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面对生死（1 / 2）

那男子抬起了头，林夕瑶定睛一看，却是自己的父亲林子强！

她大吃一惊，他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头发又脏又乱，脸上也是脏兮兮的，本来就瘦的脸看起来更加干瘦了，他的手上正紧紧握着一个馒头，不管那几个人怎么打他，他也全然不顾，拼命往嘴里塞馒头。

一双无神的眼睛看见了林夕瑶的一刹那间，顿时明亮了起来。

他把整个馒头全塞进嘴巴里了，狼吞虎咽般，险些被噎着。

终于把馒头全放进胃里了，他略作喘息，冲林夕瑶虚弱的喊道：“瑶瑶，救命……”

夜澜枫也看出了是林子强，十分意外他会落魄到如此地步。

他牵着手，轻轻的唤了一声：“夕瑶。”

林夕瑶冲他苦笑了一下：“阿枫，我没事。”

她松开夜澜枫的手，麻木的走向林子强的方向。

殴打他的几个男人，看见她面无表情的走来，竟然不由自主的停止了动作，怔怔的看着这个衣着不凡、长相亦不凡的女孩。

林子强见林夕瑶走过来，简直就像是看见了救星，殴打停止后，他像条狗似的爬向林夕瑶，爬到她脚下的时候，他张开双臂想抱住她的双腿，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即讪讪的收回了手。

他老泪盈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瑶瑶，你和澜枫这几天去哪里了？你们再不回来我就在死了！”

林夕瑶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

夜澜枫走到她身边，伸手搂住她，将她拉离林子强远了一点。

他冷冷的看着地上衣着破烂的瘦小的老男人，冷冷的问：“林子强，你这是玩哪样？”

他刚刚听到围观的群众议论，林子强是前几天忽然出现的乞丐，或者说是小偷更确切，他不像其他乞丐一样乞讨，他就专门偷吃别人店里的东西，已经被打过好几次了，但仍死性不改。

夜澜枫明明在一个多星期前才给了他十万块钱，怎么才几天的功夫，他就沦为乞丐或者小偷了？发生了什么事？

看见夜澜枫，林子强吓得脖子缩了缩，小心翼翼的说：“澜枫，你给的十万块钱太少了，根本就不够花！”

夜澜枫冷笑：“那你的意思，你要多少才够你花？”

林子强厚着脸皮道：“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林夕瑶沉重的声音这时响起了：“你又去赌了，对不对？”

林子强吃惊，一双小眼睛骨碌骨碌的转，头压得低低的，小声的问：“你怎么知道？”

原先还比较同情他的人，听了他的话之后，立即面露鄙夷和厌恶的神色。原来竟是一个赌鬼啊！那就没什么好同情的了！活该被人打！

林夕瑶闻言，转身就走。

赌性不改，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夜澜枫有跟她说，给了十万林子强，她认为林子强有了十万块钱够他花很长时间了，所以就没再去管他。

谁知道，他竟然拿那笔钱去赌！太令人生气了！

“瑶瑶，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啊！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给你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现在你长大了，有自己的男人了，翅膀也硬了，就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不闻不问了吗？你怎么这么狠心？大家为我评评理啊，我怎么有这样不孝的女儿？天理何在啊？”

林子强鬼哭狼嚎，爬上来一把抱住了林夕瑶的双腿。

林夕瑶吓得尖叫了一声，想跳又跳不出去，双腿被林子强抱得紧紧的。

“放手！”夜澜枫命令道。

林子强不依：“给我一百万我就放手！”

夜澜枫冷冷一笑，亮出了匕首。

谁知道，林子强却不吃这一套了，他闭着眼睛大声说道：“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松手！除非你们给我一百万！”

这是抢劫吧？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

真没想到，人可以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

林夕瑶在身边，夜澜枫自然不会取他老命，他不能让林夕瑶看见太血腥的场面。

他收回了匕首，蹲下身子，用力去掰林子强卡在林夕瑶腿上的手。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瘦小的林子强怎么可能经受得住如同断骨般的疼痛？他本想咬牙死撑，终于还是被疼痛打败了，不得不放了手，他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手，双手因疼痛颤抖个不停。

眼看夜澜枫搂着林夕瑶要离开了，他厚着脸皮再次爬上去，伸手想抱住林夕瑶的腿。

如果他们走了，如果不能从他们那里拿到钱，那么，他这条老命真的没几天活头了。

眼看就要抱上林夕瑶的腿了，夜澜枫冷凛的转过身，想都没有想，抬起右脚就朝林子强踢过去，直把他踢飞出了五米外。

“啪”的一声，林子强重重的摔在马路上，他发出了沉重的惨叫声，挣扎了两下，便没有了动作。

林夕瑶痛苦的闭上眼睛，不愿回头去看爸爸的惨状。

“啊……死人了！”人群中，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传入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膜里。

林夕瑶怔住了，立即转身，惊恐的看着五米外的父亲。

夜澜枫安慰道：“夕瑶，别担心，哪有这么容易死的？你还不了解他吗？可能只是装死想要我们给钱而已。”

林夕瑶点点头，但她的脸上仍写着满满的不安。

“啊！他的手流血了！”又有人尖叫。

林夕瑶和夜澜枫同时愣住了，双双抬眼看去，果然，林子强右手下方的地面上，血迹正在逐渐扩大。

一股股难闻的腥臭味瞬间流窜在进每一个人的鼻腔里，人人捂住了鼻子，连连干呕，有的人被熏得落荒而逃了。

林夕瑶立即奔上前去，不顾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在林子强的身边蹲了下来，伸手用力去摇他的双肩：“爸，爸……”

林子强没有任何反应。

他的脸和嘴唇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

林夕瑶把手伸到他的鼻孔前试探呼吸，呼吸还在，人还活着。

可那血液和腥臭味是怎么一回事？

林夕瑶在夜澜枫的帮助下，扳过了林子强的身子，只见林子强右手掌心处有一个已经化了脓的伤口，伤口处正流血，这股腥臭味无疑就是从这个伤口里流出来的。

她伸手拉开他的右侧袖子，只见手腕上方亦有一个化脓的伤口，同样在流着恶臭的血液。

他的整条手臂，又肿又黑，已频临坏死……

原来，那天，林子强随便在夜澜枫面前跪一跪，磕几个响头，就能拿到十万块钱，心里好不高兴。

他去银行兑了钱后，看伤口流血，就到附近的私人诊所里包扎了一下伤口，然后就钻进地下赌场去了，他不敢玩大的，就玩小的，但只两天功夫，他就把钱输得光光的了，眼看手上的伤口没有好转的痕迹，他这才慌了，去夜氏集团找夜澜枫，怎么等都等不到他，问了前台服务员，才得知他出差了。

他找不到林夕瑶，心想她是跟他一起去的。

等了两天，没等到夜澜枫，哥哥不管他，昔日的好友当他是陌生人，谁也不管他，最后，他实在饿得不行了，就开始偷别人的东西吃，天天偷，天天被打，他也习惯了……

林夕瑶在医院呆了几年，明白这是什么，心里“咯噔”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阿枫，快送他去医院，再晚就来不及了！”她哆嗦着声音说道。

夜澜枫看她神色不对，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顾不上许多，抱起林子强就往最近的医院的方向奔去。

一到医院，林子强直接被推进了抢救室。

医生说，如果他再晚来一步，也许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林子强是伤口感染致败血症从而导致的感染性休克，他的伤拖了太久，肝、肾已经受累，预后非常差。

林夕瑶面色沉重的听完医生的解释，便说：“医生，无论花多少钱，请你一定要救活他！”

她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实则她的内心很恐惧。

她曾经是医院的护士，见惯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她以为她能坦然面对生与死，可当躺在病床上的那个病人是自己的父亲，等待命运的宣判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并没有那么坚强，她第一次有了失去亲人的恐惧感。

不管他过去做过什么对不起妈妈和她的事，可他毕竟是自己的父亲，给了自己生命以及养育了自己的父亲，在死亡面前，过去所有的过错，都被悲痛驱逐得没有了任何踪影。

林子强最终被抢救过来了，但他的右手臂已经没办法保住，他被截了肢。

他昏迷在床，一度呼吸衰竭，靠呼吸肌维持呼吸才得以续命。

一个多星期过去，林子强死里逃生，生命体征终于恢复正常了。

林夕瑶几番央求医生护士，最后医生实在是不忍心了，让她换上隔离衣，允许她进重症监护室看看林子强。

看着林子强干瘦的脸，林夕瑶泪流满面。

她默默的说道：“爸，求求你，醒过来，好吗？我不怪你了。我已经原谅你了，求你醒过来……”

但林子强的双眼仍是紧紧闭着，林夕瑶不知道，他是否能听得见。

她转身离开的时候，林子强的眼角滑出了两滴混浊的泪水，是他潜意识里的忏悔还是悔恨？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