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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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似是想到了什么,抿嘴笑了起来:“大家都说抽到甲组的人不幸,其实抽到和少爷一组也不怎么幸运呀。”

墨砚深以为然。

第二日一大早,慕远和纪三便起了身,同往常一样先练了一套拳。和纪三同行同住之后,慕远便知道纪三也有晨练的习惯,不过他所练的比自己的那一套健身拳自然是要高明得多也厉害得多。

晨练结束之后,便是梳洗用膳,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对很多人来说,扬州论枰或许是一场关乎前程声名的大事;但是对于慕远来说,和平日对弈研棋也没有什么区别。不需要特别慎重地对待,自然也不会轻忽。

这一日有两场对局,上午的对局从辰时开始,巳时结束,对局双方各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以沙漏计时,过时判负。下午的对局则从未时开始,申时结束。中间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以做调整。

慕远今日两局都未轮空,上午下午皆有对局。

慕远举着名牌进入棋楼的时候,庭院已经候了不少等待看棋的棋友。昨日还能任人出入的棋楼此刻已在门口列了一队的大汉把守,附近还有衙役巡视,若有人胆敢滋扰生事,当即逮捕。

墨砚交了三两银子,纪三三人也跟着进了庭院,只是要再进去就是不得的了。

不过庭院今日也有所不同,在较为空旷的地方或在树干或在柱壁挂了大棋盘,一共有四处,名为甲乙丙丁。

这四个大棋盘分别对应的自然是今日对局的四组。只不过每组皆有两局同时对弈,大棋盘却只有一个,最终排哪一局则由在场的棋友来定。在场的每个人皆可为自己想看的棋局出价,两局棋哪一局出价高大盘便排哪一局。

竞价最激烈的当属甲组,这第一局棋苏预之与桓占轩皆有上场,不过是各战一局,便引得想看二人对局的棋友纷纷竞价。

乙组呼声最高的自然是范彦先与高连飞的对局,其出价远远高于慕远那一局。墨砚低声在纪三耳边道:“爷,咱们要不要给慕爷的棋出价?”

因为有着绝对优势,又不像甲组的竞价那么激烈,此刻这一局积攒的价银也不过才十几两,这么点银两对纪三来说当然算不了什么。

纪三摇了摇头,淡淡道:“不必。”

想看慕远的棋,回去看他复盘便可。有这个机会不如看看范彦先的棋,虽说纪三对慕远有绝对的信心,但是多了解对手一些也没什么坏处。

纪三对墨砚道:“带了笔墨吗?等会儿把棋局记下来。”

墨砚点头道:“带着呢,爷放心。”

即便棋楼规定不准使用笔墨记录棋谱,也自会有记忆高手将棋谱记下流传出去,不如大方一点,不禁止棋友们用笔墨记录棋谱。

纪三又对天元道:“天元,等会儿对局开始了你到甲组那边去,不论最后排的是苏预之的棋谱,还是桓占轩的,都记下来。”

“知道了,纪三爷。”天元乖乖点头道。

最终甲组那边还是桓占轩占了上风,竞价高达百两以上。桓占轩本是扬州人,占一点地理优势也理所应当。

丙组原本大家对范世暄抱有极大的期待,然而直到开局之前他都没有出现,只能取消资格,另四人两两对局。这四人名气皆不高,众人兴趣也寥寥,最终胜出的那一局报价也不过一两银子。

丁组最被期待的自是卢子俊,也是毫无争议的。

论枰第一日的第一局棋是极受关注的,但是其精彩程度往往并不与之相称。最早结束对局的恰恰是竞价最高的甲组桓占轩的那一局。桓占轩的对手是舒州孙休文,孙休文在得知甲组有桓占轩与苏预之两大高手时,便已失了一半的信心;与桓占轩在棋盘上一对视,又怯了三分,剩下的两分也只让他撑到了中盘,不过一百四十多手后,便投子认了负。

桓占轩结束对局后片刻,苏预之那一盘便也结束了。苏预之的棋风比之桓占轩更为凶猛,只不过他的对手却也比桓占轩的对手更为坚强,在已然不敌的情况下还苦苦挣扎了一番才在苏预之狠狠的一个瞪眼之后认负。

比桓占轩更晚结束棋局已经让苏预之有些不快,等他出了大堂得知在大盘的竞价上也输给了桓占轩后更是直接沉下了脸,对候在庭院的随从很是不满地哼了一声才负手离去。

范彦先那局棋也未下到最后便结束了,其他几局倒是都下到了收官。

杨益谦是第一次参加扬州论枰,也是整个永州第一个参加扬州论枰的棋手。永州的棋风一向不盛,难得出了一个称得上高手的强手便受到了极大的关注,刺史大人更是对他礼遇有加。在来之前,杨益谦踌躇满志,即便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夺得前三甲,但是要从第一轮晋级应当是不成问题的。

在看到抽签结果后他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好在乙组只有一个范彦先,倘若像甲组那样自己恐怕真的一点胜算也没有。每组可有两人晋级,即便输给了范彦先,只要在其他几局中胜出便可。所以这第一局,决不能输。

杨益谦早早地便坐在了棋盘后,他昨晚休息得尚还算好,他对自己此刻的状态也还算满意。慕远走近的时候他还在闭目养神,感觉到对面坐下了一个人,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慎重地睁开眼,吐出一个字:“请!”

杨益谦本想在气势上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然后眼前这个眉目俊朗的青年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手在棋盒里抓了几个子,示意他猜单双。对方的动作很自然,眼神也没有刻意的锋锐,然而便是他这样清清淡淡的态度,杨益谦心里蓦然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对方,太过淡然了!这丝不详的预感一直伴随着这盘棋结束,直到杨益谦脸色苍白地低头说一句:“在下认输。”

其实输的并不算多,三个子而已,不过六目棋。

然而从头到尾,杨益谦都有一种被对方牵着走的感觉。对方的棋,就像对方给人的感觉一样,清清淡淡的。整盘棋,并没有特别激烈的缠斗,偶有几处自己想挑起争端的地方,也让对方轻描淡写地化解了。直至终盘,那种淡淡地无力感始终攫住他。杨益谦不知道的是,他并不是第一个有这样感觉的人,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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