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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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一向会主动开口,以笨拙的口舌尽力讨她欢心,以贫瘠的语言倾诉爱慕,想方设法让她开怀的战神不知为何脸色森寒,像是黎明女神忘记收起夜的帘幕般阴雾沉沉,又似潮汛即至的海面般凶吉不定。若是沉浸在哀泣与自身的痛苦中的阿芙洛狄特还剩下一星半点的机警,此时此刻就不会像初涉情场的豆蔻少女般茫然四顾,也不会如被盛秋的灼热麻痹的候鸟般忘却了冬日冰封的凶险。

“唉,我勇猛忠实的恋人阿瑞斯呀,”她依旧背对着他,分明语软声娇,却故作嗔怒:“你的狠心冷漠究竟从何而来?是因腻烦了我的亲吻而背弃了你立下的盟誓,还是被新欢笼络进了熏香的爱巢,才这么多日都不曾来见我?”

她说话间,阿瑞斯已然闷不做声地接近,当高大魁梧的身躯立在床边时,乌黑的巨影便沉默地笼罩住了她。

不待被锋利箭矢瞄准的猎物嗅到死亡的冰凉腥气,自进来后始终不发一言的战神就伸出了强壮有力的胳膊,却不是要拥抱伤心失意的情人,也不是要轻吻那馨香柔软的发丝,更不是欺身而上与她共赴*,而是迅猛冷酷地掐住了那细腻晧洁的颈项。

“咕呜——”

随着宽大的手背泛起极度用力的青筋,前所未有的惊恐畏缩也取缔了爱神眼中的错愕和难以置信。她的脸上还挂着楚楚泪痕,水朦朦的眼含着辉耀破碎的水晶,倒映着过去柔情蜜意的情人充满憎恶的眸色。

这是做梦也想不到的恐怖光景,却切切实实地发生在了她的身上。她极度慌忙中想呼救乞怜,可咽喉被死死箍着,就如被辔头制住的烈马般无计可施;她要将铁钳掰开,无论是神力还是体能上的悬殊都让这一切努力变作徒劳;她想变作白鸽逃走,战神却早已提防了这一举措,以神力强压着她无法动用半分;她费尽最后一点力气,扯动了具备迷惑一切男性神智的腰带想博得生机,但令她感到无比绝望和不解的是,直到自己彻底死在从前温顺听话的俘虏手中,被铅箭的效力完全蛊惑、又被灾厄女神的低喃埋下仇恨的阿瑞斯眼中的漠然与厌恶也未曾改变,强烈的杀意更是没有半分动摇。

她的生命由被阉割的乌拉诺斯的雄物所赐予,经历了咸涩海水的洗涤,诞生自雪白的泡沫中,是美貌与魅惑的化身,用爱情的烈焰去熔化百炼金刚。英姿勃勃的青年们是甜言蜜语下最忠心耿耿的情人,逼迫她不情不愿下嫁给丑陋丈夫的元凶则被她夺去最强力的儿子,反将他化作自己最得意的助力。是一只汪洋中轻帆顺行的船只,眨眼就被全无预兆的湍湍急流吞没;是傲慢昂首的艳红玫瑰,被一度呵护它的园丁残忍撕扯;是在凉咧清泉中洗浴的少女,被水面的浮油惹起的火焰烧灼吞噬。

她在喧哗与爱慕中现身,又在迷茫和默默无闻中死去,被矛盾所玩弄,被命运所嘲讽,分明是从不轻信者,却最终被轻信所杀;善于玩弄计谋权术者,最后死于诡计。婀娜美丽的躯体未被鲜血玷污,霎时间化作了银色星屑,倒不似它原先的主人那般升上了苍穹,而是自云端轻盈地坠落,没入到深褐的泥土中,开出了永不凋谢的雪白漫莲,成了她梦寐以求的青年的子民。

只有花萼处是一圈诡异的深紫,绿茎细瘦易摧,那是哀悼她被扼杀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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