的公司。婆罗洲西北部的华人势力,大致分成三股,一股是兰芳会,另外两股是和顺会分出来的大港公司和三条沟公司。这三家时而联合,与土人和红毛番争斗,时而又自相攻击。
24年以来,刘台二当上了兰芳会总舵主,正式向红毛番投降,每年缴纳000红毛番盾的人头税,以及金矿分成,还派出属员,帮助红毛番向大港公司和三条沟公司的地盘渗透。
“三年前,我跟着李大哥出海,”施策说道,“回来的时候,还有两个游历世界的美国传教士搭我们的船,到了蒙托拉杜和东万律。据他们说,东万律非常整洁,却很萧条,很多华人因为要给红毛番人头税,都搬去了蒙托拉杜和打劳鹿。”
“那好,我们就去蒙托拉杜,拜会拜会那个什么大港公司的总舵主,苏什么?”
“谢祥。”
这时候,易水又转了过来:“钧座,好像有海盗盯上咱们了。”
“盯咱们?好大的胆子,话说这二月寒冬的,海盗也往外跑,来是饿极了。”施策说这话,那千里镜望了望:“就是一条船,钧座,你说,我们是走还是打?”
“走得掉么?”
“我们是汽船,肯定走得掉。不过失了海上的威风,回去和李大哥不好交代。”
“打有把握吗?”
“没问题,我们五十多水手,人人都有长短两杆枪,来的这船,有二十多人了不起了,就算有埋伏也不怕。”
“那好,那就打,海上的事情,你做决定。”
易水听令,忙着去下号子,把船速减下来,等后面的海盗船追上来。
海盗船近了些,施策用千里镜了:“瞧这势头,是陈老大的船,对吧,易水。”
“可牙旗不对,陈老大的船,都用‘四海靖平’,这艘船,却用的是‘泪流满面’。”
“别着急,放近了一问就知道了。”
那艘海盗船慢慢追上来了。
汽船几乎是在挪动,等着海盗船靠近。两船几乎是平行行驶了。海盗船上展出一条大汉:“呔,停船过板,等爷爷上船搜搜,要是听话,饶你们一条狗命。”
“你这船是陈老大的嘛?怎么认不得我们李氏船行的旗号?”
“姓陈的被我一刀劈到海里喂鱼去了,今后这南海,就是我章肥猫的天下。”
“什么什么?敢问大号?”
“我姓章,名子乙,外号章肥猫。”
“就凭你一句话,这南海就跟了你?让我们先掂掂你的斤两。”
海盗船慢慢靠了过来,来是想接舷战,施策和易水躲在舱房壁边上,防止对方放冷枪,海盗船斜了斜帆,慢慢的靠的近了些,章肥猫突然一声大喊,海盗船上甩出几根搭钩,一下子就搭载了汽船的船舷上。
“小的们,上啊。让他们知道我章子乙的厉害。”
十几个海盗,一齐用手拉绳索,准备靠帮。众人吵吵嚷嚷的,像是一群争食的鸡。
突然,施策急切的吹起哨子来,三十名水手快速的从舱房里窜出来,沿着船舷站好,端起排枪,齐射!
砰!
海盗们被打倒了大半,其他的见势不妙,想斩断搭钩,被第二批排枪打翻了。
章肥猫见势不妙,蹲下身子,割绳索,准备跑掉。
施策大叫:“自己过来吧,不杀你。”
章肥猫还嘴硬:“我信你们才怪。”
“你不长眼睛啊,认不得‘和气生财’的大旗,怎么在海上混饭的。”
这下,提醒了章肥猫,他叫道:“你们真不杀我?”
“别废话,自己过来。你算什么东西,为你坏了爷的信用?”
章肥猫犹犹豫豫的站起来,自己拿了块板子,搭在两船之间。别他体形肥大,身手到是灵活,几步就蹭了过来。
施策叫道:“来呀,把这章子乙给我按住,扒光了吊起来打。”
“你说了不杀我的,你不守信用……”
“我不杀你,但要给你长点记性。”施策说着,从舱房里拎了一条鞭子出来,“小爷我好久都没有打人了,实在是手痒。”
说着,施策在甲板上啪啪抽了两鞭子,抽得木屑四处飞溅。
“用这鞭子抽我,还不把我打死了啊。”章肥猫大哭起来,“可怜我那小贱人,年轻轻的就要守二次寡啊。”
“施策,先别打他,我有些话要问他。”楚剑功叫住施策。
“哎呀,大爷,您有话尽管问,我什么都告诉你,都不瞒着你。陈老大他不是好人啊,我杀了他真是为民除害啊。呜……”
2月日婆罗洲
楚剑功的汽船三天后到达婆罗洲,直奔蒙托拉杜。这地方是帮会的地盘,却没什么岗哨,想来承平日久,失了戒备。施策来过几次,熟门熟路,带着楚剑功一下子就找到了和顺总厅所在。
和顺会原先创业的十四家矿主,三条沟公司已经迁去了昔邦,其他的要么被吞并,要么迁走,现在留在和顺会的,只有大港、坑尾、新屋三家公司,实际上也是大港一家独大,大港公司的带头大哥谢祥,还顶着和顺会总舵主的名头。
谢祥正在和顺总厅,听说是清国的抚夷钦差到来,赶紧迎出来,脸上却挂着半信半疑的表情。他们这些人的祖辈,大概是乾隆年间从大陆迁移出来,清朝对他们一直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怎么会有个钦差跑来?
楚剑功带着李鸿章,郭嵩焘,到总厅中落座,上了茶之后,楚剑功将自己的告身取了出来,交给谢祥验过,谢祥连称不敢,却仔仔细细的过告身,随后将告身交还楚剑功,站起来深施一礼:“钦差大人,受小民一拜。”
楚剑功坦然受他一拜,随后,李鸿章和郭嵩焘也与谢祥见过了礼。
几个人坐着喝茶,听谢祥介绍婆罗洲的形势。
现在在婆罗洲西北部的华人,简单来说,分成三股,兰芳会在南边,紧邻着红毛番,也受了红毛番的官职,三条沟公司在北部靠东面,紧邻着沙捞越苏丹国,而大港公司处于婆罗洲的西北角上。
“大港公司现在有多少人口?”
“居民一万来户,矿工两万人,胡椒园的农夫五千余人,其他都是老幼妇女,总计六万人吧。”谢祥说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我们和顺会没有分家的时候,矿工就有五万人,那是何等的兴旺,现在,哎,真是……”
“恕我冒昧,”楚剑功说道,“当初为何会分家呢?”
“二十年前,三条沟出了一个朱华风,当上了和顺总厅的总舵主,本来按照和顺会的章程,是各家矿山轮着坐,让他当总舵主也没什么。但这潮州佬甚是可恨,将昔邦的矿山,只许他们潮州佬去开矿,不准我们客家人去,所以我们海陆丰的客家人,也就是大港、坑尾、新屋三家公司,逼迫潮州佬把昔邦矿山交出来,双方各带数千子弟,大大了一场,伤了和气,他们潮州佬就脱离了和顺总厅,以三条沟公司的名义,自己开矿。我们大港和三条沟就此分家。”
谢祥站在大港公司的立场上述说着。楚剑功听了个大概,和顺会分家,一是因为矿权,二是地域纠纷。
“三条沟现在有多少人?”
“一万矿工,一千多农夫。”
“你们和三条沟现在还有来往吗?”
“各开各的矿,没什么来往,去年三条沟的带头大哥死了以后,我们派人去过。”
“三条沟现在什么人当家?”
“是个叫刘善帮的后生,这人倒是挺能干,刚刚拿到了在沙捞越的金矿。”
“兰芳会呢?”
“刘台二前几年死了,是个从大陆来的新客当家,叫做古六伯。”
楚剑功想了想,问道:“总舵主,红毛番凶狠吗?”
“切,”谢祥轻蔑的一挥手,“他们有火枪,还是打不过我们,就算兰芳会那帮汉奸帮手,他们还是打不过我们。”
谢祥说的倒是实话,年,三那苏丹和红毛番殖民者联合起来,进攻和顺总厅,被击退。和顺会在22年分裂后,红毛番又挑动万那苏丹国进攻大港公司所在的蒙托拉杜,结果万那苏丹国被大港公司打得几乎灭国。25年,兰芳会内斗,汉奸总舵主刘台二被囚禁,红毛番试图解救刘台二,兰芳会向大港公司求援,大港公司再次击败红毛番。
这就是南洋华人津津乐道的三败红毛番。
但楚剑功作为穿越者,却知道一个谢祥不知道的关键所在:大港公司历次击败的红毛番,只是探险家,香料商队,流放犯等民间武装,而不是红毛番的正规军。楚剑功并不清楚大港公司以后的发展,但婆罗洲所有的华人政权被消灭,却是不争的事实。
下人进来说:“老爷,酒宴备好了。”
“乡野村民,不知道什么礼数,请几位大人喝几杯水酒,吃点野菜,您船上的水手,我也备好酒菜送过去。”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酒桌上除了楚剑功、施策、李鸿章、郭嵩焘,以及主家谢祥之外,还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大港公司的军师,姓苏,另一个是护法,郑洪。
楚剑功不知道,这郑洪是大港公司的最后一任总舵主,在他的带领下,大港公司先消灭了三条沟公司,从红毛番手里夺得了帮夏,并包围了红毛番的殖民地坤甸。但郑洪自己却战死了。此后,红毛番从南非调来正规军,并与兰芳会联合,进行了长达四年的“公司战争”,终于灭亡大港公司。
酒酣耳热之际,楚剑功决定还是劝一劝谢祥:“总舵主,红毛番可不好惹啊。你想,红毛番的母国万里之遥,他却能来到这里,开疆拓土。我听说,在西洋,连英国人都要让着红毛番三分呐。”
那位苏军师接过口来:“总舵主,你,连钦差大人都这么说。”
郑洪却说:“红毛番打不过我们,我怕他何来?”
谢祥沉吟了一会:“敢问钦差大人的意思。”
“刚才闲谈之中,你说你自己,兰芳会,还有三条沟的人,都想要朝廷册封,做个藩王?”
“是,如果钦差大人能够周旋,大恩大德,谢祥没齿不忘,我这里别的没有,开着的金矿可就有六座。”
楚剑功笑了起来:“我作为朝廷钦差,许藩王是做不了主,但给你们一个名分,却不是什么大问题。”
郭嵩焘在一旁轻声叫道:“院台……”
李鸿章阻住了他,用筷子沾了酒,写了“从权”两个字。
“我觉得,你们这种总厅的形式,挺好,这样,你去请人,明日正午,就在你们和顺总厅,邀齐兰芳会,三条沟,还有坑尾,新屋,以及其他独立的小矿山的头头脑脑,我代表朝廷,为你们的恩怨做个了断,也给你们所有人一个名分。可好?”
“啊?”听谢祥的声音,可不大愿意,“也不知道其他人干不干。”
注:和顺会的各种官职名称非常奇怪,简便从事,采用了军师和护法两个便于理解的名称
苏家
谢祥专门辟出了几间客房,让楚剑功等人歇息。楚剑功在船舱里窝了这么多天,也确实想找张大床睡个好觉。
正要洗漱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
“谁呀?”
“钦差大人,苏某人求见。”原来是苏军师。
楚剑功让他进来:“苏军师有什么见教?”
“不敢,大人,我有几句肺腑之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军师,我洗耳恭听。”
“我们华埠,在婆罗洲是危如累卵。”苏军师打开话匣子,介绍他所认知的形势。
楚剑功一面听来,发现苏军师所说的形势,和他所猜想的,大体一致。婆罗洲西北部没有政权,也就没有边界。但红毛番若是要来攻打大港公司,要么通过三条沟的地盘,要么通过兰芳会的地盘。所以,结好三条沟和兰芳会,大港公司就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但在事实上,大港公司和三条沟以及兰芳会的关系都不好。24年以后,兰芳会总舵主刘台二做了汉奸,大港公司一度帮助兰芳会的人囚禁了他。但后来红毛番又收买了另一个汉奸,暗杀了主张和大港公司交好的兰芳会师爷,又用免除一年的人头税的诱惑,分化了大港、兰芳联盟。刘台二获释以后,死心塌地的给红毛番做事。五年前刘台二死了,继任的总舵主古六伯试图摆脱红毛番,和大港公司的关系才趋向缓和。
而在大港公司的东面,是从和顺会分裂出去的潮州帮派三条沟,自从分裂以后,双方为了争夺昔邦金矿的控制权,已经打了好几仗,伤亡数百人。虽然大港公司总体上占着上风,已经逐步控制的昔邦金矿,可是自己的东翼也越来越薄弱。
静静地听苏军师讲完,楚剑功说:“我谢总舵主的意思,似乎不太想和另外两家联合。”
“谢总舵主带着我们大港,新屋,坑尾三家矿山,将西北角这一块的其他势力都扫平了,把三条沟逼得要去沙捞越,兰芳会也有低头的意思。他功劳大了,就不太把兄弟们的忠言放进耳朵里。”
“那护法呢?怎么?”
“郑护法年轻气盛,如果别人来求着他,他说不定会让一步,但人家也不愿意低头啊。”
“那我以钦差的身份压一压呢?”
“大人,小的说实话,大人听了不中意,可不要怪我。”
“讲!”
“大人虽然是朝廷的钦差,但我们过大人的告身,却知道大人只是路过,对婆罗洲,朝廷并没有旨意。总舵主只是希望大人帮忙带话,从朝廷拿一个名分,可以光宗耀祖。但大人把话带回去了,朝廷同不同意,却是两说。就算朝廷给了名分,可是山高皇帝远,朝廷也帮不到这里什么,最近还刚刚打了败仗。朝廷的名分,对这里来说,有固然好,没有,也没所谓。而总舵主,还有兰芳的人,把金矿得比命还重。所以大人想凭几句话……”
苏军师没再说下去,但他的意思很明白了。
这还真是个麻烦。总不能跑去跟谢祥说,别打了,几十年后你们都要做红毛番的奴隶,而且还要被土著一遍一遍的杀。就算这么跟他说了,他也不会信。
“你们还有什么外援吗?”
“我们在和海峡殖民地的英国人联络,但英国人只想从我们这里收香料和鸦片,别的事情不想介入。”
也对,楚剑功记得,另一个时空的婆罗洲华人地盘就是被红毛番所占,英国建立东马来是很晚的事情了。
“那兰芳会和三条沟有什么麻烦吗?你们可以施以援手那种。”
“三条沟想开发沙捞越的石隆门金矿,已经和沙捞越苏丹谈妥了条件,但据我打探,刘善帮想把金矿抢过来,可又顾忌我们在后面使坏。而兰芳会一直在和土邦以及红毛番联合开采万那金矿,红毛番最近在挑动兰芳和土人相斗,从中渔利。”
“我心里有数了,明天等各方面人来齐了,我和他们都谈谈,再作打算。”
“让大人费心了。”
已经谈完了,苏师爷还没有走的意思。
“小人有个不情之请。”
“说!”
“小人有个女儿……”
楚剑功一听,心头一热,终于有人把女儿洗白白了送上来让咱家生奸一下,不容易啊。就听见苏师爷继续说道:
“小人没有儿子,全指望这个独生女继承家业。这样就只好找人入赘。小人这个女儿,从小是惯坏了的。小人一直当心肝宝贝捧着,做父母的,总想自己女儿找个好婆家,不说大富大贵,至少女婿该是个有出息的汉子。可是有出息的,又有谁愿意入赘呢?婆罗洲这地界,来的都是讨生活的,有的开两年矿,就衣锦还乡,回家去了,留下来的,肯定无家无业。我说什么也不会把女儿连同家业交给这些人哪。”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帮你找个女婿?把我家里什么亲人,给你入赘?”
“小人惶恐了,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大人家里,小人是高攀不上的。”苏师爷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大声说道:“小人想请大人,在大陆挑个好人家,不要嫡长子,好人家的庶子也成,关键人要有出息,指给我女儿,入赘,继承我的家业。那我就没有牵挂了。以后大人要做什么事情,我苏某人一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原来不是送给我睡的啊。白高兴了。
“令爱芳龄几何啊?”
“十七了。”
“你具体的打算是什么。”
“我准备把女儿送回海丰老家,我知道大人是从广州来的,等大人回了广州,再帮小人料理这事不迟。”
楚剑功突然感觉,这苏军师不是为女儿找赘婿这么简单,他说要为自己肝脑涂地,空口白话,自己决不会轻信,但是把女儿送回广东,那就等于是送女为质了。
“令爱叫什么名字啊?会做些什么呀?”
“小女叫苏婉怡,将来是要继承我的家业的,识字,会算账,还会洋文呢,取了个洋人名字,唤作露丝雅。”
2月4日名分
“楚大人,他们在您面前都敢放肆,这还有得谈吗?”谢祥焦急地叫道。
今天中午,婆罗洲华人社团的各方面头目都到齐了,主要有大港公司兼和顺会总舵主谢祥,苏军师,护法郑洪;新屋公司带头大哥,坑尾公司带头大哥;兰芳会总长(总舵主)古六伯,副手谢桂芳,叶腾辉;三条沟公司大当家刘善帮,二当家陈某,另外不属于任何派系的打劳鹿金矿的霖田公司的老板田霖也到了。
一共十一个人,基本代表了婆罗洲的华人帮派。
楚剑功开门见山,向大家讲明了红毛番的威胁,讲明了合则两利,分则两伤的道理。英明的指出,不团结起来,就是死路一条。但是,各位当家的倒是客客气气,却各有各的打算。
和顺会里的两家小矿山新屋、坑尾,对大联合倒是支持的,他们本来就在和顺会里做小弟,大港公司吃肉,他们跟着喝汤,大联合以后,还是继续跟在大港公司后面做小弟。
霖田公司在打劳鹿,本来就是在大港公司眼皮子底下讨生活,他的地位,和新屋、坑尾差不多,所以态度也差不多。
但真正决定性的两家,却不好办了。三条沟本来就是从和顺会分出去的,兰芳会跟着红毛番,在大港公司手下吃过亏,谈到联合的事情,自然不能不提以前的恩怨。讲起古来,那还有个头?据某些旁观者回忆说,谁谁谁当时就摔了茶杯,谁谁谁拍断了手。
谈不下去,楚剑功说,暂时解散,休息一下,乘着这个功夫,谢祥跑到跟前来抱怨:“楚大人,我别谈了。”
“总舵主,你们和三条沟有什么死结解不开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现在的刘善帮,到和我们没有血仇,可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我们夺了昔邦金矿,这仇就结得深了。我们又不可能把金矿还回去。”
“那你们赔给他们另一个金矿呢?”
“楚大人您是说……”
“你们两万矿工,五千农夫,有多少能打仗的?”
“老少齐上阵,我们能出三万人。”
“三条沟要拿下石隆门金矿,你们帮他们灭了沙捞越土邦,如何?”
“我们出人出枪,好处别人得?不干。”
“你们可以分两年的红,具体怎么分在和三条沟商量,这两年的红,就是你们出兵的酬劳。”
谢祥想了一会,眨巴眨巴:“三条沟愿意的话,可以谈。如果这次做了,我要所有恩怨,一笔勾销。”
“兰芳会那边呢?”楚剑功问。
“兰芳会和三条沟不同,关键是,兰芳会做过汉奸,我信不过他们,说不得哪天他们就领着红毛番来了。”
这倒也是,在另一个时空,大港公司就是在红毛番和兰芳会的夹攻下灭亡的。
“那先跟三条沟的人谈。”
刘善帮听了楚剑功的建议,翻过来一句话:“当初把我们从蒙托拉杜赶到昔邦,现在又从昔邦把我们赶到石隆门。大港可是追着我们打啊。他们过两年再打到石隆门怎么办?我信不过他们。”
他说的也是实话,在另一个时空,大港公司在50年灭亡了三条沟。
楚剑功又找到兰芳会这边,听听他们的意见。
“楚大人,你不知道,在这婆罗洲,就是我们和红毛番挨得最近,红毛番的两个租界,坤甸和三那,都在我们地头上,万那金矿,也是红毛番压着土人,让我们开矿。我们不比大港,我们现在连女人都拉出去,才两万人。和红毛番闹翻了,和土著打起来,万一大港不来帮忙,我们就完了。”
也没错,就在今年,兰芳会就要和万那苏丹开战,而且大败而回,古六伯因此搁挑子,回老家了,谢桂芳过八个月死掉,叶腾辉专心忙自己的生意,于是人心涣散。到46年再次败给万那土著,刘阿生当上总舵主,从此专心做汉奸。
楚剑功这才完全弄清楚问题所在,三大华人帮派,谁也信不过谁
折腾到晚饭之前,郭嵩焘跑来找楚剑功:“院台,这些化外之事,谁也理不清。明天,我们还是赶路要紧。”
楚剑功心想也是,各安天命。自己要内斗,那是谁也拦不住。于是,晚饭的时候,楚剑功直接把话挑明了:
“我知道各位都想在朝廷要个名分,好光宗耀祖。我给大家透个底,和顺会总舵主,我给他争取从三品的武衔,三条沟的大当家,兰芳会总长,我给争取正四品,和顺会的军师,护法,三家小矿的带头大哥,兰芳会的副首领,都给正五品。”
郭嵩焘想说什么,又被李鸿章拦住了。
众人听了楚剑功的许诺,人人面露喜色,总算有名分了,这是婆罗洲华人几代人的梦想啊。
“但朝廷的名分不是白给的,”楚剑功话头一转,“有了名分,就要为朝廷守土一方,兰芳会要收回坤甸和三那,控制万那,把红毛番阻挡在南边,三条沟要控制沙捞越,和顺会掌握着最大的武力,向南要支持兰芳会,向东要支持三条沟,你们要同仇敌忾,直到将红毛番赶出婆罗洲,你们能做到吗?”
满座鸦雀无声,没有人说话,许久,苏军师才说道:“不如大家开香立誓吧。”
“和顺会成立的时候,也开香立誓,说分也就分了。”刘善帮反对道。
“就是你们三条沟不讲信义。”郑洪大喝,眼又要吵起来。
楚剑功咳嗽一声,压住了众人,说道:“也不用立誓,人在做,天在,当汉奸的,我楚剑功绝不放过他。我有个想法,各位的位子,迟早是要传给别人的,本院在广州办了一所军校,大家不如把自己的嫡子,传人,亲信子弟,送到军校去读书,将来各位的继承人,就从军校学员中选择。我丑话讲在明里,送子弟去军校,也有送子为质的意思,大家要是真心结盟,就把孩子送过来,如果不送,我也不强求。”
陆六伯说道:“我是无所谓,我家人都在老家呢。可是有些人,只怕舍不得孩子。”
楚剑功没有理他,而是对苏军师说:“苏军师,你把女儿送到广州如何?你愿不愿意?”
“好啊,好啊,难得大人抬爱,教导小女。”
“苏军师就一个独生女儿,他都忍得下心,其他人呢,不会想敷衍本院吧。”
叶腾辉站起来:“大人,我就是个生意人,其实对兰芳会副首领的位置没兴趣,我不做这个副首领了。”
“好,这样就对了,不愿意就放弃位置,不要勉强。”
其他人反复思考之后,觉得还是划算,纷纷答应了。
“大联合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以后广州可以造火枪和大炮,你们有黄金,可以去广州买。”楚剑功不忘做广告,随即话头一转:“今天来的十一个人,我比例挺好,以后大联合议事,就是这十一席吧。大港公司和兰芳会都是三席,但和顺会是五席,按实力来分,还比较公平。联合作战的事情,我们吃完晚饭再来商量,今天一定要定下来。”
2月20日熊的力量
穆拉韦约夫在宴会之后,立即离开上海,然后乘船以外国使节的名义在天津补给,然后继续北上,直抵俄罗斯在太平洋上的唯一港口毕霍茨克。在冰面上撞毁了船只以后,他带着随从徒步踏着冰面到达毕霍茨克的城堡里面。稍事休整,便盖乘冰橇,冒着零下三十五度的严寒,到达了沙俄远东总督制所——雅库茨克。
“零下三十五度,大人,您居然还活着。”迎接穆拉韦约夫的副官高叫起来。
穆拉韦约夫一句话也不说,进入到城堡里面,在火炉边上解下身上的裘皮,在火边暖和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零下三十五度算什么?我去年穿过西伯利亚来到雅库茨克,零下五十度嗫。只要狼能生存的地方,我们俄国人都能生存。”
“是的,大人。”
“我对我们的勇士很失望,这次一起和我离开恰克图的有三十人,超过一半的人掉了队”
“那掉队的人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没有时间等他们。”
“是的,大人。”副官低下头去。
“今天我刚回来,叫大家都休息一下。”
“大人,需要这么急吗?”
“五月必须开始行动。”
第二天,穆拉韦约夫站在硕大的会议桌的一端:“大家清楚我们的任务了吗?”
“清楚了,大人,只是,我们还有疑虑,清国是个很大的国家,而我们只有一千六百名哥萨克骑兵,一个整团的步枪手,一千名武装水手。即使算上雅库茨克下辖的武装商队和猎人,总兵力也不会超过五千人。您要知道,去年英国人,动用了大约四千人,遇到了很大的挫折。从英国人的经验来,至少需要两万人才可以。”
“你们不用担心。清国的主力部队已经被打垮了,至于他们取得一定成绩的那支新军,是一支在南方地区训练和作战的部队,他们一旦到达长城以北,就会被冻死。所以,不用担心他们,至于蒙古和满洲骑兵,我想你们在近年来的一系列小冲突中都已经领教过了。”
“我们十个人可以打他们一百个。”会议室里的气氛轻松了起来。
“很好,先生们,来谈谈我们的任务吧。五月出征的最终目的,就是控制阿穆尔河北岸。但在此之前,我们还要探明阿穆尔河的航运情况,到目前为止,我们还不知道,阿穆尔河能否通航,是否真的通向太平洋。”
“因此,这次任务分为陆海军两部分。阿赫杰中校,我命令你挑选两百人的武装商队和猎人,组成考察队,等四月份天气转暖,你们就出发,向着我们在太平洋边的口岸毕霍茨克行进,到达毕霍茨克以后,乘坐海船出发,进入鞑靼海峡,寻找阿穆尔河的出海口。”
“海军上尉涅维尔斯科伊,你带领五百名水手,现在立即赶赴乌兰乌德,乌兰乌德正在兴建一艘新的内河船只,贝尔加号。你督促他们,一定要在三月冰雪融化前造好,然后利用冰面,将船只拖过陆地,在阿穆尔河上游下水,会和其他在阿穆尔河的船只,等阿穆尔河化冻,你就带着水手顺流而下,从内陆探索阿穆尔河口。”
“是的,大人,可是……我们现在就出发吗?您知道,在现在的气候下,损失会很大。”
“我能够回来,你就能够去。你想等雪化以后再去吗?”
“不,大人,我马上出发。”
“很好,两路人将在五月二十日,在阿穆尔河口会和。”
“还有一个问题,根据9年签订的条约。阿穆尔河中下游是属于清国的,如果清国官员阻扰我们怎么办?”
“清国人阻拦,就用枪打他们。另外,命令所有的哥萨克、步兵以及剩下的武装水手,为马养膘,筹集粮食,我们大约在五月底,到毕霍茨克乘海船出发,前往阿穆尔河口。”
“是的,大人。”
在一众军官散去以后,穆拉韦约夫开始给尼古拉一世写信:
“尊敬的陛下:
按照您的高瞻远瞩的计划,我已经安排好了今年夏天夺取阿穆尔河北岸和阿穆尔河口的计划。俄国东部地区需要阿穆尔河,就象俄国西部地区需要波罗的海沿岸一样。我们需要阿穆尔河是为了扩大我们同中国以及整个东方的贸易关系,为了断然确立我们的国旗在东洋(指太平洋)北部水域的地位,同时也是为了更迅速、更合理地开发东西伯利亚。俄国占有阿穆尔河,无论如何都是不可避免,或迟或早必然实现。这是大俄罗斯的天定命运。必须刻不容缓地采取行动去占领阿穆尔河口。”
“占有阿穆尔地区,在俄国均占东洋(指太平洋)内的世界利益方面,具有不小的意义。这些世界利益目前己进入伟大发展时代。即使俄罗斯不能假如不占有整个东亚的话,那也得去统治东洋的整个亚洲海岸。虽然我国已经在黑海夺取了温水港,然而,仍旧被达达尼尔海峡和博斯普鲁斯海峡海峡所扼制。即使我们突破了君士坦丁堡,还是被限制的地中海中。相反,清国的广袤海岸线毫无禁制……
“我知道在您的身边,有一些对英国身怀恐惧的贵族,他们不但不愿意在中亚得罪英国,甚至害怕和英国在远东发生冲突。这实在是过滤了。远东的战火可能波及堪察加半岛和鄂霍次克海沿岸,但是,英国人不论想花多大力量,也不会把大量的登陆队派到那些遥远的地区。”
……
“英国人以为那里是一片荒凉的地方,甚至不会想到有必要派强大的兵力去攻打到那些遥远的地区。一个生于海洋的民族,永远无法理解森林、草原和荒漠所蕴含的巨大力量和潜力。”
“而正是这样的地区,将为俄罗斯悄无声息的积蓄力量,俄罗斯就像巨人安泰,脚踏大地,就可以获得无穷的力量。就在远东这块未开发的地方,俄罗斯将成长为真正的世界巨人。”
2月2日威廉堡
“2月下旬,我们穿过海峡殖民地,于本月最后一天到达印度。”施策在航海日志中写道,“就在我们到达印度的那一天,钧座剪掉了辫子,我和易水也剪掉了。郭嵩焘大人很诧异,但钧座告诉他入乡随俗,他也就没有再追究,李鸿章大人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加尔各答,英属印度的首府,于世纪晚期兴盛起来,英国人在加尔各答恒河河口的高山上筑起威廉堡,宣誓着自己对东方的统治。
汽船在加尔各答加水,加煤,采办食物,这些自然都有易水负责。
李颖修在加尔各答有个合伙人,叫做徳斯蒙。由施策领路,楚剑功先去拜访他,将李颖修交代的一些商业文件给他签字。徳斯蒙是个英国人,标准的英国绅士,请楚剑功等人喝下午茶,朱古力浓得可以让勺子在杯子里立起来。
“现任的印度总督是谁?”
“璞鼎查爵士去年年底继任印度总督?”
来历史有了个小变动。“那奥克兰先生呢?”
“奥克兰爵士返回英国本土,出任海军大臣。”
“跨党派合作吗?”
徳斯蒙嘿嘿嘿的笑起来:“楚将军对英国政党很了解嘛。”
“不了解,我只是听说奥克兰先生是辉格党人。”
“英国本土的政党刚刚发生了一次大裂变,随着墨尔本公爵的下台,格莱斯顿前往清国,自由派溃不成军。而执政的帝国派已经正式成立保守党,”
“那英国在外交政策上是否会变得更加咄咄逼人。”
“楚将军,我是商人,不是政治家,我只能说,只要清国能够遵守自由贸易的承诺,开放你们的市场,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您过这些文件吗?”楚剑功开始谈正题。
“邮政业务委托书?”
“根据洋泾浜左岸体系中的《邮政互助协定》,我们需要在加尔各答设立一个邮政代理点。”
“我不做邮政,但我想本地邮局一定乐于效劳,随着清国开埠,邮局的业务一定越来越好。”
“我没有时间在加尔各答寻找和考察代理人,所以我希望您签了这份委托书。”
“没有问题,我会帮您找到代理人的。”徳斯蒙开始说他关心的问题,“李颖修先生和我还有一批仓储费用没有结,您……”
“啊,我知道,李颖修交代过,我来签字,由东印度公司转账。”……
第二天,楚剑功带着李鸿章和郭嵩焘,正式前往威廉堡,拜会印度总督,璞鼎查爵士。
在验过授权书之后,璞鼎查搞了个微型的欢迎仪式,在这个外交仪式中,李鸿章和郭嵩焘试用了自己刚学会不久的外交礼仪。
双方展开了卓有成效的会谈,璞鼎查爵士对楚剑功将军访问印度表示欢迎,楚剑功对璞鼎查爵士的接待表示感谢,璞鼎查爵士预祝楚剑功将军对英国本土的访问圆满成功,楚剑功邀请璞鼎查爵士在合适的时间访问广州。双方对共同关心的问题交换了意见。
是的,共同关心的问题——俄罗斯。
“郭富将军仍旧在阿富汗还没有回来吗?”楚剑功一直用英语在说话。李鸿章和郭嵩焘则听着那个翻译薛若望的转述。幸好薛若望是土生葡人,在婆罗洲才能向他的雇主转述闽南和广东腔的官话。
“阿富汗的局势逐渐明朗化,我想,今年年底,我们应该能够抓到阿哈杜尔。”
“抓住了阿哈杜尔又怎么样呢,他后面还有人,俄国人。我想,阿富汗将长期作为对抗俄国人的第一线存在。”
璞鼎查郑重的盯着楚剑功的眼睛了,说:“不,俄国人还没有征服浩罕,也没有解决布哈尔,他们要推进到阿富汗北部,还需要一段时间。”
“然道不列颠会任由俄国人在中亚行动吗?”
“楚将军,我想您很清楚,不列颠控制阿富汗的目的,只是作为印度的缓冲,我们没有必要,为缓冲再找一个缓冲。”
“所以……”
“所以,楚将军,您希望不列颠站到与俄国争斗的第一线的计划可能很难达成。”
璞鼎查这厮身为外交人员说话也太不含蓄了。被人当面揭破用心,楚剑功感到很尴尬,他掩饰着说道:“俄国人在中亚现在推进到哪里了?”
“锡尔河。”璞鼎查扭头朝自己的副官叫道:“地图。”
地图很快取来了,在茶几上展开。
“楚将军,您,俄国人对浩罕进行两面进攻,一面,是从咸海东岸出发,沿着锡尔河,向东南,一直到特穆尔图淖尔,到达吉尔吉斯人的聚居区,修筑了一条碉堡线,全长500公里。锡尔河碉堡线完全隔开了浩罕和西部的亲缘游牧民族的联系,而在北面从,塞米巴拉金斯克向南,一直通过库克乌苏河上游、伊犁河下游一带修筑了另一条名为“新西伯利亚碉堡线”的筑堡工事。这两条碉堡线遥相呼应、呈钳形包围了哈萨克平原。”
特穆尔图淖尔,俄国人称它为伊塞克湖,位于天山北麓。楚剑功对这个地名并不熟悉,他的目光在地图上搜寻着,很自然的,他找到了巴尔克什湖的所在。俄国人的新西伯利亚碉堡线,已经越过了巴尔克什胡,推进到了斋桑泊附近,也就是说,俄国人已经推进到了蒙古的西北翼,巴尔克什地区,已经处于俄国的实际控制之下。
到的这么早啊!楚剑功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勘分西北约纪》大概是六十年代签订的吧。但实际上几十年前,俄国就已经在中亚推进,60年代夺走四十四万平方公里,不过经营三十年的水到渠成。
楚剑功想起他对左宗棠的交代,他现在觉得,他将左宗棠的任务想得简单了。英国人不是傻子,他们对中亚的土地本身也没有兴趣,所以,坐观英俄相斗以渔利的设想,难免不切实际。
“请问,璞鼎查阁下,俄国人的下一步是要夺取吹河流域吗?”
“据我们的情报是这样的。”璞鼎查回答,“吹河碉堡线一旦建成,那三条碉堡线就基本成为一个稳固的防御体系,到那个时候,不但浩罕必将灭亡,贵国的巴尔克什流域,也必然落入俄国人手中。”
满怀未来人的超前见识,而自以为料事如神的楚剑功,刚刚接触到自己不了解的历史态势,他有些手足无措了,一时间,满座鸦雀无声。
突然,李鸿章咳嗽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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