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断头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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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死刑犯是个姓王的黑道大哥,外号疙瘩王,这是私底下叫的,当着面没人敢这么称呼,原因一是其脸上长满了疙瘩;二是其来自北方,穷困潦倒时每天的饭食就是吃疙瘩汤,外号在那时就已经有了。当然,随着疙瘩王势力壮大,天天锦衣玉食的,恐怕早就忘了疙瘩汤是什么味道了。

解释一下,这里的疙瘩汤可不是现在饭馆里用面粉、鸡蛋、香菇、虾仁、鱿鱼和排骨汤做的疙瘩汤,那时的疙瘩汤就是面疙瘩加点葱花盐的面糊糊,和浪秦创业初做的盐煮揪面片有异曲同工之处。

疙瘩王是明岛市的一霸,欺行霸市,无恶不作。

明岛市是个海滨城市,靠海的地方有个村叫洪村,是东部沿海最大鱼市,据说每天的交易额能达到上亿。

疙瘩王先是个小混混,后来扯了帮人收保护费,做大后,又以暴力、威胁等手段对鱼市进行垄断经营,从中谋取了大量不义之财。对那些不听话,不愿受盘剥的人,不是莫名其妙地被车撞、无名抛物致残,就是人间蒸发了。

从此,疙瘩王确立了其江湖地位,明岛市再也无人敢惹,也没有帮派敢同他的集团所抗衡。就这样的一个外地人,竟被洪村百分百的支持率选举为了村长,做了村长后,东海的鱼市全由他说了算,渔民和商贩三分之二的利润都流到了他的腰包。

所有的人都敢怒不敢言,因为疙瘩王有保护伞罩着,告了也没用,反而遭报复。

多行不义必自毙,上级部门在一年多的时间,多方收集证据,终于将以疙瘩王为首的黑社会集团一打尽。

但疙瘩王确实很硬气,被抓后,不管公安机关如何审讯,对保护伞的事只字不提,直到死刑判决书下来还死扛硬顶着不松口。

这不,刀爷给他送断头饭时,疙瘩王正有说有笑地给狱警讲着笑话,搞不明白的人还以为他今天出狱呢。

见到刀爷,疙瘩王爽朗地一笑:“哈哈,刀爷来了,好,吃了断头饭好上路,给我上白酒。”

“没有。”刀爷答道。

“没有?”疙瘩王疑惑了一下,转而又笑道:“没有就算了,酒壮怂人胆,本大爷不需要这玩意来壮胆,给我来盘肉就好了,妈蛋的,几个月没吃肉,嘴都淡出了鸟了。”

“没有。”刀爷又答道。

“什么?”疙瘩王一下跳了起来,脚镣在他的扯动下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声音。

大概是想保持自己的风度,毕竟已经硬气了那么长的时间,毕竟也是一方枭雄,怎能因这点小事在江湖上留下笑柄。

“哈哈...哈哈...好,那就有什么吃什么,刀爷做的断头饭,看看我能不能吃的完。”疙瘩王傲然说道。

疙瘩王这话有点逞强的意思,也确实,死刑犯很少有把断头饭吃光的,很多人都是动几筷子,说声“饱了”就作罢。

“希望你能吃完,这是你以前在老家经常吃的东西。”刀爷说着朝东方黍使了个眼色。

东方黍赶紧从推车上端了一饭碗,端到了疙瘩王面前。

疙瘩汤。

疙瘩王一下怔住了。

刀爷向东方黍使了使眼色,两人出了牢房。

疙瘩王继续盯着那碗疙瘩汤,空气中散发出一股他曾经非常熟悉的味道。

汤是清汤,没有一点油花,面疙瘩也大小不一,看上去非常粗糙,像是一个懒人随随便便做出的一碗猪食。

这就是他曾经吃了二十多年的食物,后来,再也吃不到了,有时想忆苦思甜地吃碗疙瘩汤,不管是找人来做,还是亲自下手,却都没了当初的味道。

疙瘩王不由自主地捧起碗吃了一口,却惊异地发现,刀爷做的这碗疙瘩汤无论是内容上,还是味道上,竟和他当初做的一模一样。

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当年吃疙瘩汤的岁月。苦啊,那时的自己可真是可怜,每年只有过年时才能吃到肉,平时的一顿三餐几乎都是面疙瘩,就是吃疙瘩汤,母亲还都是尽捞些稠的给他。母亲没工作,父亲在矿上上班,每次矿上发点瓜子糖果,或是一些馒头什么,父亲总舍不得吃,悄悄地放在口袋里带给他和哥哥弟弟们吃。

他又连吃了几大口。

但是,那时虽然穷,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很幸福,自己也很快乐。后来虽然有了钱,有了势力,甚至没人敢惹,但父母亲人们却离他越来越远。

好喝,虽然疙瘩汤很单调,但让人感到踏实,疙瘩王又连吃了几口。

他突然想到,人生是否也和疙瘩汤一样,只有简单真实才能过的踏实?

就在几天前和家人最后一次会面,看着父母被伤心思念而折磨的憔悴不堪的脸,看着年幼女儿和老婆因无依无靠而垂头哭泣的眼,玻璃墙外白发苍苍的父母老泪纵横地想把手从玻璃墙下伸进来,和儿子拉拉手,玻璃墙外女儿可怜巴巴地想和爸爸说说话,而自己却自以为很英雄地扭头就走。

错了,一切都错了,人为了追求享受而不择手段,而到了生死关头,才知道全是虚的,才知道那种简单的生活才最幸福。

此时的东方黍和刀爷正在不远处和监狱长聊天,就听得传来疙瘩王的叫喊声:“政府,我要检举,我要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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