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结束和开始（1 / 2）

卡班巴人的聪明广为人知，不比伊艾弗人差。拉达莫什在当首领的同时还能成为大生物学家，说明这个种族内部团结而且稳定，各司其职，老大的空闲时间比较多。了解戈地那的人很少，这个种族很喜欢藏匿，除了到泰伯斯贸易，其他地方都不去，以至于大家以为它的实力很弱。拉沙罕星系战役完全逆转了先前的印象，戈地那不但人多，训练有素，而且武备精良，凶狠善战。卡班巴人保密意识强，戈地那人不易接近，不是李老头说起，真的没几个人知道卡班巴和戈地那来往密切，更不可能知道单线联系的隐私。

宗人府的职能决定总管的地位，卡莱米可以说是常务副总族长，比以协调为主的总族长不差。大会开始前，大家都在猜他是什么人，以前只有两种可能，现在多了一个。这家伙说不定是卡班巴人，而且在山头星生活多年，能让国泰民安四系和地球后裔全无了解的人十有八九是卡班巴人。李老头对异族养子后裔的信任程度竟然超出了本族直系后裔，未免让人唏嘘，不少人心里一直在诋毁。

诋毁归诋毁，只要家族存在，卡莱米的种族就不是问题，异族养子后裔如果遵守族规，天然拥有家族成员身份，除非家族缔造者将他们逐出家门。老头活着的时候肯定不会做，死了其他种族的家族成员没有资格这样做，毕竟家族不是国家，涉及到框架民主制无效。

疑似卡班巴人的家伙动作熟练，迅速将名单上传至宗人府网站，都是关于国泰民安四系的，地球后裔也可以下载查看。定罪依据是山头星的族规，涉及近170万人，三分之一将被处死，一个个鲜红的“死”字触目惊心。馆内的人群都启动了装备的自动筛选处理功能，查看是否有亲友在其中。对处理结果不服的，可以抗辩，如果无法达成一致，可以上诉到山头星最高法院。宗人府不会砸了自己的牌子，准备充分，估计最后的处理结果能变动的范围很小。

国泰民安四系代表熟悉族规，代表团依次上前与宗人府辩论，要么提供新证据，要么质疑对部分人的处罚过严，家族大会至此已经变成了法庭。地球后裔没有不耐烦，这是难得的了解山头星运作体系的机会。余哲也没有不耐烦，他没有退出家族的打算，多学习一下总不会有错。涉及到宗人府管辖范围的都是大事，能讨价还价的地方很少，以后不要轻易触及底线，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宗人府的工作很扎实，国泰民安四系能找到的漏洞不多，饶是如此，一个小时过去，还没有结束的影子，卡莱米宣布休息十分钟。余哲不想上洗手间，葛特丽也没去，两人开始密聊，主要是大事。

“宗人府目前有一名总管，四名副总管，以后肯定会扩张。卡莱米是哪系的并不重要，他是总管，必须一碗水端平，副总管值得商榷。国泰民安四系中，威国系肯定会有一个名额，因为我们是伦特人。泰民安三系合流是必然的，老祖宗不会再让三系独立存在，一个名额。威戈系一个名额，威卡系一个名额，地球后裔一个名额，风维山阳四系各一个名额，副总管至少九名。奇数便于表决，初期有表决权的应该是九人或十一人，十人的可能性很小。”葛特丽说。

余哲沉思半晌，“如果家族中的伊艾弗人寿命提至同一水平，地球后裔度过适应期后应该没有代表，宗人府跟民安府不同，权力虽大，但工作范围很小，用不着额外派代表。对了，怎么没有风维府和山阳府？”

葛特丽无语，“有没有还不知道呢，再说心维系出事，起码要过了风头才能设立，估计老祖宗登基的时候会宣布的。登基？嘿嘿！”

小丽姐一脸的鬼笑，余哲翻翻白眼，老顽童玩的过头了，居然拿皇帝开玩笑。山头大帝，银河系第一修理工，亏他想得出来。伊艾弗历史上的皇帝要是知道一个后辈如此糟蹋皇帝的头衔，肯定会气得从地下爬出来找他拼命。要命的是这位老顽童风头正盛，没人能奈何得了，山头星的技术水平肯定比表现出来的要高，心佳星发达之极的太空农业便是明证。泰伯斯的很多植物伊艾弗无法种植，连替代品的研究都没完成，而山头星的同类已经长得老高了，双方生物技术的差距可见一斑。赶上的可能性没有，山头星研发体系完整，负担很轻。

研究员的数量难以估计。国泰民安四系有六千万，大部分人平时不是旅游、习武就是搞研究，生活轻松愉悦，一些不正常的行业都没有。智脑四系不会闲着，威风系的底已经被老头揭开，比普通人聪明；从心维系的工作内容可以看出，这系没有笨的，强大的山阳两系就不用说了。如果智脑四系有一千万族人，研发能力将不逊于国泰民安四系，毕竟投入远高。聪明的卡班巴人有七亿多，和山头星互通有无。比较笨的戈地那人基数大，总会有些灵光的。细算起来，李家族的研发人员总数很惊人，威森科技当年的研发团队与现在相比根本不是一个等级。伊艾弗的高级研发人员数量可能不如李家族，而范围却宽得多。山头星有的是钱，老头说黄金和宝石值两千万亿联邦元，还不影响正常运作，山头星李家族拥有的财富总量可想而知，或许伊艾弗跟山头星比研发投入都没有胜算。

“怎么不说话？闭目养神呐？”葛特丽问。

余哲点头，“休息一会，待会又要开始了，老祖宗当年带过来的研究成果无所不包，我怀疑他是故意的，也许知道有这么一天。”

葛特丽不吭声，余哲讨了个没趣，闭目回忆细节。国泰两系总部重返家族领地后，山头星相对平静和安逸的生活被打破。老头的玩具正义者联盟和义子系抵达后，大乱便开始了。正义者联盟也许跟十三处有关系，也许没有，十有八九没有。狂信者难找，像老头这样的领导人更难找，估计时间不长便被剿灭或自然解散了。义子系到底是什么玩意仍不清楚，养子系跟义子系不能等同，也许老头当年交代了别的任务，玩了个谍中谍。对国泰民安四系用的是山头星的族规，对地球后裔和养子四系用的应该是伊艾弗的联邦法和惯例，毕竟他们还不是正式的家族成员。老头的视野远大于国泰民安四系和地球后裔，考虑的东西跟下面的人有差别。他说他当年擅长打混战，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更擅长，从目前了解到的情况看，十有八九如此，参与的人越多，他越容易找到漏洞并加以利用。

卡勒斯人和拉乌克人知道山头星的具体位置，普罗托人可能知道，伊艾弗人应该不知道，不然早就挥师过来了。老头说让没有联系的地球后裔自己找过来，还说看看联邦的技术水准，由此可见威风系舰队的防御范围远不止山头星系。山头国是国泰民安风维山阳八系生活的地方，又是家族总部所在地，老头说他死后按家族模式运行，由此可见建立山头国只是名分和法律方面的考虑。

“我们重新开始，请四系的代表继续。”卡莱米的声音再次响起。余哲回到现实，却没法集中精神，很多都是重复的，只好启动装备的录制功能，边听边想。

老头果然不是凭着感觉做事的人，山头星很讲规矩，凡事有理有据，也一点都不死板，山头星的族规吸收了一些伊艾弗和伦特王国现行法律的理念，不知道当年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认为他是个民族主义者，真是奇奇怪哉。

“我认为罚出错的人无限跑圈有违人道，此事应该划入民法的范围，用民事诉讼来解决。”一位中年人说。

余哲一乐，要是老妈听到了，肯定要扁死这家伙，自己当年被罚无限跑圈事出有因，犯事的家伙是怎么回事？忙搜索记录，看到原因才恍然大悟，跟当年4700万套援助伦特王国的组合武器有关。操作的家伙赶着吃饭，发错了货，导致李老头多花了五百亿山头元。山头星物资充沛，操作人员跟民安两系的高层有关系，一直拖到现在。宗人府的处罚是操作团队八人绕六块大陆的指定路线跑步，总行程近千万公里，不带装备要跑一百年，跟无限跑圈没有区别。宗人府处罚的理由是，重大项目玩忽职守，山头星物资充沛，可以不判死刑，他们还不起，所以罚跑圈。

“明知项目重大还随意做事，性质恶劣，如果在伊艾弗足以判永久监禁或死刑。不罚跑圈可以，要么死，要么把牢底坐穿，要么还钱。”卡莱米说。

中年人嗫嗫嚅嚅，“对老祖宗来说，这点钱不算什么。”

他说的跟废话无异，毫无道理，明显是感情作用的结果，要是人人胡来，老头的钱很快就会被败光。山头星的族规以判例法为主，一旦有不好的先例，尤其是牵扯到老头的，以后麻烦就多了。馆内的人群都以同情的目光看着中年人，什么叫生不如死，可以看看宗人府的处罚。估计老头的意思是，你们不是觉得山头星物资多吗，没事，你们慢慢跑，我养着你们。杀一儆百，规矩就是规矩，对家族管理层的亲友仍然适用。

被处罚的团队中年纪最大的不到两百三十岁，跑完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好活，肯定不愿意选择死，但跑一百年对精神的折磨远大于肉体，说不定有人熬不住。想装疯都不行，宗庙里有水晶球，精神崩溃的肯定会被扔到那里治好，然后回来继续跑。余哲想着想着浑身冰凉，老头说死亡不是最可怕的，说不定跑圈以后会代替监禁成为惯例，一举多得。

中年人退下，知道自己说的没有道理。钱是还不出来的，五百亿山头元不是个小数目，山头星第二大富豪的总资产都没有这么多，山头星对金融衍生品控制很严，物资充沛的另外一层意思是货币的购买力很强。

后面上场的主要纠结于性质，能出示有力证据的不多，但成功挽救了一批人的小命。暂时拿不出证据的没有上场，家族大会后有三个月的宽限期。山头星的族规有三种语言版本，每样都仔细校验过，用词精确，歧义很少，互相补充。经过历代法律学者的完善，空间越来越小。严格来说，山头星的华英法三语跟伊艾弗的同类有区别，但日常交流不是问题，时代不一样了。

与泰民安三系相比，威国系的问题相对好处理，伦特人没有伊艾弗人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不过出事的基本都是大事。小事也不少，子族规有对应的处罚条款。

午餐很丰盛，但吃得开心的人很少，出事的太多，跟代表们多多少少有些关系。同步转播纤毫毕现，就算心里无所谓的也得装装，免得到外面被人批评，无情和幸灾乐祸之类的可大可小。地球后裔代表不敢表现得幸灾乐祸，国泰民安四系代表不能被人说无情。小孩子吃得兴高采烈，大人们神情严肃。

可怜的皮迪大人不得不跟着装，他准备以后在山头星混，国泰民安四系交流频繁，绝对不能表现得完全不在乎，成为反面典型就糟糕了。午餐持续的时间不长，宗人府派人带走了十四岁以下的未成年人。山头星的标准跟伊艾弗有差异，没有严格的年龄界限，行为能力以心理测试为准，心理相对成熟的未成年人犯大罪也逃不过族规的严惩。由于寿命大大延长，成年标准有所提高，十四岁以下的基本上都是小屁孩，下面发生的事情可能不愉快。

宗人府一动作，地球后裔知道自己这边麻烦大了。国泰民安四系的现场申辩十五点结束，卡莱米宣布休息十分钟。部分心理素质不够好自觉无法幸免的家伙玩尿遁，可是东馆周围无处可逃，被巡逻部队当场逮住。卡莱米上传地球后裔罪犯名单及定罪依据后，宗人府直接现场处理逃跑的家伙，用的果然是伊艾弗法律及惯例。

“山头星不是联邦，没有资格使用联邦的法律来审判联邦公民。”草坪上有人咬牙切齿。

卡莱米微微一笑，“没有老祖宗就不会十二系的先祖，养子四系的先祖都是孤儿，办过收养手续，十六系的先祖都受过系统的教育，得到了同样份额的财产，老祖宗与十六系先祖的直系亲属关系成立。他尽到了父亲的责任，十六系的后裔就有基本的义务，在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至少保持中立。血缘遥远，山头星没有资格要求十六系的后裔做任何不利于联邦的动作，事实上我们也从没要求过。你们都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人，却背弃基本的人伦帮助山头星的敌人，不配做人。山头星文明源自联邦，理论上双方是同族，联邦勾结异族对付同族，你们不但不劝解，还主动配合，利欲熏心。道德方面的认识双方有分歧不要紧，根据山头星族规，被抓获的间谍按分级条款处理。造成家族成员死亡或重大损失没有偿还能力的间谍，直系血亲和直系亲属及家庭成员执行注射死刑，非直系或拒绝承认亲属身份的当实验品处理。”

说话的家伙一窒，随即吼道：“山头星不顾人类安全，肆意制造高级智脑和机器人，人人得而诛之。我们是大义灭亲，符合人类的道德规范和利益。”

卡莱米轻笑一声，“大义灭亲要看情况，不能滥用，联邦从没鼓励过。山头星智脑四系一千年前就有上亿的八级及以上智脑和机器人，力量远高于国泰民安四系，但双方和平共处，从未出事。你臆想的论据根本站不住脚，联邦科学家目中无人，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不代表山头星束手无策，银河系传承自地球的文明不止伊艾弗。”

馆内馆外乱成一片，第一次有山头星高层清晰地说出智脑四系的实力，还是一千年前的数量，现在是多少？两亿，三亿，五亿，还是十亿？天啦，麻烦大了，不过高层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看来山头星的计算机技术确实比伊艾弗先进。山头星的智脑层级大部分人都不陌生，威风系族人最多，现在八级及八级以下的肯定不低于五亿，光威风系一支的力量，联邦就无法摆平，更不要说风维山阳四系加起来的力量。

葛特丽傻了眼，问闭目养神的老头：“老祖宗，山头星真的有那么多高级智脑和机器人吗？”

老头睁眼笑道：“对，光威风系就有两亿族人，下属的七级有四亿，六级六亿，六级以下我记不清了，反正挺多的，我不是说过他们用的是层次化智能模型吗？数量也是层次的一种。”

馆内馆外骇然，葛特丽一阵抓狂，“老祖宗，您怎么会制造那么多的高级智脑和机器人，不怕他们造反吗？”

老头很诧异，“不是我制造的，我在地球上时，l级和v级的改进型都是喇叭三兄弟和维姬制造的，我就是吩咐和认证一下，混个脸熟。造反？怎么会造反？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这么大年纪都没死。国泰民安四系除了被他们自己制造的机器人杀死的，没有一个是智脑四系非法出手。上次威风还向我投诉说民安两系的人太精，不爽快，还说要跟他们打官司。”

不知道有多少人冷汗淋漓，同时哭笑不得，机器人打官司，莫非机器人还有类人的性格？葛特丽的表情跟其他人没什么不同，欲言又止。

老头看在眼里，开口解释，“每台高级智脑都有性格，这是常识，你们不会不知道吧？我是地球人，设计的智脑当然会跟地球人的想法类似，不然无法设计和控制。你们不要把他们看成机器人，达到八级的要当普通人一样看待，他们是另外一种形式的高级生命，跟非碳基高等生物没什么不同。我不喜欢缺胳膊断腿的智能生命，设计的智脑都有齐全的辅助装备。高级机器人是将智脑微型化安装在一具能移动的身体里，普通智脑体积太大，不能随意移动，机器人是他们的手脚和视野。从l级开始，我就设计了维护和战斗机器人，除关键部位需要我动手，其余的他们自行处理，包括安保。五喇叭很有趣，我还保存有他的视频，以后会上传到网络。维姬比大喇叭乖巧，会按摩，我的地下工作室就在维姬的家里。她很调皮，屡教不改，跟我说话的时候经常指挥机器人做玩具。”

葛特丽悻悻然，“您真会偷懒，胆子也太大了。”

老头一拍大腿，“对了，我还有一个庙号可以选择，‘机器人之王’，不对，我没去过其他的大星系，说不定有比我更厉害的。嗯，还是‘银河系第一修理工’比较霸气，更合适。”

葛特丽还能说什么，卡莱米顺势插进来，让宗人府工作人员继续。小插曲极大地打击了被逮住的家伙，老头醒后到处玩，远在数千光年外时十多亿的智脑和机器人都没有造反，自己的论据没法说服别人，无论道德、法律还是技术都对自己不利，理智地选择投降，免得成为实验品。

宗人府给出的名单很长，大约五分之一过了底线，近万人将被处死，比余哲想象中的少。十六系的族长及精于法律的族人作为代表参加辩护，宗人府伊艾弗法律处的专家和他们对垒。老头喜欢讲理的习惯广为流传，地球后裔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将大律师级的族人都带了过来。这些专业人士比玩尿遁的家伙要厉害得多，不过山头星不缺精通伊艾弗法律的学者，宗人府聘请他们助阵，成功占据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