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惺惺相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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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剑千金买,平生未许人。怀君万里别,持赠结交亲。孤松宜晚岁,众木爱芳春。已矣将何道?无令白鬓新。

――陈子昂《送东莱王学士无竞》

归先生起了个大早,来到“饕餮”时却还是晚了――屋里屋外已经座无虚席,却还是有不少人索性一手捏着油条,一手端着粥站着吸吸溜溜,开怀大嚼……归先生微微一笑,站在远处看着不远处正在专心致志忙活着的三凡。

三凡却是一心两用,炸油条的功夫他一肩挑了――左手将面团摊开,一切,一扯,一掷,面团在空中听话的成了一条;然后听话的向油锅飞去,而入油姿态更佳,可以聘美中国跳水健将了,只见油花只是轻轻飞溅却并不脱出锅口的范围,那一条面却已经略带泛黄了,另一条面又飞了进来……三凡的右手也不闲着,手拿一双长长的竹筷,将油条拨弄着,看看渐渐呈现出金黄色,捞出来,在旁边的筐里码整齐。

“饕餮”的食客们并不需要招呼,自己自觉地排队等候、买饭、找座儿,一切显得有条不紊。而早点铺子里的诸位诸人也鲜有和顾客的招呼、寒暄,不过众人的面上却带着微笑,在饮食中享受着清新的早晨……

看看旭日慢慢东升,“饕餮”的第一波客流高峰总算过去了。而食府那边的师傅们也结伴过来了,立刻有两个开始接过三凡等人的活计。

归先生看看里边有了空座,上前去买了碗粥和两根粗大的油条,好不挑赖不挑的拣着三凡歇息的邻座坐下。咬上一口油条,归先生觉得酥脆的皮、柔和筋道的里,再加上咸香的滋味,让人忍不住大快朵颐起来……就着粥吃完后,他意犹未尽的掏出丝帕擦擦嘴,抬头看看此时铺里铺外的人流,忽然笑着对正在歇息的三凡问道:“这位兄台,你是食铺的师傅吧?”

三凡对着交接过班,正欲回后厢收拾的陆荫竹姐妹笑着点点头,示意他们先回去。闻声转过头来,笑道:“这位仁兄有事?”三凡看见此人面容,一愕,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好象……是昨天……”

归先生含笑点头:“在下归玉,做珠宝营生的,今日恰巧路过此地,看贵店生意如此兴隆,熙来攘往,还真是让坐我这一行的眼热呀!”

三凡大笑:“归兄说笑了!民以食为天,食铺生意自来与民生休戚相关,况且敝店在京中也算小有名气……不过归兄是做大生意的,我这牛毛细雨可是不能与之相提并论的。珠宝之利,动辄百倍以上,却不是我这小小的铺子能够望其项背的……”

归先生面上略露自得之色,三凡看在眼里,也只是微笑不语。

归先生轻咳一声,笑道:“最近珠宝上获利已无多余的潜力可挖,可是我手中还是尚有不少余钱――我看这家店铺也是仁兄能够话事的,当知商家既怕手中无有能够转圜余地的活钱,也怕太多的资财压在手上变成了死钱――少收入钱商家可是回肉痛的!”

“哦?那你的意思是?”三凡饶有兴趣地问道。

归玉收起笑容,正言:“我很看好这家食铺……所以,我想大家可以一起发财!”

对面的三凡微微一笑,不露声色的问道:“归兄百倍之利赚够了,也会看上这等蝇头小利?”

归玉不以为然地摇摇头,笑道:“兄台何必妄自菲薄?这个食铺的价值,我想随着时间和用心的经营会更加兴旺的……”

三凡微笑的看看他,看看第二个批次的客流慢慢增多,略一思索,道:“这个店铺并不是我一人说了算的,等一会儿叫齐了人我们再续话……现在还是请兄台后边小坐一二,可好?”

归玉听三凡口气,面容一舒,笑道:“敢不从命?”

三凡站起将手一让,将归玉领导后厢的西厢房自己住处,呵呵一笑:“敝处简慢,勿怪!”说着,三凡慌忙着给归玉让座,烹茶……

茶壶中水汽蒸腾,慢慢的茶香也散发出来,可是归玉的眉头却微微一皱,三凡看在眼中,也不说话……而归玉也只是谈笑而顾其他,等待另一个人的到来。

三凡深知刘昔的“习性”――这一觉不睡到快要日上三竿轻易是不会起来的,索性与归玉天南海北的畅聊起来。三凡这两年着实跑了不少地方,也算是一个大夏朝的资深“驴客”了,不过一席话下来,他却发现自己对大夏的山川地理的了解与面前这位仁兄比,可算是拍马也及不上的――这位仁兄在三凡眼中已经远不是一个走南闯北的珠宝商人可以盖之以全的了,不只是各个交通要道烂熟于胸。人物风情,民俗礼仪,就连稍微大一点的县,只要三凡提到,对方莫不是娓娓道来,三凡听罢细细一思,竟然丝丝入扣,自己也犹如亲见一般……

三凡不禁笑道:“归兄做一商人算是屈才了……”

三凡如是说,却不知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分量也是急剧增长――先前归玉虽知三凡初创“饕餮”不足月余即已在京城上下声名鹊起,后来与“三味食府”众人竞艺之后竟然隐隐为天下众厨的鳌头。可是未见其人却不知此人的气度见识竟然如此深不可测――每言一事,此人往往从凡人所料未及之处入手,然后鞭辟入里,慢慢分析通透,如同抽丝剥茧般将一事一物的底蕴彻底展现在你的面前……归玉心中暗暗敬佩,心道:“见微知着,也不外如是吧?”

听到三凡夸奖,他心中略有喜意,但是也不露在外面,叹道:“人常说,学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可是观天下大势,大夏垂垂老矣,出仕之途也不过是给他陪葬而已……”

三凡闻言,淡淡一笑――归玉此时为三凡见识所服膺,自然而然拿出些自己行走红尘世间感到苦恼的事情试探着询问,此时所言虽说对皇帝天子大逆不道,但自从几次天将灾变、流民暴动,边疆强悍的异族屡屡寇边,这种言论早已不见新鲜,官家自然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了……

三凡已知其意,平静的望着归玉,慢慢说道:“大乱将至!”

归玉大惊――自己虽然对大夏垂垂老矣的境况看在眼里,但却始终不能像三凡这样一语戳破……三凡看归玉面色一黯,笑道:“我观兄台一派儒雅,应该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想必对史事也有所涉猎吧?”见归玉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他续道,“那你从中看到了什么?”

归玉沉思了一会儿:“齐家治国平天下!”

三凡失笑:“归兄是儒者……”他面色略略一紧,“我却看到了兴亡……”

看归玉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他接着解释道:“你的思想算是千百年来的最最正统的思想,却只有一个‘仁’字;而我所见,却只有一个‘智’字。不能说谁对谁错,只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不过还有一种有趣的回答――说历史是个婊子,谁想上就上!可是我说,还不定谁是婊子呢――当岁月把一个人折腾得一动不动过后,就论到历史把他当婊子了……”

“‘智者所以为智,在于审时度势’,纵观历史各个王朝,无外乎兴衰罔替而已。就如同天地初始,混沌一团,终于无中生有,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千千万万,最后万流归宗,终至于一,而后消灭。王朝也是如此――王朝初建,万象更新、蒸蒸日上,中至盛世,歌舞升平、人民安康,这就达到了一个平衡的状态,可是后来却山河日下,终于要到了一个爆发的边缘,现在的大夏,不正是快要裂开的一刻吗?――世家豪门、外戚、虎视眈眈的异族,困苦流离的小民,现在只需要小小一根‘头发’飘进去,一切的一切,马上就要归于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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