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决绝（1 / 2）

余哲坐在会议室的一角，他作为埃达林长老的随员，参加了国泰两系的高层峰会，不过没有多少事可做。葛特丽已经成长为合格的书记官，埃达林长老很满意，说送她到战场是暴殄天物。

“难道我就是打仗的命？”皮迪大人腹诽。马达马长老无意中的动作让他尝到了苦头，马萨布布先锋团已被高层确定为首批登陆的部队之一，本是编外人士的高级战士意外地成了先锋。临阵脱逃这种事他不屑于做，所以只好硬着头皮上阵。战场上的风险无处不在，先锋未必是最危险的。

两系高层的第一个议题便是威泰系包围塔林军事基地。李漠河老头一到阿格纽市，便下令威泰系最精锐的三个军团将塔林军事基地缴械。包围基地的是六合、西集和玉田军团，约100万人，三位军团长均是伊艾弗战功卓著的少将。威泰系高层用偷梁换柱的手法将大部分将军级指挥官带到了山头星，连瓦利卡马的父亲都不知道。

威泰系比威国系有钱，不缺重型装备。余哲冲过去的时候，发现塔林军事基地已经没有任何守住的可能，威泰系部队的人数、火力、作战经验和指挥官均高于对手，封锁了所有的出入口，估计连只蚂蚁都无法自由行动。伊艾弗纳米技术发达，擅长偷窥的总部安委会下属力量对威国系还有一定的优势，对威泰系则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马达马老头首先说话，“漠河，你这样做是在挑起内战，民安两系虽然逃不了嫌疑，但有异心的毕竟是少数，不能一棍子打死，老祖宗醒后，我们会很被动。”

李漠河很干脆，“有什么事我兜着，塔林军事基地基本上都是民安两系的人，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如果跟他们混在一起作战，我们的伤亡将难以估计。此外，我们的后勤基地在伦特洲，一旦他们的留守部队使用大威力武器，我们将会损失惨重。心思叵测的盟军比敌人更讨厌！”

马达马皱了下眉头，“如果他们全部去中洲呢？”

李漠河哈哈大笑，“可能不？国泰两系当年与民安两系闹得不愉快，直到今天高层都不和睦，他们绝对不敢下这个决定，卧底和内奸甚至会以总部安委会的条例和装备不同补给无法完全通用为借口，保留自己的力量。”

马达马也笑了，“塔林军事基地一直是威国系的眼中钉，如果你愿意为我们拔除这颗钉子，老祖宗那里我会帮你辩解的。”

马达马的话很普通，威泰系高层却一起站起来向他敬礼。余哲有些迷惑，葛特丽在边上轻轻说了一句，他顿时肃然起敬。山头星对内战双方的行为规范控制很严，以避免有人投机取巧。误杀可以甄别出来，决策却没有商量的余地，有功得奖，有错当罚。马达马长老的意思是如果老祖宗不改变族规，他将和李漠河一起赴死。

威国系代族长的态度突然转变，威泰系高层一时有些不适应，问起详情。马达马示意家族安委会情报部部长提盖说话，提盖先向威泰系高层敬礼，然后说起了原因。

塔林军事基地动乱前有四十万战士，作为家族总部安委会下属的部队，他们的装备比马萨布布军团更精良，总部安委会有压制伦特洲部队的想法。威国系智囊团认为，塔林军事基地也许跟马特鲁有勾结，但拿不出证据，所以才无可奈何。威泰系一直僵着，中洲战事吃紧，威国系领导层决定团结想为家族出力的部分指挥官，便与他们商谈联合作战。

塔林军事基地很诡异，如果严格按照总部安委会军事条例来操作，应该可以很快压制住，并支援威国系。他们是纯粹的部队，不像马萨布布城还要处理民政。马萨布布军团派过去的隔离部队被内斗的双方攻击，理论上很正常，但他们的平息的时间有问题。威国系与阿格纽人合流后，塔林军事基地也平息了，不排除担心威国系用强的可能性。

威国系情报部判断，要么整个基地都有问题，要么部分人有问题，要么他们觉得家族不会解体，只要削弱国泰两系的实力，以后在家族管理中便可以取得更多的权力。民安两系的算盘打得很好，进可攻，退可守，实在不行投靠伊艾弗，他们手上有家族几千年来研发的技术，伊艾弗高层肯定会喜欢。山头星虽强，但加上盟友也未必打得过伊艾弗。这次参与的势力如此多，说明大家都有让山头星李家族解体的想法，不想看到一个异类出现。让智脑和机器人成为家族成员，银河系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简直惊世骇俗。他们不可能了解老祖宗的理念和四系智脑的安全程度，如果出现天文数字的高级机器人，银河系各大文明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马特鲁出事肯定与民安两系有关系，虽然山头星的技术无法甄别出他是异族伪装的，但家族严密的监察制度可以控制卧底的活动范围。如果马特鲁没有安插如此大量的亲信和异族，威国系根本不会出现如此严重的损失。

提盖说话一套一套的，余哲想起了往事，不由得摇头。伪装成马特鲁的异族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但最终还是没能斗过李庄，威国系平乱的经过证明了李庄阴谋是小道的理论没错，甚至连战术都没有成功。他设计的整套体系自补偿能力很强，环环相扣。家族成员的天赋、教育模式及人事体制保证了充足的人力资源，既精密又宽松，要不是长辈们不能理解他的苦心，这次也不至于损失这么大。也许他当初考虑过这种可能性，所以四把刀的功能才如此复杂。

马特鲁在马萨布布军团经营多年，关系遍布，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威国系回家心切，为这次回归下了血本，几乎将家族的精英群都带了回来，更没想到精英多，意外就多，两位小年轻的决绝几乎将他的计划一扫而空。战后对市政厅废墟的清理中发现了大批的尸体，都是被倒塌的市政厅压死的。马特鲁的计划其实很简单，也很实用，先干掉威国系家族管委会，然后利用内奸和卧底清除长老团。只要长老团一灭，家族安委会便无法掌控局势，容易露出马脚，除掉安委会主要成员，威国系便涣散了。

余哲想的也很简单，桑古的死法说明卧底和内奸众多。葛特丽看到桑古的脑袋几乎失去了理智，而他却在第一时间推理了袭击发生的过程。桑古不是庸才，庸才做不了族长，他肯定考虑了马特鲁不正常的可能，马特鲁也知道在协议没达成之前，桑古不会掉以轻心的，所以没有发动袭击，万一旁边的人示警，桑古没死，事情就大条了。和马特鲁达成协议后，桑古一身轻松，出来透口气。专业人士继续谈细节，无聊的人跟着出来。马特鲁当时应该跟他并排走，闲人跟在后面，这是正常的礼节。能让他没有防备的，肯定是很亲近的人。葛特丽怀疑卡姆与桑古的死有关，他也这样想，很有可能是卡姆动的手，桑古不会想到儿子居然失心疯想杀了自己。这种事情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对有些人来讲，亲情如同狗屁，杀子弑父之类的案例在哪个文明都有。至于卡姆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觉得没有必要深究，反正人都死了。威国系安委会调查族长死因时通通推到马特鲁的身上，未必没有遮羞的想法。

市政厅里的折腾，极有可能是一种阴谋。两位高级战士的实战经验都很丰富，市政厅古朴厚重，通道宽敞，遇到偷袭后，己方的人首先想到的应该是逃出来向长老团示警，而不是在里面缠斗。库比亚的战力并不算非常出色，仍能跑出来。马特鲁追杀他，保护计划实施的意图很明显。贝尔贝吉则是被利用的棋子，敌人不可能把倾向于威国系的人杀光，长老团都是人精，只有靠着贝尔贝吉这类人才能得到接近他们的机会，真真假假方能让人分不清真假。

“误杀的肯定有，小丽姐是被曾祖的意外过世激起了杀意，我却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哪会管不认识的人，他们上升到了一套理论，说乱世用重典，我们的做法无可厚非，呵呵。”

皮迪大人一边听着提盖的话，一边转着小心思。根据了解到的情况看，李漠河的做法说不定是李庄的计划之一，他不想再看到没有家族血统的民安两系成员。地球后裔说过，李庄在地球生活时就痛恨卧底和内奸，对造成重大损失的卧底和内奸惩罚十分残酷。如果民安两系部分成员当了内奸，不知道有多少倒霉蛋会被自己的亲友连累。听说正在睡觉的家伙喜欢讲理和灭族，如果按正常手续离开，他说不定会让家族管委会赠送一批财产，山头星不缺钱；如果玩阴谋，山头星这次损失不小，估计相关人等都得消失。

提盖说完后，威泰系情报部部长接上，双方进行了交流，情报现在需要互通有无，以免在中洲吃亏。国泰两系联合作战已经没有任何悬念，成立相关机构势在必行。威国系如果不反对，以威泰系的实力，碾平塔林军事基地没有什么困难。

威泰系的实际战力没几个人知道，从伊艾弗搬回来的家当倒不少，一颗战略星，近五千艘大小战舰和商船，近五十万各类飞行器。除战略星运行在行星轨道上无法下到地面，其他的都在西洲。战略星的安全不用担心，里面的指挥官和战士都经过族长装备绝对防御的检测。

威国系有后手，威泰系也不甘落后，李庄的习惯被他们学得十足。战略星由本系两位有丰富实战经验的将军指挥，三十万战士严阵以待，保护备份人才，实际到山头星的只有470万人。西洲在平定内乱后有1070万人，其中未成年人约200万，老人约150万，有战力的人员约720万。这些人被威泰系全部编入了军队，根据特长和经验分到三总部或各类作战部队，约有五百万各类战士到了伦特洲。这些战士组成了十五个大军团，分类明确。瓦利帅哥战力不错，又有实战经验，因此被编入作战部队，老大就是李六合。幸运的是，李六合将军爱惜士兵，不会拿人命填，当然这次跟他在伊艾弗指挥作战不同，下属都是家族成员，肯定会加大火力输出，用钱来换命。

国泰两系都以战士为主，不喜欢啰嗦，高层峰会很快就结束了。李漠河对塔林军事基地发出了最后通牒，限定在一个小时内答复。对方一阵慌乱，从威泰系部队的架势看，如果不接受要求，威泰系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发动毁灭性打击，将军事基地从伦特洲地图上抹掉。

在余哲还在猜塔林军事基地能抗多久的时候，里面很干脆地打黄旗投降了。黄旗是山头星的特色之一，白旗太刺眼，当初不知道是谁想的主意，大家一致通过，也许跟山头星随处可见的自动化设备指示灯有关。

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地从军事基地里走出来，在附近的平原上按照装备管理条例解除了武装，然后盘膝坐下，仿佛是拉练后归来，准备听领导总结，然后去吃饭。威泰系安委会清点后发现，塔林军事基地有三十九万人，只损失了不到一万。

为避免没有出来的卧底和内奸破坏基地，国泰两系派出了大批的机器人，清查每个角落。清查刚开始，基地的弹药库便发生大爆炸，数十团巨大的蘑菇云升到了半空，平原剧烈地震动着，好久才平息下来。先前轻松的基地战士们顿时变了脸色，卧底和内奸果然没有清查干净，还身处重要岗位。基地的武器装备和军用物资储备充足，战士们带出来的只是单兵制式装备，重型装备和后勤物资都在基地里。

威泰系准备充分，知道在战场上会碰到心思难测的盟军，改装了一批审讯专家系统，装在移动交通工具上。基地战士刚坐好，上千台中型机甲和数万小型机甲将被解除武装的一帮人团团围住，安委会监察局的人将他们逐一带入移动检测室甄别。威泰系是伊艾弗人，比威国系更了解同族，首先检测的是血统，不带一丝李庄夫妻遗传标记的人群首先被关了起来，没有继续审问。这类人除了少数是环境影响造成的遗传标记缺失，其他的只有一种解释，便是刻意保持自己血统。民安两系从开始就没有禁止双方通婚，两千多年没有一丝家族血统，明显不正常。

专业人员做事一套套的，按不同的检测项目和级别将数十万人迅速分割，余哲看得目眩神离。威泰系的四方砚台秘密也不少，李庄当初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战士系装备砚台，莫非希望战士保持一丝文气，不要被杀戮蒙蔽了心灵？或者他喜欢有技巧性的杀戮，希望威泰系先祖不要蛮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