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黎明之前(二)(2 / 2)
舆论战正在进行。在任何一个正在交战的国家。舆论不能一致对外是危险的,可是恼羞成怒的皇帝早已经明里暗里的要求帝国宣传部门闭嘴。当《柏林纪事报》捅开海蒂-西莱姆与工会有染的事实,没有人能够阻止这骇人听闻的消息传播。相信天明的那一瞬,居住在德意志大中城市的市民就能通过报纸第一时间看到海蒂-西莱姆“不光彩的过去”。
更多的后手也预备完毕,比如给辞职下台的海蒂-西莱姆找一个体面的位置安度余生,比如与可能关系陆地消耗战成败的海军和解。比如借德意志各派惊恐工会对帝国高层的渗透,一举消灭总是与陆军唱反调的社会民主党左翼。
一次又一次修正,计划理论上已经找不到瑕疵。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陆军总参谋长法尔肯海因却突然开口。
“阴谋,不,这是阳谋!”激进派容克地主领袖弗里德里希-诺曼显然误会了法尔肯海因的意思,他竖起一根手指,轻蔑地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不需要太多的借口和理由,仅德意志军人必须远离政治这一条底线就足以让与工会有染的海蒂-西莱姆离开海军。参谋长,如果这都算阴谋,那么什么才是阳谋。”
如果年轻人保持与社会民主党重要人物之间的友谊也算是军人干预政治,那么我们坐在巴黎广场的阿德隆酒店闭门磋商甚至唆使皇帝扣押社会民主党领袖弗里德里希-艾伯特又算什么?如果非要将这些行为归结为“为了德意志不得已而为之”,或许豁出性命参加惨烈的多格尔沙洲海战和日德兰海战的海蒂-西莱姆更有资格说这些话。
法尔肯海因冷哼一声。虽然他如今还站在海蒂-西莱姆的阵营里,可他已经无比眷恋那个消逝的背影。陆军总参谋长环视或坐或战挤在套房客厅里的陆军大佬和容克元老,不知道有多少人与他怀有同样的想法。
为扳倒海蒂-西莱姆而存在的松散政治联盟究竟有多可靠,法尔肯海因并不知道,可是他知道自己内心已经变节了,而在场有不少大佬们也沉寂很久。
“诺曼,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拿到的西莱姆加入工会申请书根本就是某些既想要对付海军和海蒂-西莱姆,又想打击容克地主和陆军军官团,甚至还想顺手捎带上工会政党的阴谋家下的套。”
法尔肯海因一句冗长的话震惊了所有人,主卧室内倒吸冷气声和不屑一顾的表情交替出现,不过陆军总参谋长并没有给大佬们消化信息的时间,继续道:
“始建于1864年的社会民主党是帝国最古老的政党,就连信仰铁血的老首相也没能扼杀这个快速发展走向成熟的政党,异常重视维护内部团结形象的社会民主党人怎么可能因为尚在可控制范围内的争论就相互拆台,他们的左翼就算再怎么疯狂也不会丧心病狂的将威胁政党根基的入党申请书泄露出来。”
“某些人下得套?!”诺曼将酒杯重重地搁在沙发旁的小柜子上,不理会红酒染花了他白色衬衫,径直跳了起来,咆哮声几乎可以将阿德隆酒店屋顶掀翻。“在帝国,排除支持海军的工商业阶级和知识分子、排除自成体系的工人政党和我们容克地主,还有成气候的政治势力吗?参谋长,难道你所谓的阴谋家正是隐射我?”
其实除开这三派,帝国还真有第四方政治势力,那就是帝国皇室——霍亨索伦家族。在场的每一位政治家都理所当然的排除皇帝威廉,虽然聪慧耳朵皇帝未必想不出这样精妙的计谋,加强因为陆军大臣兼任陆军总参谋长和海军独走主义而隐隐有些旁落的皇权,但性格浮躁的他绝对缺乏执行力。至于农民,自进入工业时代,他们就不再是政治斗争的主角。
“法尔肯海因,不必怀疑这份申请书的真伪,我敢以我的贵族封号和身为军官团成员的荣誉发誓!”
这番话,激进派容克地主弗里德里希-诺曼说的理直气壮。当诺曼第一次看见海蒂-西莱姆加入工会的申请书,当事人的底气未必就比在场的大佬们要足,或许那时候的诺曼比在场的大佬们首次听说此事时的表现更加不堪。
诺曼先后向基尔派去两拨人,甚至邀请私家侦探帮助他核实这份申请书的真伪,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点——海蒂-西莱姆与工会关系密切。
“至于申请书为何会泄露出来,那你只能去问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州那些快要撕破脸皮的社会民主党人。如果非要老头子我说出个所以然,我只能嘲笑那些总是拿民主做遮羞布蠢蠢欲动想要巅峰我们的政权的社会民主党人掌握国会已经太久了,他们已经忘了谁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其实上,这个帝国根本就不需要民主!”
诺曼怒气冲冲,凶悍的目光盯着法尔肯海因,要求帝国现阶段在帝国权势滔天的家伙给他一个解释。
“的确,诺曼,找遍德意志也不可能有试图同时对付我们、工会和海军这三方的政治势力。”陆军总参谋长轻轻地摇摇头,淡淡道:“可是我们不应该忘记北海对岸那个一心想要赢得战争的国家,须知道约翰牛是玩弄外交和阴谋的祖宗!”
与柏林相差一个时区的英国,难以成眠的戴维-贝蒂在斯卡帕湾海军基地的军官公寓走廊里穿梭。
“怎么了?”海军大臣贝尔福随意披着西服,守着房门呵欠连天道。
“先生,海蒂-西莱姆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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