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如鲠在喉（2 / 2）

如果说，孩子还肚子里的时候，只是感觉到孩子的存在，感觉到自己的母爱之情一下子被激发出来了，好像和孩子心连心的那种感觉的话，那么现在的裴染，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孩子的存在。

她能感受到腹部的疼痛，孩子在用头顶着宫门，想要从她的肚子里出来。

那种感觉真的很不一样，像是能够为了孩子付出一切，哪怕是此刻裴染疼得要死，总觉得自己下一刻就会昏厥过去一样，但是为了孩子，她也愿意忍着疼痛，直到孩子的降生。

恐怕这才是真正地母爱吧。

看着病床上的裴染，厉景呈心疼不已。裴染的整张脸都已经白了，血色都已经从脸上刷的褪去，苍白的脸色，让厉景呈恨不得此刻疼的人不是裴染，而是自己。

厉景呈轻轻擦掉裴染脸上不断冒出来的汗水，语气温柔，“乖，没事的，我陪着你。”虽然听上去，厉景呈说话还是那么镇定自若，仔细听也还是能够听出话语里的些微颤抖的。

“嗯……我没事……”裴染忍着疼，咬了咬牙，连声音都是飘着的。

厉景呈听着裴染的声音，也是心疼到不行，连忙问医生，“她还要多久才结束？”

医生看了一下，摇摇头，“才开了六指，还有得受。”

听到裴染才开了六指，厉母也是急得不行，可是虽然自己也是一个孩子的妈了，却也是只能听着裴染叫得撕心裂肺而无可奈何。

厉景呈急得向无头苍蝇一样，在一旁走来走去，裴染是疼在身上，他是疼在心里，那种心疼，要比裴染疼上成百上千倍。

要是可以，厉景呈恨不得让自己替她受疼，这样子裴染就不用再受罪了。

但是也只能想想而已，毕竟男人怎么也都没有办法感受到生孩子的疼痛，而且男人也是没办法生孩子的。

生完这一个，厉景呈心里给自己下了决定，以后绝对不会让裴染再生二胎了。这种疼，受一次就够了，没有必要再来一次。

才一次厉景呈就已经心疼成这个样子了，再来一次，他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样呢。

于是现在的情形是，裴染疼的撕心裂肺，厉母急得不行，厉景呈心疼得要死，而厉云笙在一旁啥事没有。

反正不是自己的媳妇儿，别人家的媳妇儿自然有别人来心疼，他跟过来也只是担心一下而已，并没有别的想法。

听着裴染的喊叫，厉景呈实在是不好受，认真地想了想，对医生问道，“不能打止疼药吗？”才一问完自己就后悔了，很显然是不可以的啊。

医生瞥了他一眼，“你这是打算害她还是为她好啊？”

厉景呈尴尬地笑了一笑，他这不也是病急乱投医吗，“我就是随便一说，别当真。”

“要是真的担心孕妇疼的受不了的话，还剖腹产可以打麻醉，能够在生产的时候少一些疼痛。”医生想了一想，又开口说道，“不过生完孩子进行宫缩的时候，产妇还是要经受疼痛的。”

“剖腹产？”听到这个词，厉景呈眼前一亮，听说好多人都因为怕生产的时候太疼，所以选择了剖腹产，是不是裴染也选择剖腹产的话，受到的疼痛也会少很多，不过，听说剖腹产也是一种手术吧，会不会对母体不好？

厉景呈低头思索了一下，然后看向医生，“剖腹产的话，她是不是生产的时候就不会这么疼了？”

明明他刚刚已经说了，这人是没听到还是怎么样，怎么又要他重复说一遍，医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剖腹产算是一种手术，我们会给病人打麻药，然后剖开子宫之后把孩子取出来，剖腹产过程中，产妇是不会感觉到疼痛的。”

“那就剖腹产好了。”只要裴染能够少受点罪就好，厉景呈觉得就算是站在一旁听着裴染的声音，也能算上一种折磨。

都是他的错，要不是他让裴染怀孕的话，她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疼地死去过来。

厉景呈突然就想到了他和裴染的第一个孩子，那个不幸流产的孩子。都说女人小产和生孩子差不多，产后也是要坐月子的。

那个时候的裴染，是不是特别的无助，一想到他当时不在裴染的身边，还当着裴染的面说出了那样子的话，厉景呈很是后悔。

无边无际的悔恨铺面而来，厉景呈觉得，哪怕接下来他对裴染再好，都弥补不了当时他在裴染心上留下的疤痕。

她……一定很疼吧……

厉景呈完全不敢想象，没有自己的裴染，当时是怎么度过那一段时间的，而且，要是没记错的话，裴染的父亲也是在那个时候去世的。

在裴染流产的时候，在裴染醒过来之前没多久的时候。厉景呈越想越心疼，裴染失去了孩子的同时，又得知裴父去世的消息，当时的她是不是有一种天都要塌下来的感觉。

很可恨的是，当时的厉景呈还没有陪在裴染的身边，甚至连裴染流产的消息都不知道，他是有多么的不称职。

口口声声说爱裴染，结果还是没有能够保护好裴染。一切都是他的错啊。

“剖腹产的话，请家属签一下字。”护士的一句话就把厉景呈飘到不知道哪里去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啊……哦，好。”呆愣了一下，厉景呈连忙从护士手里接过单子。

不过，厉景呈刚准备决定给裴染剖腹产的时候，厉母却是扯了扯厉景呈，轻声说道，“我记得裴染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吧？”

“是啊，怎么了，妈？”厉景呈对于自家母亲突然说的这话有点不太明白，疑惑地问道。

“我听说孕妇身体不好的话，是不可以剖腹产的，裴染身体也不好，剖腹产可能不利于裴染的产后恢复。”厉母有些担心地说道。

厉母是这样想的，毕竟剖腹产也算是个手术了，病人手术前都要查看一下身体状况是否适合手术，要是体质太差，都不可以上手术台的。

而裴染的身体本来就一直都不好，再剖腹产一下，孩子生出来之后，自己要是恢复不好，就不是得不偿失了？

听到自家母亲这么一说，厉景呈也犹疑了，“是这样吗？”

一旁的护士应该是听到了母子两人的对话，于是顺便接过话头，说了一句，“剖腹产要看孕妇身体情况的，医生能够判断是顺产合适还是剖腹产合适。”

言下之意就是你们不用太过纠结，病人不会有事的，医生会看情况调整生产方式，优先考虑病人的身体情况的。

其实临床一般主张顺产，毕竟顺产对新生儿和孕妇都要来的好，剖腹产毕竟是手术，还有术后恢复等许多步骤，而且，同时还可能会有各种感染发生，很有可能会给产妇带来其他方面的损害。

而顺产就不一样了，顺产是符合人类的分娩方式，可以说，孕妇生完孩子之后也还是完整的，没有缺陷。

不过医学上虽然这样说，而且医生也希望从产妇的角度出发，选择最有利于产妇产后恢复的方式来进行生面，但是一般情况下却还是要根据产妇及其家属的决定来进行，所以护士虽然这样说了，但还是要看他们的想法。

厉景呈点了点头，话虽这样说，但是依旧不能抹去他心里的担忧。

这样子的家属也看得多了，护士也都已经习惯了，也就不再继续说下去了。不过厉景呈已经算很好了，很为产妇着想。

还记得几天前有一个产妇，产前和医生说好的，要进行剖腹产，并且医生也给她检查过身体了，产妇的身体不适合顺产，如果硬要顺产的话，有很大几率会难产。

可以说，剖腹产是唯一的选择了。

产前一切都很顺利，定好手术时间，预约手术室，安排好病床，唯一突然发生的情况就是产妇提前阵痛了。

家属很紧张地联系了护士，很快安排好手术室后，护士就把病人推进了手术室准备剖腹产。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病人的婆婆一把扯住了医生，对医生说道，“给她安排顺产吧，别告诉她，直接推进去。”

听到这话，周围一票护士都惊呆了。

病人不能顺产，家属不是不知道啊，而且最好的可能就是孕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孩子生出来，说不好听的，指不定最后就难产或者打出血，然后一尸两命。

这个婆婆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幸好医生还算是理智的，很认真地对家属解释道，“病人的体质不适合顺产，很容易会难产的。”

医生的话似乎没起什么多大的作用，那个婆婆还是嘀嘀咕咕的，小声说了一句，“合不合适还不是你们医生说了算的。”

眼看家属并没有真正理解，医生也就不再多说，只是很无奈的说了一句，“这个我们还是要听从产妇的决定。”

然后医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转身进了手术室。

事实上在许多人眼里，不管是护士还是医生，都有这样一种感觉，就是他们都是昧着良心瞎说的，只为了自己的利益。

医患见的多了，总觉得错的都是医生，病人是上帝，都没有错，不知道这种认知上的偏差都是从哪里来的。

厉云笙在一旁看得清楚，都说厉家对裴染的态度很差，先前还说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公司，厉家父母还企图让自己的儿子和裴染离婚，好让厉景呈娶了万部长的千金万伊人。

那件事他也有所耳闻，据说最后结果是裴染流产，而后伤心过度，和厉景呈离婚之后就出国了。而至于厉景呈和万伊人的婚事，不知是因为厉景呈的坚持，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不管结果怎么样，最后两人还是散了。

当时厉云笙一直在邻市天海市忙着自己的生意，并没有多注意厉家的事情，也只是听了个大概。

他倒是觉得，裴染这样子的女子，也算得上敢爱敢恨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后来裴染竟是又回来了，还重新和厉景呈在一起。

当厉云笙知道裴染怀孕了的时候，就很是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于是他放下手里的生意，过来厉家，就是想来看看真实的情况。

不过现在看来，传言毕竟是传言，可信度并不高。

至少从刚才厉母说的那句话看来，厉母对裴染还是很好的，说话间还是顾着裴染的身体健康。

网上的评论看得太多了，都说生孩子的时候，能够看透夫家的真性情，到底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孩子的母亲。

厉云笙正这么想着，不知道是过了多久，那边厉景呈看着裴染一直疼痛不已，又叫了医生来检查。

于是一阵兵荒马乱。

“已经开到九指了。”粗略检查了一下后，医生对厉景呈说道。

“九指？”厉景呈不懂妇产科的术语，疑惑地问道。

“就是已经扩张到可以顺产了。”医生匆忙地对厉景呈解释了一下，这句话厉景呈听懂了。

“产妇到底是要顺产还是剖腹产？家属快点决定吧。”医生问道。

要是剖腹产的话，在手术台上就可以直接进行剖宫手术了，要是顺产的话，就要赶紧换地方了，孕妇羊水破了很久，已经快要生了。

“这样下去，病人会生在手术台上，成为整个妇产科的笑话的。”医生检查完，很认真的说道。

听到这个回答，厉景呈依旧半懂不懂。

一旁疼的死去活来的裴染却是一字不拉地把医生的话都听进去了，又好气又好笑，忍着痛说道，“我不要剖腹产，我要顺产！”

医生自然是病人至上，询问了一下厉景呈的意见。

厉景呈却是一脸担忧，“可是你这么疼，剖腹产会好一些的，要不然还是剖腹产吧？”

裴染摇摇头，坚持道，“不，我要顺产。”