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放花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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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放花灯

出得楉城,一路往南皆是大道。乘马车再行二十余里,就可抵达苍月北部重镇,禀城。

要等入了禀城,才真正算是到了苍月境内。

苍月是泱泱大国,国力昌盛,远非毗邻的西秦、长风等国可比,西秦国中的势力想要染指苍月绝非易事。

换言之,若是到了苍月境内,又会再安稳几分。

阮婉唏嘘,来时途径苍月,便走马观花,都未来得及好好细看。如今又要从苍月返回南顺,心境却全然不同。

阮婉单手托腮,兀自倚着车窗出神。

六月里,一行人同卓文从京中出发赶往西秦,还依稀似是昨日的事情。那时她身边还有阿莲和江离,转眼间,变故突生,一百余骑里却只剩了她和邵文槿两人。

要带她回南顺,邵文槿甚至不惜自毁相貌,掩人耳目。

辗转月余里,几次惊险逃亡,也吃了不少苦头,时至今日才算是逃出西秦国中。

思及此处,阮婉微微转眸看向一侧的邵文槿。邵文槿却也凝眸盯着窗外出神,不知在思量何事。

脸上的疤痕同月前相比,已然浅淡许多。但疤痕在颧骨位置,份外显眼,若非是从前的熟识,只怕根本认不出来。

起初,阮婉心头还似簇了一团细小针头,不时刺得隐隐作疼。

等到临水照影处,邵文槿俯首看了许久,遂而开口相笑,“父亲原本就嫌我和文松兄弟二人生得秀气,缺了军中该有刚毅锐气。此番再回南顺,定是合他心意的。”

明知他是故意宽慰,阮婉眼中盈盈水汽,他还缺军中的刚毅锐气?

他就笑而不语。

等到再过些时候,不知是看得习惯了,还是旁的缘由。阮婉只觉这幅模样的邵文槿像比从前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气度,竟会越看越顺眼,那道刀疤也不似早前那般碍眼。

她便时常偷偷打量他,又像是有了这道刀疤,才和洪水猛兽更贴切些。

彼时纤手抚上他脸颊,一席话就脱口而出,邵文槿竟也不恼,揽她到怀中,问她当初为何唤他洪水猛兽?

他分明待她温柔。

他其实在意。

阮婉闻言便笑,哪有见过旁人如此凶我的?

邵文槿若有所思,继而郑重其事开口,他不算旁人。

他该算……

良人?

阮婉惶恐看他,险些被呛死。

许是这般苦中作乐,两人作伴,一路风餐露宿,亡命奔波倒也不觉,若非有邵文槿……

阮婉迄今心有余悸。

见他望着帘栊外出神,阮婉便也不出声扰他,只同一旁的桃之闲话几许。

桃之是七八年前离开的成州,阮婉也将好是那个时候去往南顺京中的,两人对成州的印象大抵停留相似的时间。

恰好起了兴致,便零零散散聊起早些年前成州的见闻趣事来。

譬如城南有家私塾的教书先生甚是严厉,听闻动不动就要打人,一日之后都要打断好几根戒尺。

阮婉自然有印象,那时若是孩子不听话,城中的父母还会搬出那位私塾的教书先生的种种出来吓唬孩子。小孩又哪里懂得,久而久之,城南的私塾就成了狼外婆的代言人。

阮婉过往还觉好笑之极,不想到了南顺京中,自己竟也成了这种狼外婆的角色!举头三尺有神明,妄笑旁人的,多半是要回过头来自作自受的,古人诚不欺我。

桃之的成州口音,她本就听得亲切,再加上娓娓道来的都是记忆中的熟人熟事,更觉惬意了几分。

桃之就接着私塾先生讲起,又从私塾先生讲到城西的布庄。

那家布庄远近闻名,衣裳做是做得好,但做一套竟要人足足等上两月之久。偏偏店里的掌柜还清高得很,先前定好的尺寸若是有了变化,决计不让重改。客人要是发福或清减了,根本穿不了,那也不是他的缘故,重做一套便是。

骂得人多,但骂完之后,去买的人还是多,就不知是何缘故,想来许是人云亦云。

阮婉不能再赞同。

譬如阮少卿之流,倒谈不上多喜欢他家做的衣裳,就非说喜欢这掌柜的性子,对胃口得很,阮婉无语至极。

但她又向来臭美,人家做的衣裳她穿得好看,她就喜欢得不得了。

用阮少卿的话说,便是殊途同归。

鸡同鸭讲!

洋洋洒洒说了一路,共鸣处,两人便笑作一团。

过了许久,阮婉才觉邵文槿在看她,殊不知他先前偷偷听了多少。

邵文槿就笑,原来我家“夫人”住在城东,门前路口有两颗百年老槐树,斜对户人家家中开了染坊。

阮婉稍楞,他倒是听得清楚。

他自然要竖着听清楚,难保日后有迹可循,邵文槿自顾着笑,却并未同她道起。

阮婉心中欢愉,也不同他计较。

……

将近黄昏,马车缓缓驶到禀城。

阮婉撩开帘栊,禀城的大气磅礴就跃然眼前,继而欢喜回眸,“文槿,我们到禀城了!”

邵文槿亦是舒眉,搭手扶她下马车,周遭便全然不似西秦国中的压抑。更何况,到了禀城,再从禀城到慈州,就只需一月脚程。

并肩踱步,邵文槿只觉手心蓦地一暖,便是瞥目一笑。

有人就似随意般上前去牵他的手,还佯装不觉,清浅言及其他,“听闻禀城离得不远,就是即北。九月里,即北是有花灯会的。”

她说了半晌,也不闻邵文槿接话。

抬眸看他,他也只是笑。

就似心思倏然被他猜透,阮婉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先前的话题,“我们去看看可好?”

他二人原本是在逃难,她却胡邹要去看灯会。情急之下,便连这般谎都撒不好,阮婉懊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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